茶之国神木族地
柔和的阳光斜挂在苍松翠柏不凋的枝叶上,斑驳的阳光洒在睡在树下小家伙白嫩的脸上。
“哆萝萝,哆萝萝,真是的,你又在这睡着了。”
“就是就是,哆萝萝是小懒猪、小懒猪。”
“嘛,我看这次鬼就由哆萝萝当了。”
……
耳边叽叽喳喳的,睡在树下的哆萝萝不情愿睁开了眼,一抬眼就看到三个神色不一小伙伴弯着腰睁大眼睛盯着她。
哆萝萝立马鼓了鼓脸,声音带着刚起床的奶气:“为什么又是我当鬼。”显然小伙伴的话,哆萝萝全部听到了。
年纪稍微大一点的美纪伸手拍了拍哆萝萝微卷到耳边的头发,“嘛,谁让哆萝萝最小呢。”
其他两个小伙伴听到美纪的话,都挺直的身子,穿着黄色碎花裙的海瑟微圆圆的小脸满是嘚瑟:“大一天也是大哦。”
四人同龄,相差最大也就三月,海瑟微刚好比哆萝萝早出生的哆萝萝大一天,虽然周围的大人都夸哆萝萝聪明漂亮,海瑟微也没有什么失落的,哆萝萝还不是得喊她姐姐,有好吃的都得上供,大一天也是大,海瑟薇吃得理直气壮,半点不心虚。
黛咪伸手戳了戳哆萝萝白嫩嫩的小脸,微红着脸:“要不这次我来当鬼吧。”
哆萝萝眼立马弯成月牙型,碎在耳边的卷发随着微风轻轻晃动:“那就辛苦黛咪姐啦。”说完一个小跑离开。
黛咪一呆,下意识看向身旁的两个小伙伴,谁知两个无良的小伙伴对视一笑,也小跑离开。
黛咪:“……哎?!”
哆萝萝找了个隐蔽的灌木丛躲着,加上今天穿的绿色衣裙,只要隐蔽好气息,一定找不到她的。
不过想到刚刚黛咪姐愣掉的神情,哆萝萝捂着唇偷笑,黛咪姐还是这么好玩。
森林里除了几声鸟叫声,在没有其他声音,阳光透过头上茂盛的树叶照到身上,哆萝萝浑身暖洋洋的,抱着双膝显先睡过去,耳边传来窸窸窣窣的声音,还夹着粗重的呼吸声,在这寂静的森林里格外清晰,哆萝萝浑身一颤,这声音显然不是她熟悉的三人声音。
说到底哆萝萝也才五岁,害怕却免不了好奇,握着小拳头给自己加油打气,猫着步子移了过去,随着越来越近,一股不好闻的味道扑面而来,再近便看到一大滩血迹上躺着个人。
许是听到动静,躺着的人手微微动了一下,发出细微破碎的声音:“……救……我……”
哆萝萝清楚的听到了,瞳孔微缩,却下意识害怕的往后退了两步,然后转身跑了。
刚好撞上来找人的黛咪,黛咪一见到哆萝萝慌慌张张的样子,问:“哆萝萝怎么了?”
哆萝萝喘着气,“黛咪姐,那里躺着个人,浑身都是血。”
黛咪赶紧把哆萝萝拽到身前,仔细看了眼哆萝萝,见她没出事,松了口气,一张小脸板成了大人严肃的样子,“带我去看看。”
牵着黛咪的手哆萝萝心慢慢静了下来,领着到了那个地方,黛咪一见到这么血腥的场景,脸一下子就白了,抓紧哆萝萝的手,大喊:“美纪姐,出事了。”
……
距离那天已经过去三天了,带回来的男人一直没有醒,但是听大人们说,已经没有生命危险了。
哆萝萝坐在树干上,晃荡着小腿,仰着头望着天上的云,问着树下三个小伙伴:“人为什么会死呢?”
