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池举得手都有些发酸了,却还是不见时烨伸手接过衣袍。
过了好一会儿,时烨忽然垂眼在温池光溜溜的双腿上扫了一圈,淡道“留着吧。”
说罢,他转身便跃上了不远处的墙头。
温池眼睁睁看着时烨灰黑的身影融入漆黑的夜色中,他收回手,忽然感觉这夜风吹在身上有些冷,不过他没有重新裹上时烨的衣袍,而是加快步伐往屋内走去。
若芳和若桃不知道温池在夜里离开竹笛居的事,两个小姑娘应该早在寝房里睡下了。
至于平安
自从温池开始怀疑平安可能是某些人安排来的奸细以来,便扔了一堆繁重的差事给平安,甚至让平安包揽了若芳和若桃的差事,以至于平安看向他的眼神越来越抱怨,也越来越躲着他。
不过温池全当看不见,反正受苦受累的那个人又不是他。
温池确定所有人都睡下后,便悄悄回到卧房拿上衣裳,又溜去了浴房。
浴房里一片漆黑,点上两盏烛火,烛光才勉强照亮浴房的一角。
温池担心烛光会引来若芳和若桃,也就不敢把浴房里的烛火全部点上。他在浴房里走了一两圈,才后知后觉地意识到这里需要现烧热水。
可是烧热水的地方在厨房,厨房又在竹笛居的北边,和浴房之间隔着一个庭院。
这会儿让温池去厨房烧热水显然不太现实,别说把热水提过来了,光是从浴房到厨房的这段路估计都会让他走得够呛。
直到现在,温池的双腿还在发软。
刚才走过来几乎耗费了他全部的力气,他靠在空荡荡的木桶边上,小心翼翼地坐在了地上。
虽然他和时烨没有做到最后,也没有把东西留在里面,但是他感觉很不舒服,而且不久前他还在草地上躺过,头发上和身上都沾了许多草屑,还是得清洗一下才行。
温池休息了很久,等到力气稍微回来一些,便准备用冷水勉强擦一擦身子。
好在若芳和若桃在水缸里存了一些水,他倒不必那么麻烦的再去井里提水。
温池咬着牙站起身,正要去水缸那里打点水来,忽然听见一阵轻微的敲门声。
“温公子。”平安忐忑的说话声在安静的夜里十分清晰地传了进来,“你在里面吗”
温池吓了一跳,赶忙做贼心虚地将身上的衣服往上拉了拉,他定下神后,才假装若无其事地说道“是我。”
平安问“温公子这是想沐浴吗”
“我有点热,想洗一洗。”温池说完,顿时福至心灵,理直气壮地吩咐外面的平安,“对了,你去帮我烧点热水来吧。”
平安沉默了。
哪怕平安没有说话,温池也能猜到平安肯定后悔刚才敲门了。
少顷,平安才道“奴才这就去,温公子稍等一下。”
温池便继续坐在木桶边等待。
等了很久,温池才听见平安提着水桶走来的脚步声,那个专门用来提水的桶不小也不大,需要十来桶水才能将泡澡的木桶灌满。
于是平安就这样来来回回地走了十来趟,
把木桶倒满水后,平安已经累得直不起腰来。
温池很感激地说道“辛苦你了。”
平安抹了抹汗涔涔的脸,勉强扯出一抹笑容“这是奴才该做的事。”
温池摆了摆手“你去休息吧。”
平安提着水桶准备离开。
温池又想起什么,连忙喊住了平安“对了,你可曾听说过一些和花家有关的消息”
闻言,平安神情古怪地打量了温池一会儿,才小声嘟囔道“温公子怎么想起问花家的事儿了”
还不是这院里只有你一个人知道得最多。
温池心里这么想着,嘴上却说道“前些日子我在长公主的生辰宴上见到了不少花家人,正好太子殿下的生母花皇后也是花家人,因此我想多了解一些。”
温池表情真挚,一点也不像是在说谎的样子。
平安犹豫了半晌,还是摇了摇头“花家是京城里的名门世家,哪怕是花家的一个远房亲戚咳嗽两声,也会让京城里的一堆公子哥问声色变,而奴才不过是宫里的下人,哪知道那么多花家的事儿”
温池见平安不愿意多说,也没勉强他,让他离开了。
等平安走后,温池便脱下衣服,赤身走进木桶里。
这会儿他已经完全清醒过来,再回想起之前的事,只觉得无比荒诞。
为何当他会变成那样
他当时的脑子无法思考任何事情,他只能嗅到时烨身上的血腥味。
偏偏那股血腥味对他来说极为香甜,仿佛充满了致命的诱惑力,让他变成了一只吸了猫薄荷的猫,只想时时刻刻地往时烨身上蹭,好缓解心中那股强烈的焦躁感。
其实在时烨喂他喝血的那天晚上,他便在时烨的血里尝到了一丝甜味,喝下几口血后,他的脑子也变得迷糊起来,甚至于后来和时烨睡在一张床上了都不知道。
可那天晚上的他并没有刚才那么失常。
难道这和出血量有关
毕竟那天晚上时烨只用他的牙齿在指尖划出一个小口子,出血量远不及今晚这么吓人。
