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月十五刚过, 学校就组织返校了。
返校之前, 江扬连着三天晚上住在肖逸家, 不是为了做这样那样的事, 而是为了抄作业。
他连平时的作业都挑三拣四地写, 觉得简单的题连一眼都不愿意再施舍，怎么可能会写一本一本的假期作业！
肖逸却都写了。
不仅把作业全部做完，还把他觉得有意义的题都用特殊标记画出来，让江扬开学之后找时间做一下。
态度极其认真，让江扬产生自己和学习机谈恋爱的错觉。
返校当晚，两个人刚进寝室, 就看到恢弘壮观的抄作业现场。
寝室内，除了樊东升以外的三个舍友, 还有其他寝室的五六个人，拥挤地围成一圈，每人手里拿着一本英语作业。
樊东升坐在中间，拿着自己的作业，给大家念答案。
“AACBD，BBCBA……”樊东升冷漠地念着，无论是神情还是动作都十分生无可恋, 但毕竟被同学们寄予厚望，周围一圈同学都嗷嗷待哺的，不帮忙实在是太不地道了。
“等会，”一名隔壁寝室的同学问，“第二个阅读答案是什么？”
“DACAD。”另一名同学说。
方凯岚一愣：“啊？什么玩意, 不是BCAAB吗？”
赵明辰无奈揉了一下他的头发：“宝贝儿，你抄串了，那是完形填空的。”
“……”
“啊！救星来了！而且一下子来了两个！”罗永最先听到了开门声，激动地险些把练习册扔出去，“快快快！班长校霸！作业交出来！救命啊！”
两个人把作业拿出来，同学们都像饥饿的狼，眼睛都绿了，两大厚摞瞬间就被瓜分完了。
拿到作业的隔壁寝室同学承诺晚上再还，然后便心满意足地簇拥着出去了。
“世事无常啊……”罗永靠在椅背上，像个老爷爷似的感慨，“想当年，校霸从不写作业，而现在，校霸不仅把作业写完了，还要作为进步最快的优秀学生上台演讲了……”
“你在说什么屁话，”江扬眼睛一横，“我现在也不写作业，都是照班长的抄的。”
肖逸看向江扬：“演讲稿准备好了吗。”
“那还用说，”江扬得意一笑，肖逸刚准备点头，江扬就说出了后半句，“肯定没准备啊，我准备到时候现场发挥。”
“……”肖逸把站着嘚瑟的江扬按在凳子上，打开台灯，随便拿出一张纸，然后在他手里塞了一支笔，“赶紧打个草稿，省得到时候你一激动就乱说。”
江扬把笔放下，把站在旁边的肖逸搂过来，摁在了腿上，贴近耳朵小声说：“骗你的，小傻子，不用担心，我准备得特别充分。”
“滚，”肖逸的耳尖有点红，但嘴上还是毫不留情，“你是傻逼。”
“咳咳咳，”罗永故意路过，还故意往这边扫了几眼，“明天的开学典礼，或将成为盛大的撒狗粮现场，我决定提醒大家做好准备，最好戴好眼罩和耳塞。”
江扬不满地把肖逸搂紧，用眼神威胁罗永赶紧回座位呆着去：“什么眼罩耳塞，到时候带头给老子鼓掌听到没。”
“好——”罗永拖着长音离开了。
肖逸坐在江扬的腿上，心里莫名感觉有些不安。
这种不安的感觉，从昨天晚上就开始有了，总觉得到时候江扬会出什么差错，便再次嘱咐道：“那你再好好准备一下，到时候别说错话。”
江扬在他脸上亲了一口：“知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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开学典礼布置得一向隆重，但大家向来都没什么兴致，甚至还有的同学戴着蓝牙耳机，藏在头发里，靠音乐度过无聊的两个小时。
但这次不一样，要发言的同学除了每学期都有的年级第一以外，还有高一考倒数第一高二逆袭到正数第二的校霸。
这两个人的组合令人感觉新奇不已，因此充满了期待。
“噫噫，紧张吗，”礼堂幕后，江扬帮肖逸整理领结，自言自语道，“不过你都演讲那么多次了，应该不会紧张。”
肖逸知道江扬有些紧张，握住江扬的手，帮他擦了擦手心里的汗：“你不要紧张，就按你准备好的台词说一遍就好了，不用在意大家的目光。”
江扬点头：“好，我把台下的都当傻逼就行了。”
“……”肖逸无语了片刻，轻拍了一下他的脸，“正经一点，你可是我男朋友。”
听了这句话，江扬心里一动：“我们两个都讲完之后，我想亲你。”
“嗯，”肖逸又捏了一下他的脸，“还去楼上。”
校长的讲话每年都差不多，每个学校的校长讲得也差不多，大家听得耳朵都要起茧，在底下昏昏欲睡。
校长说完之后，哥斯拉跟着上台，总结上学期的各大纪律问题，再次拿出平安夜事件来重点说，把大家搞得心惊肉跳。
终于轮到肖逸发言了。
肖逸走上台前，台下一部分同学们松了一口气，另一部分同学开始激动，甚至想要拍照，毕竟其他年级或班级的同学，平时见到肖逸的机会不多。
肖逸把演讲稿放在讲座上，却并没有看一眼，全程背着说，还十分流利。
“时间过得飞快，转眼之间，我们即将面临高三……”
肖逸说着说着，忽然觉得哪里不太对。
身体发热，头脑发晕，眼前的景象变得越来越模糊……
妈的，为什么是现在！都那么久没有随机时间突然发情过了，他甚至都快要忘记这件事了，结果偏要挑这个时候！
之前一直感觉有些不安，却一直以为是自己在替江扬紧张，反复嘱咐了他很多遍，没想到糟糕的事情会发生在自己身上。
