与陷入虫堆中的众人不同, 消失的魔女被拽进了另一个世界。
——她又回到了那个种植满了蓝花楹的宫殿。
赫伊正站在一株蓝花楹下。
凉凉的晚风吹过,不仅咬起了她水粉色的裙摆,更摇下了一片又一片浅紫深紫色的花叶。整片天空被迷幻的紫色、浅淡的清香所填满, 浪漫且唯美。
绵绵细细的花雨之中,狄迦尔一世的身影浮现眼前。
一如既往的高大、俊逸、儒雅,他站在不远处, 定定地凝视她,问。
“赫伊, 你为什么要离开这里?”
赫伊微微笑了。
紫罗兰色的眼眸心不在焉地掠过了男人一眼,眼眸垂下, 如扇的眼睫卷翘, 在眼睑下映出美好的弧度。她别了别碎发,身姿优雅, 声线温柔。
她复望向狄迦尔一世, 道。
“因为你和他皆不是海涅。”
无论是此时此刻由位列神圣徽章第九位的诡诈之猴的伪装者、还是跟她相处了不足三日的西贝货美梦虫,他们皆不是海涅·狄迦尔。
“如果你是他的话, 我留下也并无不可。”赫伊细白的食指勾了勾微卷的发梢, 歪着脑袋笑道:“毕竟我不是追求整座森林的女人。”
当认准了那颗树, 她就已经做好了一辈子吊死在上面的打算。
她对外面繁华美丽的世界——毫无兴趣。
魔女的话让奇那多长叹一口气。
许是知晓伪装已是徒劳无功,它的皮肤形如拼图的碎片般一点一点剥落, 露出了黑暗且虚无的空荡内里。
“我们都不像他吗?”
“你们很像。”
“那为什么……?”
“你们是世人眼中的狄迦尔一世, 却不是我的海涅。”
赫伊轻扬的唇角有缅怀、有思念。
世人眼中的狄迦尔一世,
优雅、高贵、仁慈、宽容。
可她的海涅,
小气、冷血、残酷、扭曲。
赫伊大概一辈子都忘不了当年受她称赞过似太阳之子一般英俊的青年在第二日便被海涅一刀断头、挂在东边的宫殿上当了足足半月的‘太阳’。
每晚每夜, 他还要恶趣味地在翻云覆雨正盛时问她‘谁才是你的太阳?’
若她咬着牙关不肯妥协,他便折腾她直到彻底精疲力竭为止。
看,
多么小气的男人。
“我和他的初遇的确是自我从天而降开始。只不过,”许是记起了过往的一些让人发笑又无奈的回忆,赫伊摇了摇头,叹道:“那一次他根本没有接住我。而且……”
她是为了躲避他突然射向半空的魔法箭支,才从飞行器上坠落的。
她最终在床上躺了半个月。
——而且还是他的床上。
当然。
他们之间那会儿还什么都没有发生。
不远处的诡诈之猴被赫伊的话哽住了。
似不能理解,它困惑地问:“魔女,你到底爱他的什么?”
紫罗兰色的眼眸望向当前空间的一个定点——犹如碎裂的镜面,半截剑尖从中而出,恍如有一道强横的力量要强行进入这边的世界。
“答案来了。”
“因为……他的力量?”
“不,不是。”
赫伊走到了被那柄剑撕裂的空间定点旁,唇边的笑意更温柔缱绻了几许,她抬臂,有点点黑金色的飞沙在她指间萦绕。
魔女的手轻而易举地穿过了空间的障碍,顺着剑身握住了持剑人冰冷的手,仿佛海面上的灯塔,将他往这边的空间引领。
“是哪怕明知前方是未知的世界,即使需要面对的是不能以常理对抗的敌人——
也依旧选择向我走来的决心。”
话落!
破碎的镜纹愈渐扩大,如玻璃破碎的声响也是传来!突出的半截长剑与徘徊在魔女身侧的气息相呼应,一瞬黑芒大作后,他的身影隐隐约约出现在了这边的世界。
从容迈步,萨列亚撕裂了时空的阻隔,来到了赫伊的身边。
连一个眼神也没有施舍给一切的罪魁祸首——冒充狄迦尔一世的西贝货,他的目光全全落在了赫伊的身上。
先是拂走了魔女温暖的手,后不带起伏的白金色眸光透出了嘲讽且好笑的意味。
“向你走来?
不过是为了离开这个恶心的地方才不得不经过这里罢了。”
赫伊不恼。
她歪着头笑了,眉眼弯弯,坠有银白珍珠的银色流苏耳线贴上脖颈。
“是是。
你说是什么就是什么吧。”
赫伊形如对待无理取闹孩童般的语气激怒了兰斯公爵,不悦的神色登时爬上了他俊逸却嫌冷淡的面容。
可在他出声之前,一团突如其来的黑色气体突然将魔女笼罩了起来!
也只是一眨眼的功夫!
本来与萨列亚近在咫尺的魔女被掳走,被黑气卷到了西装革履的猴子身边。
奇那多拍了两下手,仿佛迟迟登场的主角。
它惋惜道:“很遗憾,这里并不是任你自由来去的地方。”
“接下来,让我们玩一个小游戏吧。”
“如果你赢了,我也许可以放你一马;但如果输了的话……”它没有把话说完,只不过那愈渐向上扬起的嘴角、在猴子脸上透出的诡谲奇异表情,述说了可能发生的结果。
不待任何回应,奇那多不由分说地开启了它的游戏!