美纪靠着树,手上编着花环,听到这个问题,思考不过一瞬,手不停:“人都会死的啊。”
黛咪递了一朵花给美纪,也跟着回答:“妈妈说,是神在召唤他们。”
树上的哆萝萝停下晃动的脚,“可是,那是神的意志,不是我们的啊。”
正在用树枝逗弄蚂蚁的海瑟薇,立马插着腰:“人怎么能打得过神呢,真是的,哆萝萝老说些这种大人才会说的话。”海瑟薇余光突然看到还在移动的蚂蚁,灵光一闪,亮出自己的白牙,“哆萝萝,你看,我们……我们就像是这些蚂蚁一样,神就像是现在我一样,在这些蚂蚁中,我一定是特别厉害的样子。”说完自己点了个头,一脸深沉:“美纪,你怎么看?”
美纪伸手敲了一下海瑟薇的头:“学什么族长叔叔说话的样子。”
海瑟薇捂着头又蹲着看蚂蚁走路,坐在树上的哆萝萝想了一会,想不通,从树上跳了下来,蹲在海瑟薇旁边看着眼前小小的蚂蚁。
四人又在外面玩了一天,约好明天见,然后各自回家。
刚一回家就看到自己的母亲正从那个受伤男人的房里出来,哆萝萝小跑过去,牵着母亲米黛的衣摆:“妈妈,我回来了。”
米黛把哆萝萝头上的花环取下来看了两眼,又给哆萝萝戴上,笑眯眯道:“哎呀,美纪的手艺又进步了。”
哆萝萝伸手摸了摸头上的花环,和自家妈妈一样眼睛弯成月牙型,鼻子被轻轻一刮,哆萝萝迷茫的看着米黛:“妈妈?”
米黛柔声道:“又逃学了,等着你爸爸回来收拾你。”
哆萝萝鼓了鼓脸:“甘乃迪叔叔老教些我们不用的理论知识,我们想学的是家族秘术。”
米黛好笑的捏了捏哆萝萝的脸,“好了,想学撒娇让爸爸教你。”
哆萝萝脸立马就红了,“我……我才不会撒娇。”
米黛轻笑一声,转身进了厨房,哆萝萝坐了一会,还是忍不住好奇,跑进了那个她带回来男人的房间,一进去他刚好醒来。
男人一见是小孩子戒备的眼神瞬间消失,对哆萝萝招手:“小朋友,帮我倒杯水。”
哆萝萝犹豫了一下,还是给男人倒了一杯水,男人解了喉咙的干涩,温和一笑:“谢谢,我叫昆尼尔,小朋友叫什么名字?”
哆萝萝接过昆尼尔手中的空杯:“哆萝萝。”
昆尼尔干燥的大手轻轻揉了揉哆萝萝的头发:“哆萝萝告诉大叔,这是哪里?”
哆萝萝认真的回答:“我家。”
头上的手顿了一下,昆尼尔放下手:“哆萝萝可以把你家的大人叫来吗?”
