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4章 凑热闹不嫌事大

    “咳咳!咱们不如一件一件事情来,这样你一句我一句没个章法的,叫我手下的人如何记录。”一点都不想听夫妻吵架的清安站出来“既然人都来了不如索性都当个见证,说不定这所有的事还真都是误会呢,是吧?”

    清安怎会瞧不出这些人就是来凑热闹不嫌事大的,赶他们走?别天真了,倒不如顺势留他们下来,一来是当个见证,二来是若冒出几个想落井下石的,这还能给她多提供点线索呢,何乐而不为。

    很快,永昌伯夫妇以及蒋姨娘一众都落了座,至于罗氏……还是好生站着罢。

    “昨日我正病得糊涂,只记得舅母曾来我屋中坐了一会儿,而后我便昏睡至今晨一早,醒来一瞧这本是摆在床边梳妆台上的牡丹纹如意瓷瓶不见了,顿时慌了神,这可是御赐之物,丢了可是要获罪的……”

    屏风后,余家姑娘言简意赅地叙述着事情经过。

    “主子病的糊涂,丫鬟总没糊涂吧?”

    清安话音才落,屏风后从走出一个瘦瘦小小的丫鬟,行礼过后说起了昨日的事“昨日大太太来时奴婢正好在屋里伺候,来时太太带了一只野参,当下就打发奴婢去用那野参给小姐炖汤补身,待奴婢料理好回来,大太太已经走了,瓷瓶也不见了。”

    “发现屋中少了物件你可有与你家主子说?”

    “昨日奴婢回来时小姐已经睡下,到了晚边也还一直昏睡着,奴婢便一直没来得及说,直到今日一早小姐发现瓷瓶不见,奴婢才与小姐说了昨日瓷瓶便不见的事,结果……结果小姐还为此训斥了奴婢……”说到此处丫鬟的话音里带了些许哭腔,俨然十分委屈。

    “训斥你什么?”

    “奴婢只是猜测说瓷瓶不见许是与大太太有关。”说罢,丫鬟将头埋得低低的。

    “你猜的不错,有几分头脑,以后切记小姐糊涂时要寸步不离,免得哪日你家小姐被人搬走了你都不知道。”

    闻言,丫鬟扬起脸,一双眼亮晶晶,道“谢姑娘提点,奴婢省得,日后定打起十二分的精神伺候小姐!”

    “春儿是我错怪了你……”屏风后适时传来余家姑娘的声音,带着几分歉疚。

    “小姐这么说才是折煞了奴婢,是奴婢没有照顾好您,愧对九泉下的老爷夫人啊……”丫鬟说着说着突然哭了起来,隐隐有要展示超强哭功的势头。

    “好了,别哭了,快进去伺候你家主子。”清安看着永昌伯皱起了眉,忙打发了丫鬟进去,又看向罗氏“大太太,余姑娘说不记得有应下你可以搬走瓷瓶啊。”

    “妙音丫头,当时你可分明说了让我拿走,现在可不能一句不记得就将我打发了啊!”听了方才主仆二人所说,罗氏原本悬着的心算是放下了,态度也跟着张狂了起来。

    哼,一个不记得,一个不在场,不过就算记得和看到是她明抢的又怎样,她就不信这小蹄子敢和她作对,她就是故意趁这小蹄子病怏怏打劫的怎么了,反正也不是一次两次了,以前也没见去告状,这次难道敢了不成?还想不想在这府里待了!

    “哦,我好像想起了,昨日舅母似乎有说这如意瓶别致得紧。”

    “是是是,丫头你可想起来了。”罗氏忙附和,眼中闪过一丝得意。

    “我还回了说这是我爹娘生前摆在他们房里的物件,看着它总让我想起当年恩爱的爹娘……”

    “没错,没错。”

    “既然是双亲生前亲近的物件,我怎么会同意让舅母拿走呢?既然舅母知道这是外甥女对双亲的念想,就算外甥女病糊涂了胡乱应承了,舅母可没糊涂呀,怎么能就那样不声不响拿走呢?”

    明晃晃的趁火打劫啊!

    这罗氏眼皮子浅的毛病可是出了名的……

    永昌伯虽不喜这名门出身的正妻,可对这正妻生下的女儿却尤为疼爱,对女婿也十分满意,听到外孙女提起当年女儿女婿在世时的伉俪情深,不免感伤,又见这明白白摆在眼前的事实,当场牟足了劲一声大喝:

    “罗氏!”

    看着永昌伯一副恨不能将自己千刀万剐的架势,罗氏也知今日这事怕是没了回转的余地,咬咬牙,扑通一声跪倒在地,嚷道“儿媳一时被鬼迷了心窍啊!”

