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第18章

    众人慌慌张张的把林高氏抬进卧房里,正打算去叫村医过来看看,林高氏却悠悠转醒了。

    “感觉怎么样?”林如松坐在床头,紧张地看着林高氏,“我叫元元去把大夫叫过来给你看看。”说着便想伸手招呼林元。

    林高氏压下了他的手,脸色苍白地摇了摇头,“不用了,没事儿。”

    她抬眼扫了下屋子里,看只有林元、沈岳、张氏、林宝在,便问道:“其他人呢?”

    林如松脸色很难看,没有吭声,是林宝喏喏道:“奶奶,二叔他们都在堂屋里跪着呢。”

    林高氏怔了一下,然后瞥了眼旁边垂着眼的林元,深深地叹了口气,“老头子,扶我起来,我去看看他们。”

    众人于是就来到了堂屋。

    堂屋里,林艳跪在地上,面无血色地小声啜泣着,林泽则一脸懵逼,看到林高氏被扶着出来,忙站起来,跑到林高氏跟前:“奶奶,又发生什么事了?我什么也不知道呀。”

    冯氏跪趴在地上,大哭道:“娘,艳儿年纪太小了,她根本不知道自己做了什么。要怪就怪我吧,没有照看好她,让陈冯氏那贱人的儿子找到了机会,哄骗了艳儿。”

    这根本是睁着眼睛说瞎话,陈冯氏那儿子一看就是个智商不高的,会哄骗林艳?

    到了现在,二房连给受害者林元道歉的想法都没有,没一点悔过之心,沈岳烦透了这家人,不想再看他们流着鳄鱼的眼泪在那儿表演,于是直接拉住林元,冲二老道:“爹,既然娘已经没事了,我和元元就回屋了。”

    “还有,既然二哥上家法的时候下不去手,以后就不必再做样子了,我们看的也烦了。”说完也不看屋里众人的神色,拉着林元就走。

    那林泽说是上了家法,可村医来看了一次,就抓了两副药,林泽喝了两天之后就再没喝过,现下却完好无损、活蹦乱跳的,真当所有人都是傻子啊。

    林家二房做的一些事,真的让人没眼看。

    两人进了屋,沈岳把林元拉到床踏板上坐下,犹豫了一下,还是问道:“你身上没有别处受伤吧?”

    林元没吭声,却别过脸,将受伤的那半脸藏了起来。

    沈岳其实有些疑问,但见林元脸色不太好,就暂时把疑问压在了心底,将床上的被子拉开,示意道:“你休息吧。”说着,就站起身,打算去外边搞搞编织,只是刚一转身,就被拉住了手。

    那是一只又瘦又干,手背粗糙,手心全是硬茧子的手。

    沈岳心里一软,停下了脚步,在他旁边坐下,轻柔道:“怎么了?”

    林元依旧没吭声,却抿了抿嘴,眼神小心翼翼地扫了他一眼。

    沈岳本来心里有些不舒服,现下却被他怂不叽叽的眼神给逗乐了,忍不住调侃道:“你不是挺凶的吗,怎么现在这么怂?”

    林元立马不好意思地别过眼,随即又偷偷地瞄他。

    沈岳无奈地笑,“我就这么好看吗?”

    他也就是开个玩笑,根本没有让林元回答的意思,谁知林元却点了点头。

    沈岳这次是真的乐了,这个豆芽菜,小屁孩一个,还知道好看是什么意思呢?

    他摸摸林元的脑袋,“好了,看过了就睡一会儿吧,下午……”  沈岳一下子卡壳了。

    因为他被豆芽菜给结结实实地给抱住了。

    沈岳的手都不知道该怎么放了,这可是个哥儿啊。

    他还记得刚来第二天,见识过的这豆芽菜迅速敏捷的无敌流星拳呢。

    想了想,他试探着用手指戳了戳豆芽菜的肩膀,怂道:“我可跟你说啊,这次是你先抱我的,我可没占你便宜啊。”

    林元:“……”

    于是,等沈岳在屋檐下坐了整整半个小时后,他还能清楚地感受到肩膀上那让他龇牙咧嘴的疼痛。

    豆芽菜的牙口真是无敌爆好。

    只是,他到底又咋得罪了这颗喜怒无常的豆芽菜啊。

    林元一觉醒来,脸还是红的。

    他怔怔地坐了会儿,待听到院子里的动静,才拍了拍已褪去红色,隐隐有些泛白的脸颊,起了床。

    房门口,沈岳依旧未午休,编了一中午的草编。

    沈岳听到动静,回头看了一眼,“脸色怎么这么差?”

