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1章 认了一圈的亲戚

    这厢当闺女的暗搓搓盘算着搞事情,那厢当爹的也没闲着,哦不,准确的说咱薛大人自上任以来在公务上就没偷闲过,父母官嘛,还是京城这么个闹腾地方的父母官,能有闲?

    且不说这京城一方的治理问题,单是寻到衙门要求主持公道的,处理起来就够本了。

    这不,今日里又有百姓前来击鼓了。

    话说今日这事主双方乃是一对亲家,前日里才刚办了喜事,可就在办喜事当天便出了岔子,酒席间新郎父亲酒醉闯入新房竟意图非礼新娘且在被拦下后大放厥词,新娘父母不忍女儿受辱当场将人带回了娘家,扬言婚事作罢。

    可事情却并未就此结束,因着喜宴宾客众多人多嘴杂,一时这喜宴上这桩家丑也便传开了,污浊的流言也跟着散播起来。

    有人道新娘如今清白有损不配再嫁作正房妻,也有人道苍蝇不叮无缝蛋怕是早有扒灰之事,新郎不过是个块遮羞布,更有人称新娘觊觎新郎家财勾引父子二人乃是未嫁先有孕……

    种种不堪流言,逼得本就委屈的新娘崩溃之下寻了短见,幸有父母寸步不离才未酿成悲剧。

    而新郎一家又做了什么呢?

    他们登门了,道歉了,还好言相劝新娘父母为了两家颜面婚事依旧,并信誓旦旦承诺日后必定善待新娘。

    可以想象,若是耳根子软的父母必定是要哄劝着女儿回到夫家去,却不想那夫家已然是个火坑而他们亲手把孩子带出火坑又亲手把她推了进去,为了所谓脸面与世俗的眼光。

    而难得的是这位新娘的父母却分外清明,带新娘回去没门,婚事依旧做梦去吧,这婚事就当没成!

    这下新郎家不乐意了,要知眼下外边流言传得污七八糟,他们也好不到哪里去,这亲事可以黄但绝不能现在黄,新娘可以进门后被休弃、被病逝但绝不能新婚当天跑回娘家悔婚,当他们不要脸啊!

    新郎家就此不依不饶,但新娘家也不是吃素的,直接把事闹上了公堂。

    “所以你们上公堂来是希望本官给你们一个决断。”

    当了十几年的地方父母官,这点事儿咱薛大人根本不看在眼里,可也觉着这年头有闺女的人家是要愈发擦亮眼睛了,毕竟是人是畜生,甭说等生孩子坐月子,待嫁了左右都是晚了。

    擦亮眼扼杀一切源头才是重点,是根本。

    “回大人,此乃小民两家家事本不该叨扰大人,但素闻大人公正明理心系百姓之忧,还往大人为小民女儿主持公道啊!”

    “那是否本官今日所做之决断堂下你们再无异议?”

    “小民谨遵大人判决,绝无异议。”

    “大人明判,小民等绝无异议。”

    “那好。男家以为这新嫁娘既是拜过天地便就是男家的人,没有拜堂过后悔婚的道理?”

    “是的,大人。”

    “女家婚前不察男家德行有污,恐爱女日后在夫家遭受不白欺凌,故提出婚事作罢,愿承担悔婚之责?”

    “是,大人。男家父亲酒后禽兽之行污秽之言,着实不堪,如此家门小民宁可养小女一辈子也不愿其日后提心吊胆度日、恍若置身炼狱呀!”

    一个咬定婚事已成,一个拒绝承认婚事。

    “嫁娶之事本就是两情相愿,既有一方不愿,那婚事理当作罢。”

    “大人,恕小民斗胆,大人所言小民并不赞同。”男家新郎站出来反驳道,接着又道“嫁娶但求两情相愿不错,可我两家若非两情相愿当初又如何会定下这桩婚事,俗语有云宁拆十座庙不毁一桩婚,如今两家不过是起了小小龃龉,还望大人三思。”

    “在本官看来这不是什么小小龃龉,而是明目张胆的骗婚。”薛大人看着新郎巧舌如簧不禁冷笑道,拿出两家婚书道“这是两家的婚书,上书男家新郎为家中嫡出长子。”

    婚书作为两家缔结姻亲的重要文书,不仅要在官府备案,早前些年起婚书上还会详明双方出身嫡庶、是否有过婚史、男方妾室庶出数量,并附有聘礼嫁妆明细,彼此交底,图个以诚相待。

    若有一方在婚书上有欺瞒不实之情形,另一方则可提出婚约作罢,从此男婚女嫁各不相干。

    当然,对于在婚后发现对方婚前有所欺瞒的,权衡利弊之下女子大多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毕竟古往今来对待失婚女子世俗更多是偏见而不是理解。

    “可据调查你乃是外室所出,且有两房妾室未报官府,也不曾在婚书上言明。”

    “大人……”

    “婚书上男家情况所言不实,有欺瞒骗婚之过责,本官现判决两家婚约作罢,从此男婚女嫁各不相干。”

    这就完了?