肖逸的心里想了很多，但口中还在飞快地说着，只是话语从字句铿锵，变得越来越虚弱和飘忽，呼吸也越来越急促，腿发软，有些站不稳。
不过因为话筒的扩音作用，以及肖逸的极力隐忍，台下的同学们听起来不太明显。
而江扬就在侧面的红布帘后方，不仅听出来了，还清晰地看出来了。
距离演讲结束大概还需要两三分钟的时间，即使肖逸快速念完，但退场的时候腿软到走不动的话，也会被人看出端倪。
他的心怦怦直跳，比肖逸还要紧张。
他真的希望自己有静止时间的异能，然后冲上去做个临时标记再回来，但是他只是个没用的Alpha，连自己的Oga都保护不好。
肖逸站在讲座后方，手紧紧地扣着讲座的台面，用力地指尖发白，但指尖往后的皮肤，却逐渐发红。
他表面上虽然并无太大的异样，但他知道，他已经腿软到无法站稳了。
还有三段，马上就要结束了，只要念完，再坚持走十几米退场，就可以得到江扬临时标记了。
但好像……坚持不住了。
他快要跪下了，每说出一句话都要花费好大的力气，他快坚持不住了。
忽然之间，他似乎闻到熟悉的信息素味道，心尖一颤。
这是幻觉吗？
脑子里还来不及反应什么，鼻子却不受控制地贪恋地吸了几下，身上的战栗感瞬间缓解了许多。
——不是幻觉！
虽然不再那么难受，演讲的语气也逐渐变回正常，但肖逸扣住讲座的手指却更用力了些。
因为担心十几米之外的那个担心着自己的傻逼。
草莓牛奶味信息素越来越浓，发情的身体得到安抚，脑子也越来越清醒。
但台下的同学们……却恰好相反。
学校里Oga的比例不多，大概只有一百多人，Alpha的数量要稍微多些，但他们全都被江扬的信息素影响到了。
Oga浑身难受，有的甚至直接倒在了旁边同学身上，而Alpha被强大的信息素压制，本能地产生排斥，捂住脑袋蹲在了地上。
场面一片混乱。
学校里为了保护Oga，一直禁止Alpha在公共场合释放信息素，如此大面积又高浓度地释放信息素更是前所未有。
高三的一名男主任是Alpha，察觉到之后立刻给校长传话，校长十分生气，安排各班级老师，组织同学们离开礼堂。
开学典礼被迫终止。
学校领导们几乎不需要过多分析，嫌疑人便已锁定了江扬，随即找江扬来询问，他直接大方地承认了。
Alpha和Oga不一样，可以控制信息素的释放，如此大规模地释放，只有故意的一种可能。
事情太过恶劣，校长十分生气，要求江扬写一万字检讨，停课一个月在家反省，并记大过处分。
这件事迅速在全校传开，当时被影响到的Oga和Alpha都十分生气，甚至私下里讨论江扬的信息素气味，语气中少不了嘲笑。
……
肖逸冷着脸，背靠着寝室门，眼睛盯着江扬，脸色发白，嘴唇也有些抖。
“对不起，别生气了……”江扬心疼死了，他没见过肖逸这么生气的样子，不管三七二十一就是道歉，“处分就处分，我没关系的，有处分又不是不能毕业，真的没关系，你不用担心我……”
肖逸语气冷淡：“你知道我生气的不是这个。”
江扬顿时手足无措，凑上来想要亲他，却被肖逸躲开了。
“……”江扬挠了挠头，“这个处分其实还行嘛，我还以为会被退学来着，可能因为我爸之前给的钱多，校长不好让我退学，才给我记个大过……”
“你是不是傻逼？停课加记大过你能说接受就接受？”肖逸音调抬高，声音发颤。
室友们都在屋里，坐在自己的座位上不敢说话，也不敢回头看。
江扬低着头，像犯错的小学生：“我要是不那么做的话，你就……”你就会被全校同学知道是Oga了，这是你一直以来不愿意面对的事情，也是我一直以来答应为你保守的秘密。
肖逸不想理他，冷哼了一声，转身就要出门。
“你别去……”江扬拉住他的手，低声求他，“我真的没关系，你不用——”
“你要是不让我去，那现在就分手。”肖逸回身把手甩开，声音冷得可怕。
话说得虽然毫不留情，但江扬离得很近，注意到了肖逸发红的眼角，以及湿润到仿佛下一秒便要流出泪水的眼睛。
“不分手，也不让你去，我真的无所谓，停课一个月我就在家里学习，不在学校我也会好好学习的，对我来说帮你保守住秘密就够了，我们最开始不就是那么约定的吗，真的不需要你也——”
“闭嘴！”肖逸厉声道。
室友们见事态越来越严峻，连忙起身劝架。
樊东升率先开口：“那个什么……校霸，你就让班长去吧，你被停课这种结果是我们都不愿意看到的，你就让他去找校长和哥斯拉求情吧，他一直年级第一，他们一定会给他面子的。”
“按住他。”肖逸冷声说道，随后出了门。
“求什么情啊，”江扬被室友堵在门口出不去，还没办法直说出来，“他要是去求情，他的秘密就相当于公之于众了，我不就白……白那么做了吗！”
“这次我站班长，我肯定不会看着你被处分的，”罗永恨铁不成钢，也开始劝，“到底是什么秘密啊，能比你记大过加上停课重要！？”
江扬急得不行，眼睛也红了，不知道是急的，还是难受的，声音也有些颤抖：“不管是什么秘密，他的事情就是比我的事情重要啊！！”
寝室的大家争论了半天没有结果，却忽然听到学校的广播里，传来了肖逸的声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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