    说着,便放下手中的织物,站了起来。

    林元调整了一下表情,冲他摇了摇头,示意没事,然后就去整理平板车,准备下地了。

    沈岳看了他一眼,没有吭声,直接去了堂屋。

    堂屋里,林老二、林艳、林泽已经没了影儿,冯氏正陪着林高氏坐着,婆媳两个神色轻松地说着悄悄话。

    “娘,身体好点儿了吗?”沈岳进门就问。

    林高氏下意识地看了眼冯氏,她不知怎地有些心虚,“好了,没什么事了。”

    沈岳想着,这婆媳俩都没啥心理障碍地又坐一块讲悄悄话了,之前被欺负的哥儿也没人去看一眼,安慰安慰什么的,看来林高氏确实是没啥事儿了。

    他也不废话了,“娘,元元的脸色不太好,下午他就不去地里了。”

    林高氏立马皱起眉头,不高兴地说:“他能有什么事,不会是又想偷懒吧?”

    “一天天的,不是惹事儿就是偷懒,他事儿怎么这么多。”林高氏不耐烦地嘟哝。

    沈岳瞬间不想和林高氏掰扯了,她简直把心瞎目盲的功夫练到了炉火纯青的地步。

    任何一个哥儿被划伤脸,还差点儿毁了容,都不会叫没事。

    更别说,林元还被亲人联合外人陷害欺负,真相大白后,林高氏为了所谓的家庭和睦,对林艳轻拿轻放,只训斥了一顿,却半点儿不提林元受的伤,受的委屈,连句安慰的话都没有,就想这么糊弄过去。

    现下还不分青红皂白地说是林元惹事儿?

    沈岳真的忍不住当场冷笑了起来。

    这林元还到底是不是你林高氏的哥儿了?

    沈岳忍不住心中井喷的怒意,直接道:“元元被二房联合外人欺负,我觉得他现在不适合再和二房一起干活。”纯粹是嫌恶心。

    冯氏立马不乐意了,接口道:“我说弟夫啊,话可不是这么讲的,艳儿一个人可当不了二房的家,她做错了事,可不是二房做错了事。要我说,既然小叔不愿见她,就让她待在家里闭门思过吧。”

    沈岳冷笑,“二嫂好算盘,我今天倒是涨了见识,敢情林艳害了元元,还不用干活了?这待遇好的可真是滑天下之大稽。要不我直接敲断她的腿,让她一辈子啥都不用干,一劳永逸,二嫂,你说好不好?”

    “沈岳!”林高氏重重地拍了下桌子,怒道:“你怎么说话的。”

    冯氏被林高氏的吼声吓了一跳,小心地抚了抚胸口,然后幸灾乐祸地觑了沈岳一眼。

    沈岳来这儿本来是想好好说话的,但见林高氏这个样子,他根本没有了讲理的心情,冷道:“娘,林艳这次联合外人暗害元元,你还想息事宁人,糊弄过去不成?元元被划伤了脸,要不是他幸运躲得快,早就毁了容。他的脸还带着伤,伤口不能进灰,否则必留下伤疤。今天我就跟你把话撂这儿了……”

    沈岳已经厌烦和他们扯皮了,直接撕破脸皮道:“我不想再在家里看到二房的两个废物了,更不想让元元看到他们,徒增恶心。既然二哥不会管教子女,我又嫌管教起来脏了手,那就找人来替他管管。”

    沈岳说着话,一股震慑人心的戾气瞬间散发了开来,他冷酷道:“秋收这几天,但凡林艳,还有林泽敢待在家里不干活,我保证,绝对会让他们缺胳膊断腿,好好享受吃白饭的生活。”

    冯氏心里有些发毛,但她还是强撑着道:“你好大的口气,放狠话吓唬谁呢。”

    沈岳勾起唇,阴沉地盯着她,“不信你可以试试。”

    冯氏被他黑沉沉毫无情绪的眼珠子盯着,立马就想到了他瘸着腿,一脚将极凶残的陈冯氏给踢飞出去五六米的场景,冷汗瞬间飙了出来,她心里慌的要死,下意识去看林高氏,“娘。”

    林高氏这边真是气坏了,她根本没想到一向在她面前表现的孝顺、驯服的沈岳竟然敢说出这些威胁她的话。

    实在太打她的脸了。

    林高氏怒道:“沈岳,你放肆,谁给你的胆子让你这么说话。”

    “我林家没有你这么个混账东西,再敢这么嚣张,你给我立刻滚出林家。”