它和兰斯公爵的脚底顿时有圆形魔法阵的光芒升起,伴随法阵中的文字与图案旋转、重组,一条无法被肉眼看见的线将两道法阵相连。
受神明所承认的契约定立。
刹那间,五道一模一样的身影出现在了萨列亚的视界当中!
她们拥有毫无二致的身形外貌——尽是魔女的模样。
水粉色的鱼尾裙摆摇曳,深黑色微卷的发梢落于胸前,肤色如雪,眉眼如画,体态窈窕,无限风华,无尽风情。
“来——开始吧。”
“找到真正的魔女吧!你的机会只有一次,一旦失败,即使是月之魔女,也无法将你从死神的镰刀下抢救下来!”
被无端拽入这无趣的游戏,萨列亚的眉梢间泛起了阵阵烦厌之色。
眼眸懒懒地抬起,意兴阑珊的目光扫过了二十英尺之外的女人们。
乏味的游戏比想象中还要简单。
他本可以用别的方法验证魔女本人,比如说,能从他剑下活下来的,便是他要找的人,但眼下看来——没有必要了。
只是一眼过后,萨列亚的视线直直地落在了一旁穿着正统西装、仿如人类一样直直站立的猴子身上。
兰斯公爵的神情恍然在说——
‘还不走?’
赫伊忽地就笑了。
她笑意深深,宛若一团团一簇簇深深浅浅层层叠叠的紫罗兰,香气浓郁得让人窒息却使人沉迷,但未立刻承认,模仿着诡诈之猴的口吻,她戏谑地说:“你的意思……是我?您的答案可真是出乎意料地有趣呢。”
萨列亚没有兴致再跟她打哑谜。
“过来。”
魔女依旧不依不饶。
“这位先生,你认错人了。”
旁边的‘魔女们’也不甘游戏结束得如此仓促和草率,她们有的可以佯出了不急不慢的姿态,有的则面露急色。
“萨列亚,我对你很失望。”
“你的眼睛在看哪里?我明明在这里。”
不过,俨然像是看不见其他人了,兰斯公爵的视界中唯有那只滑稽却诡异的猴子。
他的声线里捎上了烦躁且不悦的意味,面容微沉、敛起,锖色耳钉中神圣帝国的图腾雄狮也似露出了怒容。
“我再说一遍——”
“过来。”
他的语气太过笃定。
没有一分一毫的质疑。
仿佛即使全世界的否定,也依旧无法改变他的决定。
兰斯公爵的坚定让化作了诡诈之猴模样的魔女现出了她本来的身姿,她朝模仿自己的女人们歉意地笑了笑:“抱歉,我也没想到原来他爱我已经爱得这么深沉了。”
她向他走去。
“怎么认出我的?”
赫伊优雅地将凌乱的发别至耳后,眸中有因愉悦而涌起的浅紫风情。
怎么认出她的?
萨列亚同样在心中问出了这个疑问。
他很清楚。因为,答案相当简单。
——在她闯入他视界的那一瞬间,他的身体便不由自主地想朝她走去。
他终是不能再忽略和否认身体的变化了。
本存在于心底的厌恶情绪如烟云般慢慢散去,他开始渐渐习惯她的温度、气息,甚至,迷恋于她轻浮的亲吻。
从他甘愿被迷香所蛊惑,沉沦于和她的纠缠时,他便察觉了这个事实。
不过,
一切只和欲有关,与爱无关。
在心中清清楚楚地厘清了爱和欲的分界线后,萨列亚信口寻了个理由敷衍魔女:“只有你身上的香水味道熏得我头疼。”
一贯的嫌恶话语对魔女来说不痛不痒。
她甚至因他的隐瞒和避重就轻而笑了起来。
“啊……说话可真过分。”嘴上虽在埋怨着,可赫伊的手还是挽住了男人的手腕,她神色中的愉悦不散,浅笑道:“但作为你顺利找到我的奖励,我就勉为其难地原谅你好了。”
话落。
她望向不远处仍想作困兽之斗的诡诈之猴,问:“奖励呢?”
后者摘下了它的帽子,身形逐渐变地硕大、强健起来,被棕色毛发覆盖住了一半的面孔露出了不善的神色。
“留在这里度过永生永世,
如何?”
赫伊挑眉,似对它的回应有些许出乎意料。
“跟我耍赖?
还真是无畏。”
诡诈之猴没有应下这句话,它反倒是忽地风马牛不相及地道起其它。
“听说名字拥有强大的力量。有时候,它蕴藏的力量可以把它的宿主完全地控制、吞噬。”
“据说……月之魔女的真名在千年以前便已经失落了。时到至今,没有任何存在知晓你的真名。”
“所以?”
赫伊的面容仍是云淡风轻。
“但我的脑海里刚好有几个名字,不知道……和你有没有关系。”
“安特利亚?凯特娜?又或者是……”
“阿瑞——”
作者有话要说:快乐星期五,明天终于不上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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