    认错了?认错有用,哪还要官府干嘛。

    看着永昌伯扯开嗓门实力开骂,将罗氏骂得狗血淋头、畜生不如……清安心里舒坦极了,又趁众人都将注意力放在他们身上,抬腿就往里间走去。

    屏风后,是一张陈旧的绣床,褥子和帐子已经被洗得发白,绣床旁是一张梳妆台、一个衣柜,还有几口大箱子,尽管收拾得干净利落却仍瞧着十分寒碜。

    见清安进来,本在床前伺候的丫鬟退到了一边,露出了床上少女单薄的身影。

    清安三两步走到了床前,一点不见外地在床边坐了下来,抬手撩开少女额前的刘海露出里面缠裹的纱布,动手拆了纱布看了伤口,望着眼前少女故作坚强的柔弱面容,挤出一抹笑容,低声道:

    “你终于肯找我了。”

    没错,这并不是清安第一次接触余家姑娘,一直以来她也并不是不知道余家姑娘在永昌伯府的处境,相反这些年来她曾多次借着各种场合偷偷向余家姑娘递过橄榄枝,告诉她有困难可以尽管找她帮忙,只是个小姑娘却从未回应过,反倒是甘于现状默默承受着各种欺辱苛难。

    久而久之,清安也就没有一开始那么挂心了,毕竟当事人都没有那个意愿,她一个外人又有什么立场站出来为人家寻公道呢,况她也没欠着她什么,只不过是与她的父亲曾有着并肩作战的战友情,不忍瞧着他留下的一双儿女受人欺侮罢了。

    今日到了这永昌伯府,若不是雀儿在她耳边给这余家姑娘偷偷传了句话,她当真都快要忘记这府里还住着位她曾一直想着要关照的小姑娘……

    虽然此刻外间吵嚷得厉害,可余家姑娘还是分外谨慎地没有说话,只拉过清安的手,在她掌心上写了两字,又写了两字。

    清安会意,冲她点了点头,正要起身离开余家姑娘却突然拉住了她,从枕下取出一只巴掌大小的木雕,木雕是个女娃娃的形象,虽美感有限却雕工不俗,不难猜出这出自何人之手。

    余家姑娘犹豫了一下,将木雕娃娃塞到了清安手里,清安也没推拒,将木雕收进袖里,大步流星地走了出去。

    此时,外面体力跟不上骂功的永昌伯已经歇了,蒋姨娘一脸得意地在旁给其打着扇子,罗氏颤颤巍巍跪在地上大气不敢出一下,永昌伯夫人依旧面无表情着,余下的没什么存在感的人依旧没有存在感。

    “谁来告诉我,余姑娘这额头上的伤又是怎么回事?”

    “罗氏!”永昌伯当即又吼了罗氏,顺手抓起桌上的茶杯就往罗氏身上砸,罗氏下意识一躲,茶杯摔在地上碎成了好几片。

    看了眼地上碎成片的茶杯,罗氏扑地大喊“儿媳冤枉啊,这事当真同儿媳一点关系没有啊!”

    “外祖父,外孙女儿这伤当真与舅母无关,是……是外孙女儿自个儿……”

    “老爷,老爷您今天一定要给我家小姐做主啊!”不等余家姑娘将话说完,丫鬟春儿先冲了出来,跪在永昌伯面前狠狠磕了几个响头,硬是将额头都给磕红了“前几日蒋姨娘房中的四姑娘……”

    蒋姨娘虽为永昌伯府的头号宠妾,可多年以来只得了一女,不过因着老来得女,幼女又与孙辈几乎一般大,永昌伯对幺女可谓十分宠爱,这也就养成了幺女霸道蛮横的性子,还常喜欢冲人讨要的东西,说是讨要其实就是明抢,府里没几个院子没被她抢过。

    这余家姑娘的院子虽偏了点穷酸了点但还是有些好东西的,这不前几天就遭抢了,被抢的是一幅字画,是余家姑娘今年生辰时从兄长那收到的礼物,且不仅是抢走了东西还将余家姑娘往桌角狠推了一把,见她磕晕了没有再反抗了才得意洋洋地走了。

    “老爷,请念在奴婢家小姐故去的双亲的份上,给奴婢家小姐做主啊!”