    沈岳轻蔑地瞥了她一眼,当即转身指着外面,冷嗤道:“说的谁想待在这个破地方似的。看在爹的面子上,我再给你一次机会,只要你敢再说一句让我滚出林家的话,不用你赶,我立马就走。”

    林高氏一下子噎住了。

    她根本没想到沈岳这么硬,表情上看,他根本不是在开玩笑。

    林高氏脸红了紫,紫了红的,简直要气死了。

    她就算再不喜欢林元,不喜欢沈铜,也不能就这么的毁了林元的姻缘。

    林元身为哥儿,不仅是哑巴,名声还极为不好听,到了婚配的年纪,好人家不愿要他,来提亲的全是大他几十岁的鳏夫或油皮癞子。

    眼看全是歪瓜裂枣,老头子就死活不让他嫁了,要为他花钱招赘,为此不仅把自己的药钱贴了进去,还把家里压箱底的钱给掏空了,这才招了沈岳来。

    倘若她真把沈岳骂走了,就林元的名声,这辈子真就别想再嫁人了。

    老头子估计会气疯。

    思来想去,林高氏感觉自己要气炸了,忍了又忍,最终还是没憋住,指着沈岳骂道:“你这个王八蛋,不孝子!你个残废,瘸子……”

    她呜啦啦骂了一堆,倒是半句都不敢再提让沈岳滚的话了。

    沈岳百炼成钢,早就不在意这些伤不到他皮毛的咒骂了,因此也不管林高氏是否暴跳如雷,拍拍屁股就走,临走前撂下一句话:“从今天下午开始,要是再让我看到二房的人不下地干活,在家里吃干饭,你们就知道什么叫真正的残废了。”

    沈岳算是看明白了,不撂狠话,下狠劲,就靠着他岳父装聋作哑,林高氏偏心的长辈做派,二房能把林元给欺负死。

    林高氏他也不打算再惯着了,以后随便她怎么偏心,但凡二房谁再敢欺负林元,就别怪他冷血无情了。

    这些人,都是惯的。

    而堂屋里,心慌意乱的冯氏则给脸色漆黑的林高氏上起眼药道:“小叔一家两个人,可真是一个赛一个的凶,这样闹下去,林家非被闹翻了天不可。”

    林高氏脸色阴沉地看着门外,没有吭声,只是脸色更不好看了。

    下午,林老二带着二房的人全都去下地了,包括白白净净,从未拿过农具,连林家地块在哪里都不知道的林泽。

    沈岳也是佩服林老二,遇到事儿惯是能当缩头乌龟的,只要事情没发生在他眼前,他就当不知道,该干嘛干嘛,至少离开家下地的时候,还笑呵呵地和沈岳打了招呼。

    沈岳当然没给他好脸色,只看了他一眼,便将眼睛转到了别处,装没看到。

    于是林老二只能讪讪的和林老爹说了一句,就扛着镰刀走了。

    林元不用去下地了,但他的脸色却越来越差,沈岳担心他是不是还有哪里受了伤,林元却摇头表示没事儿。

    林元性子非常倔,再加上是个哑巴,有时候想说话,却没有人耐心地去看他的手语,时间长了导致他养成了遇事就憋心里的习惯,再也不找别人倾诉了。

    沈岳了解他的这一性格,因此也不逼他,打算以后慢慢引导着豆芽菜把话说出来。

    下午他们三个人还要给高粱穗子脱粒,到时候会搞的灰尘漫天,为避免林元的伤口进灰,沈岳就让林元回屋里躺着休息休息。

    林元也懂事,什么都没说就回了屋。

    一下午就是紧张繁忙的脱粒。

    凉气下来的时候,林如松喊了停,“今天就到这里吧,明天继续。”

    院子里到处都是高粱粒,林如松找了扫帚和林宝一起收拾,沈岳想了想,小声道:“我去看看元元醒了没。”

    林如松和林宝自是没意见,沈岳洗了手之后,就拎着椅子,一瘸一拐地打开了房屋门。

    屋子里加了帘子后,光线很暗。沈岳打开帘子,走到自己的床铺跟前。

    上面鼓鼓的一团,是没去床上睡的林元。

    此时的豆芽菜眼睛紧闭着,睫毛一揪揪的粘在一起,沈岳稍微偏了下头,就看到了他脸颊上的两道水痕。

    而他怀里紧紧抱着的,是那只已经残破不堪的草编挎包。

    豆芽菜整个人看起来有点脆弱,也有点可怜。

    沈岳心里叹了口气,这小家伙看着凶巴巴的,实际上内里却是个极为需要关心与爱护的宝宝呢。

    想了想,他又悄无声息地离开了屋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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