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阴阳师

    “嗯,好茶,青山绿水,阳光乍现,此行必然顺利。”

    “呐,师兄,你看,茶叶梗立起来了哦!”

    “哈哈哈,那你今天要交好运了啊。”

    “诶?你们看,半空中的是什么?”

    一行四人皆身着属于阴阳师的狩衣,衣料华贵,金底白边上边密密的绣满了带着一定防御力的辅助咒术的暗纹。

    敞顶的牛车,小炉炭火煨热的茶汤,以及悠闲自得的品着茶的神态,俨然出门游玩的样子。

    他们是京都阴阳寮的阴阳师因为受到贵族的委托前去除妖拔秽的。

    不过,身为阴阳师总得讲究个神秘,高深莫测之态。

    因此接到委托的他们一点也不着急,通过占卜确定不过小妖作乱,一路便如同游山玩水般的慢行着,至于那位已经因为妖怪作乱而几天都没有睡好的贵族,他们并不怎么放在心上。

    会在这种偏僻地方居住的也只是落寞贵族,得罪了又何妨?

    论地位,阴阳师的地位是要低于贵族的。

    但这个百鬼横生的时代,懂得占星画符,退治妖鬼的阴阳师,拥有常人所不能理解的力量的异能者,实际上却比拥有比一般贵族更大的特权。

    所以,即使他们以这样高傲轻慢的态度示人,也没人会提出异议,甚至会让人更加顶礼膜拜,更加诚惶诚恐的接待他们。

    “啊!这副派头,真不愧是阴阳师啊!”

    “听见有关妖怪的事,却毫无恐惧,这副优雅的姿态,真让人心生崇拜啊!”

    人们都是这样的推崇着阴阳师们,在他们看来,阴阳师就是拯救他们于危难中的正义使者,而所有的妖怪都是带来灾难的恶魔。

    即使明明是人类为了自己的贪婪侵占了妖怪们赖以生存的领地,妖怪们也只是为了守护自己的家园而反抗,但在人们看起来,所有的一切的错都是妖怪们的呢……

    甚至有些妖怪明明是人类的恶念滋生出的,却从来没有人反省过呢……

    他们也许从来没有想过,如果人没有那么多阴暗,那么还会有从人类阴暗恶念中生出来的妖怪吗?

    或许在人类的眼中,妖怪们的存在本身就是一种错吧……

    阴阳师们便是在欣赏途中风景,吟诵俳句的时候发现了天空上抱着慕九赶路的姑获鸟。

    “那是什么?”

    年纪最小的那位阴阳师问着,他没做过几次委托,尚处于理论已满,实践未行的状态,这次出来也只是同门的师兄们带他出来长长见识的。

    “是姑获鸟!她怀里好像抱着一个孩子!”

    最年长的阴阳师一眼就认出姑获鸟,眼力不错的他,还发现了姑获鸟怀里抱着的慕九。

    “可恶的妖怪!看招!拔除污秽,急急如律令!”

    这群阴阳师中行二的是个脾气暴躁的青年,妖怪在他面前还敢作恶,这怎么能容忍呢!

    “居然敢在我们眼皮子底下作恶,一定要诛灭这个可恶的妖怪。”

    他们二话不说,不由分辨的认定这个妖怪是在作恶,便展开了攻击。

    “缚鬼伏邪!百鬼消除!急急如律令!”

    慕九是被姑获鸟抱在竖抱在怀里的,为了挡避晨起的冷风,姑获鸟给他套上了宽大厚重却柔软温暖的披风,连着头一起被遮盖得严严实实只在风吹荡来衣摆的时候露出了半截裤腿。

    这群阴阳师们因此也没发现慕九的异样,对姑获鸟出手的时候稍微有点顾忌,并不轻易下狠手,免得到时候误杀了这个孩子,会坏了自己的名声。

    “阴阳师,我无意与你们为敌,让开!”

    姑获鸟一剑挡住了攻击,因为怀里的慕九,她顾忌颇多,即使不惧这些实力不怎么样的阴阳师,但也轻易不愿与这些阴阳师们展开战斗,以免出现意外状况。

    “做梦!可恶的妖怪!我等今天就要维护阳界的秩序,将你诛灭于此!”