温池把整个身体都泡在温水里,只露出鼻子以上的部分,他想了一堆乱七八糟的东西,却始终没有一点思绪。
唯一可以确定的是
时烨的血确实厉害,还能多功能使用,难怪长公主会亲自找过来低声下气地恳求时烨接受治疗
第二天,温池睡到日上三竿才醒来。
也不知道是不是他的心理作用,他后面依旧有些疼痛,那奇怪的感觉让他走路的姿势也显得格外怪异,连伺候他用早膳的若桃都看出来了。
若桃担心道“公子,你身体不舒服吗”
温池冷不丁被一个小姑娘问了这种事,顿时做贼心虚的红了脸,赶忙把脑袋摇成了拨浪鼓“我没事,我很好。”
若桃说“可是你的脸色好难看,不如奴婢请御医来给公子看看吧。”
温池也认为他需要找医生看看,可是让医生检查他那种地方太羞耻了,他也不想被其他人知道昨晚发生的事。
想了想,温池还是拒绝了若桃的提议“我只是有些没睡好,等下再去睡一会儿就好了。”
尽管若桃不放心,可是温池都这么坚持了,她也不好再说什么。
用完早膳,温池又上床躺着了。
在古代总是卧床不起是不太雅观的行为,自从温池意识到这点后,也在尽量避免有事无事就上床瘫着,可是他现在不仅身体不舒服,而且屁股也疼,实在不想躺在椅子上。
好在这个竹笛居里只有四个人,倒不会被别人说闲话。
下午,温池睡得口干舌燥,便起床倒了杯水,顺便出去走一走。
结果这么一走,就把他吓了一跳。
原本冷清的竹笛居不知何时竟然来了不少宫女太监,正一字排开地站在庭院里,低眉顺眼的被若桃声严厉色地训导着。
听见温池的喊声后,若桃回过头,立刻绽放出好看的笑容来“公子起了。”
温池指了下那些人“他们是”
若桃道“他们全是朱公公安排过来的人,说是一起伺候公子。”
说完,若桃眉头一拧,对那些人厉声说道,“还不快见过温公子。”
那些人被若桃陡然间变得凌厉的口吻吓得抖了抖,下一刻便异口同声地向温池问了好。
温池数了数这些人的人数。
一共八个人。
也太多人了吧。
温池在温府的时候只有两三个人伺候着,来了东宫也只有两三个人伺候着,而他自个儿更不习惯被别人伺候的生活。
这会儿一下子来了八个人,顿时让温池有些头疼。
不过很快,他就想起一个很重要的问题。
“我们竹笛居太小了,就那么几个房间,他们住哪儿”
“公子放心,朱公公早已安排妥当了。”若桃笑道,“太子殿下吩咐朱公公重新找了一处院落,离这儿不远,那处院落已经打扫出来了,他们暂时住在那边,公子和奴婢们也会慢慢搬过去。”
温池愣了愣“这都是太子殿下的旨意”
昨晚他不留余力地踹了时烨两脚,甚至有一脚踹在时烨的胸口上。
现在回想起来,温池只觉心有余悸,光是踹在储君身上的那两脚,只怕让他死一百次都不够谢罪。
他还以为时烨会来找他算账,没想到事实与他想象的完全相反。
果真是太子心、海底针,时烨完全不按照寻常路线出牌。
“对了,公子。”若桃从一个宫女手里拿来一个木匣子,双手递给温池,“朱公公交代奴婢,一定要把这个拿给你。”
温池愣愣地接过木匣子“这是什么”
若桃摇了摇头“奴婢不知。”
温池拿着木匣子回了卧房,关上房门,也把若桃继续训导新人们的说话声关在门外。
他坐到桌前,把木匣子放在桌上,好奇地打开了盖子。
随后,他就看见安安静静躺在木匣子里面的几根东西,似乎由玉做成,一样粗也一样长,摸上去能感受到一阵流淌的暖意。
温池拿起其中一根看了几眼,很快明白了这是什么东西。
顷刻间,他整张脸红得恍若能滴出血来。
他把那根挺粗的玉扔进木匣子里,半晌才从齿缝间挤出三个字“狗太子。”
与此同时,太子的书房里。
时烨撑着下巴,百无聊赖地看着那几个官员们呈上来的信件,他看得心不在焉,最后还是喊来了守在不远处的朱公公。
“本宫让你备的东西,可有备好”
“回太子殿下,奴才早已准备妥当,并命人送到了温公子的手里。”朱公公低头答道,“奴才特意挑选了最合适的礼物,也按照太子殿下你的实际情况让工匠将礼物打磨出来,温公子收到了定会心生欢喜。”
时烨道“那便好。”
时烨装着心事,便也没问朱公公究竟准备了什么礼物。
在他心里,朱贤一向办事妥当。
时烨嗯了一声,挥手道“去领赏。”
朱公公神情里的欢喜都快溢出来了,赶忙应了声是,随后欢欢喜喜地走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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