    丫鬟一席话再次打开了永昌伯认知世界的新大门,她说口中的那个强盗是那个总爱在他面前撒娇的幺女吗,说这孩子娇纵了些他是信的,说她这般蛮横霸道……

    见永昌伯没有立即信了丫鬟的话,还在犹豫着,从这丫鬟开口就一直心口突突直跳的蒋姨娘忙道“老爷,这事不过也就是小孩子间的打闹罢了,四姑娘与表姑娘年岁相仿在一起难免会有些小摩擦,这事妾身已经训斥过四姑娘了,还特意来同表小姐赔了礼,所谓家和万事兴,这事妾身瞒着是不对,可也是为了这个家的和睦啊!倒是这丫鬟不知受了何人挑唆,胡言乱语,污蔑主子,唯恐家宅不宁,应是尽早发卖了才是……”

    听蒋姨娘这般解释,永昌伯愈发觉得蒋姨娘虽只是个妾室却十分的贤良知礼,懂得认错,知道顾全大局“发卖就算了,念在她对主子这一片忠心份上……”

    “可笑!”清安当真是听不下去这两人的胡言乱语了“堂堂永昌伯府一个两个都是强盗吗!不,根本都是强盗,一窝子的强盗!”

    永昌伯最爱什么,最爱面子,被人指着鼻子说是强盗,怎么能忍“你胡说什么!”

    “不是强盗吗?伤人,强夺他人财务,莫非不是强盗所为?堂堂一家之主,纵容、偏帮行强盗之举的人,不是因为与强盗一窝又是因为什么?一家之主尚且与强盗一窝,这阖府上下还有几人不是强盗?”

    “姑娘,还请慎言,我永昌伯府乃堂堂三等伯府,姑娘切不可这般污我伯府门楣。”一直沉默不言永昌伯夫人突然开口说道,又道“这话要是传扬了出去,以讹传讹,累得是我府中良善之辈,日后他们要如何在京城立足。”

    “可是事实摆在眼前啊,夫人……”

    “何为事实?明明只是小孩子间闹了不愉快,到了姑娘这就成了强盗之论,我瞧着你这分明就是公报私仇,欲加之罪何患无辞!”蒋姨娘也是个惯会混淆黑白的,忙跳出来牙尖嘴利地倒打一耙。

    贱妾就是贱妾啊,好一个妄自尊大的下贱胚子……见蒋姨娘攻击清安,罗氏由心地发出一声冷笑,得罪谁不好偏得罪六扇门这姑奶奶,换了她就是得罪自家公公也不会去想着得罪这人。

    “不愉快?余姑娘确实是挺不愉快的,字画被抢,自个儿人被伤,回头一个贱妾跑来做做样子就说是赔礼了,你赔礼倒是将字画归还啊,还了吗?”

    字画还没还这事可把蒋姨娘给问住了,急忙忙胡诌了个理由“那字画确实还在我院里,四姑娘着实喜欢那字画,我想着请人临摹一副,待临摹好了再将原物归还。”

    “既然是要归还,择日不如撞日,就今日还了罢,也趁大家都在一起辨辨真假,免得他日错还了一副临摹本可就又闹误会了。”清安说着冲刚进屋来的雀儿使了个眼色,又唤了余家丫鬟起身,同时请屋里带了丫鬟婆子的主子都遣一人同去取字画,以示过程公正。

    对此,永昌伯并无异议,哦不,是他也提不了什么异议。

    很快,丫鬟婆子回来了,可是带回的却不止一幅字画,还有其他琳琅满目的物件,据说都是府上四姑娘这些年从余家姑娘这里拿的……哦不,是抢的。

    雀儿也为清安呈上了一本册子,册子登记了余家移至永昌伯府的财产物件明细,其上加盖着官府印戳,丫鬟春儿也跟着奉上余家姑娘私库册子一本,两本一对照,再比对眼前这堆从四姑娘院里搬出的物件,一件件都被证明本是归余家姑娘所有。

    “别……别说是送的,这是得多败家啊,把自己的库房都给送空了。”蒋姨娘刚张嘴话还没出口就被清安给打断了,继而看着面色发青无话可说的永昌伯,道“我记得当年可是永昌伯府主动请旨要求抚养余家兄妹的,这就是所谓的善待抚养吗?他们是忠良遗孤,你们当面一套背后一套,欺上瞒下,这是在打皇上的脸,在打朝廷的脸!世人要是知道为国为君到死的忠良,他的子女在他死后遭受的是这样的苛待,不会寒心吗,还有人愿意为国尽忠吗!”

    清安一点都不怕把事往大里说,往大里闹,她倒要看看这永昌伯脸有多大,敢跟皇上和朝廷作对。

    很显然,意识到事情严重性的永昌伯并不敢,一向自大的他甚至开始反思自己了……

    “既然今日官府的册子到了,不如索性就好好理一理余家当年移至永昌伯府代为管理的产业、财产现在都如何了。”

    这话一出来,罗氏和蒋姨娘恨不得当场昏死过去,她们一个掌家又代管余家产业,一个协理府上中馈,怎么可能没有挪用贪墨余家的财产,两人虽然一直不对盘可更多时候是狼狈为奸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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