    他自诩正义,以为邪不胜正,姑获鸟作为一个妖怪就该畏惧于他们的力量,十分慷慨激昂,义正言辞的说道。

    “识相就放开这个孩子!我们或许还能免你一死,甚至给予你成为我等式神的恩赐。”

    排行第三的阴阳师天赋是最好的那个,只有他看出来姑获鸟实力不弱,便起了收服姑获鸟做自己式神的想法。

    只是他到底没能看出姑获鸟与他们实力之间的差距,更不知道他们几个人加起来也对于已经是大妖怪的姑获鸟来说也只是送盘菜的结局。

    不过,他们得感谢姑获鸟是不吃人的那一类妖怪,还得感谢慕九的存在,不然他们惹到了姑获鸟,还挑衅了她的尊严,铁定会被一记天翔鹤斩直接送去见阎魔的。

    但姑获鸟还是决定要教训他们一下。

    “飒!伞剑!”

    姑获鸟改为单手抱着慕九,在这群阴阳师们念出咒语之前,就将他们打趴了。

    “无知的小辈,要不是不想在孩子面前见血,我一定送你们去三途川!”

    姑获鸟一向带着慈祥温和表情的娇美的脸上此刻却带着不屑的冷笑,她的温柔慈爱都是给孩子的,对于这些成年人,她向来不手软。

    “姑姑?”

    慕九只听见了厉声呵斥后传来的几道破空而来的响声以及伞剑格挡发出的呼啦声,被紧紧搂住的他发现姑姑停在了原地。

    起初并敢轻举妄动,以免给战斗中的姑姑带来麻烦,但双方正处于僵持,而被抱得太紧,有些呼吸不畅的慕九只能拉了拉姑获鸟的衣服,让姑姑松开一点。

    姑获鸟给慕九调整了一下抱姿,却把帽子带松直接滑落开来,一头白发也暴露在所有人的视野。

    “白发?人类?不对,有妖气……额上的是鬼角?这个孩子是被妖怪迫害到堕落为妖了?!”

    被打倒在地的阴阳师看着慕九的白发,目光从漫不经心转为了厌恶,却用着悲痛而惊异的语气说道。

    “我……”

    对方的话慕九没太听懂,但是从对方的表情上,他已经大致能够猜到对方在说什么了……

    慕九知道因为自己生来就有很多异于常人的地方,所以连亲生父母都因此而抛弃他,但刚出生时视力没发育好,他还没能直观的感受到同为人类的他人对于自己到底抱有什么样的态度……

    而正因为不知道,所以他的内心里对人们还是怀着一丝本能亲近与幻想……

    但是,看到阴阳师们的表情之后,慕九知道人类那边他是彻底回不去了……

    因为在人的眼里,他就是一个怪物啊……

    委屈,愤怒与不甘在他的心尖蔓延……

    眼眶不知不觉的湿润了起来,慕九感觉有千言万语堵在心口,却没法说出一句话。

    “没事的,有姑姑在哦……”

    看着慕九的泛红的眼眶,姑获鸟有些心疼,把伞剑收回去后,她腾出了一只手轻轻的摸了摸慕九的头,给予他一些安慰。

    姑获鸟顾着安抚慕九,以她身为大妖怪的自尊与骄傲,不屑于杀死这些所谓的弱者,她不再理会这些失去战斗力的阴阳师,抱着慕九继续赶路。

    而就是这几个阴阳师,在后来却引发了一场意外的灾难。

    “这个妖怪去的方向是?”

    看着姑获鸟抱着慕九离去的背影,被姑获鸟放过的阴阳师们勉强支撑着站了起来,但阴阳师们却不打算放过慕九他们。

    “是爱宕山!那个大天狗的领地!”

    这几个阴阳师是贵族世家源氏家族的阴阳师,他们虽然天赋差了点,但到底是底蕴深厚得家族培养起来的,见识得倒也丰富。

    “那个大天狗不是伊邪那岐神社的守护者吗,他的领地怎么会有作恶的妖怪?”

    年纪最小的那位阴阳师有些不敢相信,他所学过的书上说爱宕山的太郎坊大天狗是有着神性的,与一般的妖怪是不同的。

    “哼!妖怪就是妖怪,即使蒙受了神恩,也改变不了他们邪恶的本性。”

    脾气暴躁的那位阴阳师自诩见识丰富,这些年与妖怪打交道,他早就认清楚了妖怪们的本性。

    “这件事一定要上报本家,爱宕山的妖怪势力不小!如果他们真的开始作恶,那么会是一场不小的动乱!”

    许是被姑获鸟轻易打败的羞怒,一行四人默契的选择直接上报,至于是不是真的,经没经过验查并证实,这却并不重要。

    只要有妖怪作恶的传闻,那么阴阳师们就有足够的理由去治退妖怪了。

    其中夹杂的私心,报复甚至迁怒?

    不,只要与妖怪挂钩,那都是大义凛然的正义使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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