    自然没有,流言肆虐的源头在哪里,流言污浊的本源是什么,满怀恶意的揣度,毫无根据的揣测,是逞一时口舌之快,还是……人心本就如此阴暗可怖而不自知?

    这些都还需要更多的力量与时间去探寻。

    “不知不言,不明不论,老祖宗说得真对。”

    “这些人逮着了就该套麻袋揍一顿,无冤无仇的胡说八道去祸害一个无辜女子真黑心。”

    “可怜了那姑娘往后的日子怕也不好过吧,经历了这么一遭。”金氏虽平日行事总透着一股泼辣爽利劲儿可听着这等事也爱犯忧愁,当然揍一揍儿子想必就缓解了“嫂子你怎地不说话了?”

    薛夫人一声叹,道“我这不犯愁呢。”

    一见自家婆婆眉头皱起来,孟氏赶紧把怀里软乎乎的小娃娃递到自家婆婆面前,懵懂懂的小娃娃仰着一张嫩生生的小圆脸,笑嘻嘻的张手要抱抱。

    薛夫人脸上立即有了几分笑意,伸手抱过自家粉雕玉琢的大孙子,道“这年头知人知面呐,没寻着清儿时我整日整夜的心里落不下,如今寻着了这心里也总还是悬着。”

    “嫂子你这又变着法的显摆有闺女了,往后你再提这些,我都不爱理你了。”金氏说着踢了一脚边上的笨儿子“叫你们去打探消息打探怎么样了。”

    三房兄弟俩混吃玩乐多年,自诩本事比不上几个兄长能耐,但要说有什么事儿交给哥俩,一准踏踏实实能给办成了。

    “我回来了。”

    这三房哥俩还没答上话,就见清安人进来了。

    “哟,这又开茶会呢。”

    “妹妹今日回来得早啊。”

    “这不说明日要祭祖,早点回来准备准备。”

    “清儿,你那衣裳做好了,送你屋里了,赶紧去试试,有不合适的地儿加紧要丫鬟改改。”

    清安没想太多回屋试衣裳去了。

    然后,人前脚才刚走,后脚娘亲嫂子婶婶哥哥就开起了八卦分享小组。

    不得不说,一家人啊,就是要这么的有共同话题才团结。

    因为第二日有祭祖仪式,当夜薛府上下就统一进入了斋戒模式,没得吃又没啥玩儿的,连着忙了两日的清安恹巴巴地早早睡了,一睁眼就是大天亮,收拾收拾就跟着家里人一道出发往祠堂去。

    话说今日乃是清安头一回参加祭祖,而说来原本是没有祭祖这一茬的,毕竟祭祀先祖多是年关时候家族才有的活动,一年里其他时间若非族中大事是不会轻易召集族人的。

    可现任薛家族长,也就是薛老爷子的堂兄,幼时同在一个府里光屁股玩泥巴的嫡亲堂兄,一听说堂弟家里把走失多年的孙女给寻回来了,当场就拍板说要开祠堂祭祖。

    薛家族人因多数都定居京城本就时常走动,其余的虽因不居京城平日鲜少往来,可因族中各家素来和睦不曾有何龃龉,关系倒也并未太过疏远,如此,祭祖消息一出族人皆纷纷响应。

    清安也得以亲眼见识、亲身体会了一把,什么叫阳盛阴衰。

    庄严明亮的祠堂里,落针可闻,放眼望去是周身一片既是身着深赭色宗服的薛家男丁,依照着主支旁系、辈份长幼、嫡先庶后的次序站列着。

    清安看了看自个儿身上的赭红色儿……听说族中裁制宗服的老人在做这身宗服时都哭了,因为万万没想有生之年能给族里做上一身女宗服,直觉是祖上显灵泽耀子孙,感觉身子骨都比以前更硬朗了。

    精神的力量就是如此强大!

    仪式结束后,祠堂里摆上了饭桌,饭菜乃是并未参与仪式的族中女眷准备的,热热闹闹享用饭菜的间隙,清安在三房兄弟俩的认了一圈亲戚。

    为什么是三房兄弟俩?

    因为家里除了这兄弟俩还真没人天赋异禀能把族里亲戚一个不差给认全……

    而这不认不知道,清安发现这好多竟然都是熟面孔,光她经常走动的御史台里就有仨,还有常光顾的酒楼,常出入的城门……更别提还有书院院长这样的老熟人。

    一场仪式。

    一场族宴。

    过后,各家各自散去。

    不尽兴?

