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黑。
街两旁昏黄路灯苟延残喘。
温尔高跟鞋声敲击在地上,节奏利索。
陡坡下是一家叫做小刘脚艺的按摩店,小小的店门敞开着,裹着技师服的女老板靠在门框甩毛巾,见她来,边甩边骂:“温温姐,这小子不得了了,偷了你钱来我店里消费,不是看到上面标记我还真不信有这么大胆的贼!”
温尔望着地上抱头缩着的小青年半晌:“怎么还不打?”
将人抓住的男顾客是同一条街上业主,和温尔很熟,笑着说:“我怕收不住。”
温尔眼皮未动,直接说:“我来。”
“温温姐,不如报警?”
温尔当过兵,打人没数,旁人虽不知道她底细,但知她一贯作风狠辣,不由小心开口缓和。
“你问他想去吗?”温尔无动于衷。
“操,到警察局我也说是我的钱!”
“你的?”温尔将这人拎起来。
“你他妈神经病!”近距离瞅到这女人的脸,小伙子心头更加燥,他知道这片儿有个出了名的美人,开一家小超市,门面不大,但东西齐全收拾的也干净,客源一直不错,果然他偷了三次,每次都收获颇丰,当然,这女人在时他是不敢偷得,只选择店里新招的收银小妹在时下手,对方柔软又糊涂,每次都挺顺利。
而此刻单手将他从地上提起来的女人,显然美虽美,力量却不好惹。
他立时慌了。又骂又踢。对方仍是不放手。
小伙子突然不合时宜地想,她虽然穿着打扮十分女人味,可他妈力气从哪儿炼来的,压在床上弄时不知道还会不会这么刺激。
温尔见他目光邪乎,不由分说揍了数拳进他肚子。
“够了,够了。”刚才说怕自己收不住的男人拉架,他扯住温尔胳膊,对她笑:“你比我还能打,再弄下去被鹏鹏看到,该以为妈妈是大力水手了。”
鹏鹏是温尔的儿子。
今年五岁。
活泼调皮也很会花钱,买了一整盒刻鹏字的卡通印章,将店里每张钞票都盖了印记。
今晚算是小功臣。
温尔神色缓和些许,把人扔下,伸手到这人牛仔裤口袋,掏了身份证,夹在自己指间,蹲身,在那个人脸上拍了拍:“想好怎么认错,再到店里拿回身份证。”
“……你还我,我自己去派出所!”那人抱着肚子在地上呻.吟,五脏六腑都仿佛被错位,痛不欲生。
看他犟成牛,温尔一笑,“够种就去。”
.
“老板,我下次不敢玩手机了,对不起,真的对不起。”
“明天不用来了。”
“老板……”小姑娘哭起来。
温尔冷淡:“回去吧。工资打你卡上。”
无有任何缓和余地。
对方只好有自知之明,懊恼着离去。
温尔看看时间不早,准备打烊。
一道男声却从陈设粮油米面的柜子下发出,“你说话不能客气点儿?”
温尔正要拖地,拎着湿淋淋的拖把过去,看见男人躺在躺椅上,不由分说就赏了他一脚。
“嘶。”男人蒙头盖着薄被似在里头打游戏,有光发出来,被踢一下,一边乖乖收起腿,一边叫疼:“看,不止对外人,对亲亲老公也这么狠。”
“鹏鹏呢?”
“楼上睡了。”
“这你母亲留给你的铺子,能不能上上心?”温尔千年寒冰一样的脸对着这男人:“孩子不管就算了,我理解你,但店呢?”
“哎,不就监控的事吗,我明儿去办行不。现在别烦,忙着呢!”
温尔眯眼点点头。
那人等不到她回话,似意识到什么,忽地,嘿嘿笑着从薄被里钻出来,那是一张年轻,但是左边眉头有一道长疤的帅气脸孔:“好的,我家温大老板,我这就不打了,上去弄你儿子行吗。”
温尔不领情:“他早睡了。”
“那行吧,我陪他睡,你搞完卫生快点上来。”说着打一个哈欠起身,半闭着眼,像没看到地上的清洁工具,从她身边略过,直往楼上。
温尔一个人在楼下收拾了近八十平的卫生,她有洁癖,以前在核物理大院养出来的习惯。
那个人影响了她,说女孩子要干干净净……
“老板,买包中华!”
门口有人在喊时,温尔才一个激灵,她茫茫然看手下,发现自己刚才对着一块发黄的地砖发怔,不由翘起唇角,苦笑了笑,想,是不是不该回来啊。
她站起身,到卫生间洗了手,才出来到柜台前,给顾客拿了中华。
“老板,就你一个人在?”对方约莫三十出头,长相凶神恶煞,声音倒是挺磁性,显得良善。
温尔没有和人聊天的习惯,嗯了声当答复。
对方又低头,盯着她无名指看半晌,笑:“结婚了?”
“还需要什么?”温尔问。
“一个小时前,在大陡坡那儿,人你打的?”
“来报仇?”
“不。就是觉得你这样的女人挺狠的。”对方说着,拿起烟,笑眯眯地吞云吐雾走了。
温尔也在原地抽了一根。
一边抽,一边望着外头遮天蔽日的梧桐树下,忽然飘起来的毛毛雨。
树外头下地一定很大。
她想。
等一根烟抽完,烟蒂扔进脚下垃圾桶,收拾起垃圾袋,往外走。
“温、尔。”
雨细细飘。
冬天。
天空被梧桐树遮地似乎严丝合缝到看不见一丝天光,不过这是夜晚,又是阴雨天,想必即使是天空,也留不住什么光线。
温尔拎垃圾袋的手停留在橙色垃圾桶上方,听到对方声音,愣了一秒,她回头,看到一个高大男人站在绿色人行道上,单手插兜,另一手夹着烟身往嘴里送。
中华?
她眉头微拧,信手丢下垃圾,回身,面对面问:“寻仇?”
“看来你挺有自知之明。”
温尔眸光倏暗。
男人扔下烟蒂,在地上碾了碾:“林斯义认识吧?”
温尔想说不认识。但她迟钝的反应,告诉旁人,她不但认识,还心虚无比的很,光听林斯义这三个字,就溃不成军,被人狠狠过肩摔在地上,而毫无任何回击反应。
她光躺着,瞪着上方密桐,脑海嗡嗡响。
林斯义……
“你不是很能打吗,起来打啊!”对方招招皆全力,温尔从放空中回神时,双臂抱头,先从脸部开始护起。
接着,夜雨死寂下的街道上猛地响起年轻女孩的尖叫声。
“哥,你到底在干什么你找人打她她是温温——”
温尔努力抬眸,昏黄黄的路灯照地并不远,但还是看出来了在自己位置斜对面的街边停车位上,后车门大敞着的坐在里面的一男一女,似是故人。
“当然确定了她是咱的好温温才找人打。”车后座的男人冷笑,一把拎住女孩落下地的身子,控制后大怒,“忘了五年前她怎么对你斯义哥的?还敢回来?带着老公孩子?狠,真狠……给我往死里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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