哆萝萝点了点头,出去叫自己的妈妈,爸爸是族长很忙,现在还没回来。
接下来的事就不是哆萝萝知道的了,反正那天晚饭吃得比平常晚点,她睡的时候妈妈也没顾得上给她说睡前故事,爸爸也没问她学习怎么样,哆萝萝又是失落又是高兴的睡了过去。
在之后,哆萝萝家多了一个人,每天哆萝萝最高兴的就是领着自己的小伙伴围着昆尼尔大叔,说着各个地方的风土人情,哆萝萝长这么大还没出去过呢。
昆尼尔大叔是个很风趣又温柔的人,哆萝萝最喜欢的就是他那双大手揉她头发时带着温柔的神色。
是的温柔,就像是爸爸看她妈妈看她一样的眼神。
原以为这种日子会一直持续下去,一直到她长大,到她嫁人,再到她有自己的孩子,然后再领着自己的孩子听已经变成老爷爷的昆尼尔讲故事。
可是,却变了,似乎是从那天夜晚她回到家,听到了争吵和母亲的啜泣。
再然后昆尼尔离开了,离开的那天,昆尼尔送了她一个吊坠,如往常一样轻柔的揉着她的头发,微笑着说再见。
年纪尚小的哆萝萝和其他几个小伙伴红着眼看着昆尼尔的背影,他们身旁站着哆萝萝的母亲米黛。
当天,哆萝萝就和自己的父亲吵了一架,然后哆萝萝被罚进了族地密室,不过哆萝萝还是不服气的认为昆尼尔是被父亲赶走的,并决定她要三天不和父亲说话。
不过,哆萝萝还是很喜欢自家的密室,虽然感受不到外面,但是有一颗发光的树,散发着草木的香味,哆萝萝很喜欢。
哆萝萝一个人的时候,最喜欢想一些奇奇怪怪的事情,类似于他们神木一族的起源、为什么会死亡为什么不能永久的存活下去、如果有神明那么他们是因何存在的,或者为什么拥有强大力量的他们会选择安居在这么一个小地方。
族里有不少文献,但是她都没有找到答案。
或许是因为年龄小的原因,她接触不了绝密文献,大人也不会认真回答她的问题,而家里人只会让她自己寻找答案。
哆萝萝盯着发光的树,思绪一下子又飘远了。
正在思考的哆萝萝好似听到一阵凄厉的吼声,波动的能量似乎传进了密室里,震得哆萝萝直接摔在地上。
哆萝萝在地上躺了老半天,才缓过来,然后接着盯着发光的树发呆,也可以说是神树,这一点虽然父亲并没有告诉她,但是她知道。
在她的权限内能看的文献她都看了,族人都说哆萝萝聪明,哆萝萝也确实聪明,她能从一些细节里推断出自己想要的东西。
神树是他们一族力量的来源,具体怎么来的,哆萝萝也没思考出来,她想再大点父亲会告诉她的,不过她也想自己想出来,到时候吓父亲一跳。
不过现在,哆萝萝震惊的看着神木的光越来越亮,在最高的枝头凝聚出了一个圆圆的果实,密室里凝聚着越来越浓的清香。
是森林的味道。
哆萝萝一个瞬身跳到了树干上,对于这个果实她很好奇。
盯着果实看了半天,什么也没有,耐不过心里的好奇,哆萝萝伸手轻轻碰了一下,果实在哆萝萝瞪大的眼睛里融进了她的身体,这棵发光的神树变得越来越暗淡,随之她的身体越来越亮,直到神树的光亮完全消失。
发着光的哆萝萝:“……”
第一反应,她闯祸了,而且还是大祸。
不过,哆萝萝身上的光并没有持续太久,身子很快就恢复原状,密室也跟着暗了下来,看不到半点光。
说到底哆萝萝也只是个小孩子,密闭黑暗的空间让她产生了恐慌,哆萝萝凭着感觉走到门那里。
伸手拍着门叫着父亲和妈妈,可是没有回应。
但最后哆萝萝还是出去了,明明这个门以前打不开的,今天却好像失灵了一样。
一出去哆萝萝不知道为什么心怦怦的跳,空气中弥漫着不好的味道,和那天遇到昆尼尔的味道一样。
血的味道,还比那天更浓。
耳边是越来越清晰凄厉的吼叫声,哆萝萝开始不管不顾的跑了起来。
有什么东西好像流掉了。