    关系,明天摆寿宴,继续!

    这边薛家族人齐聚和睦融乐,相约明日寿宴一块儿继续唠家常,另一边有两户人家内里可就不那么太平了。

    先说跟清安新结下梁子的吴家将军府,虽说是将军府,名头搁京城听着还算有几分体面,又跟先前犯事的那位吴大将军一样乃是宫中太妃的族人,背后是京城势力盘根错节根基颇深的大家族,但两者的差距却不是零星半点。

    话说前头倒台的那位大将军虽名声不好但出身嫡系根基硬,若非为家族权衡利弊所舍弃,不会单凭一个横空出现的谋反罪名就能将其除掉,可这位刚回京的吴将军不单没有那样的根基,还有跟皇族抢女人的前科……

    说句大实话,这人没有前程尽毁,当真算是皇室大度了,但大前程肯定是不会有了,除非皇室宗亲真都打算不要脸了。

    所以说就这位将军若是老实本分,为了全上位者一贯维持的名声,多半是不会被拿出来开刀的,但有人偏不,偏偏就往刀口上头撞,怨谁?

    这不,当师妹的忙着祭祖去了,当师兄也不闲着,临了不忘拉上自诩老胳膊老腿的师父——毕竟相信师父一定不想师母知道前晚府上来了什么客人。

    当然咱诸葛大人也是个坚定走护短路线的师父——什么玩意儿,神侯府是垮了吗,六扇门是没落了吗,他诸葛正我是退出朝堂了吗?

    本着能高调就不小小声的告状原则,咱诸葛大人直接就在早朝上把事给掀台面上了——治家不严,滥用职权,勾结异族宗教势力。

    纵女当街行凶目无法纪 ,不是治家不严?

    私自调用军兵,不是滥用职权?

    至于勾结异族宗教势力,据前阵在相国寺行凶的那群喇嘛招供,正是这将军府上的大小姐掩护他们进的城,这难道没有勾结异族宗教势力的嫌疑?

    当然,如果某大小姐做好事不留名,这条嫌疑怕也坐不实。

    但也许英雄总是如此无所畏惧吧,只是一不小心就成了坑爹的狗熊。

    不过甭管祸祸的源头是谁,左右都是这家的锅,一家之主难道不该站出来?

    如此一来,本就因回京述职站在前程分岔路口的这位吴将军栽了个狠狠的跟头,而罪魁祸首稍经查证更是再明确不过了,而身为继室继母的江氏如何忍心看着家宅不宁、丈夫前程没落?

    于是,她回了娘家,如今的江伯府。

    从国公府到伯府,虽说先前这国公府的牌匾摇摇欲坠多年,也知降爵是早晚的事,可真没了这江家人心里也是滴血的疼,不由对着江氏没有什么好脸色,尤其是这江家二房。

    叫二房看来,若不是江氏放着好好的王妃不当跟旧情人搅和在一起,家门何故如此,若江氏还好端端的当着王妃,他们二房的嫡女跟着嫁入王府当世子妃根本就是板上钉钉的事,何故蹉跎年华,还要被一个破烂将军府的小姐摆脸色。

    二房如此,江老太太又怎会不受半点影响,不过到底是自己的亲女儿,家里又还要借着这层关系重新攀上皇室,故而还是念着几分母女情,可那便宜外孙女老太太是再不想看见了。

    “儿啊你要知这娘家才是最后的依靠,你如今膝下没有半个儿女傍身,他日若在家中受了委屈,为你出头的终究是娘家人,琳琅是你嫡亲二哥的女儿,是你血脉相连的亲侄女儿,你那继女你愿宠着母亲不说什么,可她要坏了琳琅的姻缘,你这女儿我权当早十几年前就没了。”

    “母亲……”江氏今日是来求助的却不想被母亲戳穿了心思,可她而言侄女虽亲却没有几分亲情,继女虽不是亲生的可是她一手带大的,孰轻孰重自不必多说,再者这娘家当年既能为了利益全然不顾她的感受,来日的事谁说得清呢。

    当然,这些心思江氏自然不会说出来,毕竟真挑明了对彼此都没有好处。

    “还有,叫你那继女好生掂量着自己有几分重,莫当还是在乡野地方,这一回叫我看是轻了的,往后你们娘俩要想还在京城女眷圈里混,就绕着神侯府走,人府上不是平白无事生非的主儿,你们也没那么大脸,再犯糊涂你大哥朝中还算说得上话,到时你们一家都远远的滚离了京城,莫连累我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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