直到从密室跑出来,看着火光四起的族地,遍地残缺的尸体,远处是一只肆虐的巨大魔怪,嘴里喷着火焰,黑衣人四处虐杀族人。
“噗……”
刀剑刺入身体的声音,一声又一声。
哆萝萝睁着眼睛,一瞬不眨的看着,又是谁抱着她,耳边嗡嗡的说着话,说得什么,哆萝萝听不到,一个字也听不到。
直到被人推离好远,哆萝萝望着刚刚她站的地方,甘乃迪,她的族学老师,倒在了地上,浑身都是血。
哆萝萝大脑瞬间空白,做不出一点反应。
“哆萝萝,快跑……”
哆萝萝看着拼命喊出这句话的甘乃迪,眨得后退了两步,然后转身跌跌撞撞的跑了。
父亲,妈妈。
直到哆萝萝跑到自己的家时,看到的便是躺在地上身上留着血闭着眼的妈妈,那个以往会温柔给她讲故事的妈妈,好像……死了。
而自己的父亲正在拼命杀黑衣人。
血,流了好多血,父亲身上都是血,骗人的,都是骗人的,受不了的哆萝萝抱着头,蹲在米黛的身边。
哆萝萝的父亲巴罗看到哆萝萝,避开敌人的攻击,把哆萝萝提了起来,哆萝萝下意识的伸手抱着巴罗,抱得紧紧的。
巴罗护着哆萝萝移到昆尼尔的身边,把哆萝萝扔给昆尼尔,只说了一句:“快走。”
哆萝萝只看到父亲被/插/入腹部的的刀拔出时带出的血,红得让人害怕。
随着昆尼尔的快速移动,哆萝萝只来得及看见一个影像,似乎朦胧间还看到今天刚刚对她笑容满满的美纪姐似乎被什么刺穿然后倒下了。
红,好红啊。
哆萝萝跟着昆尼尔不知道跑到了什么地方,后面跟着很多人,都拿着武器。
哆萝萝把头埋在昆尼尔的怀抱里,脑袋空空的,不知道想着什么。
直到被昆尼尔放到地上,她站在昆尼尔身后,看着越来越多的黑衣人靠近。
“昆尼尔,把魔核交出来,我可以放过你身后的丫头。”
哆萝萝只看到昆尼尔握紧手中的剑,声音不在温柔,“你以为我会相信你。”
“呵,困尼尔你说你身后的丫头会不会恨你,现在她可是最后的神木族人,要不是你暴露了神木族地的位置,我们也不会那么容易覆灭神木一族,本来只想取得魔核,没想到昆尼尔你还送了这么大的惊喜。”
昆尼尔说了什么,哆萝萝不清楚,她现在满脑子都是神木一族只剩下她一个了,是昆尼尔做的,不还有黑衣人。
好恨好恨,为什么,为什么不去死。
哆萝萝拽紧衣襟,呼吸一瞬间停止了,喘不过气,直到后背轻轻被拍了两下,熟悉的温柔的声音响起。
“哆萝萝,对不起,记住我的话,快走。”
哆萝萝看着和敌人搏斗的昆尼尔,咬着牙后退了两步,毫不犹豫的转身跑了。
昆尼尔似乎说过什么,在逃亡的路上。
“哆萝萝,去班德尔城,找灰羽一族”
“把东西交给他们,他们会照顾你的。”
东西,什么东西,哆萝萝摸了摸怀里的小盒,牙齿咬着下唇,疼痛让哆萝萝坚持着奔跑。
后面越来越多的脚步声,哆萝萝知道自己跑不过了。
看着前面越来越近的悬崖,哆萝萝毫不犹豫的跑了过去,望着下面急湍的河水,不知为何哆萝萝转身对着他们露个笑容,纵身一跃。
……
等再次醒来的时候,哆萝萝发现自己趴在溪边,周围没有人,试着动了一下,手和腿似乎断了动不了,脸上也是火辣辣的疼。
躺了不知过了多久,恢复了一点力气,用另外一只可以行动的手,哆萝萝把还在自己怀里的盒子拿出来打开。
哆萝萝空洞漆黑的眼盯着盒里莹绿的魔核,破皮结痂的唇微微勾起,随后把魔核放进了自己的嘴里。
这个世界,一定是哪里不对。
坏掉了,所有的一切。
毁灭,虚假的肮脏的,通通消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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