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实交代!你是不是早就知道?”
云尘将汤婆子塞到清安手里,漫不经心道“知道什么?”
“你还在这儿给我装!”
“都说六扇门素来公正你这般妄下论断可有理?”
“嗯?”清安秀眉一皱。
“当然,你纵是无理可言,我也无话可说。”
哼哼,算你求生欲强。
“说来也怪,我总觉得先前打哪儿见过这安王。”清安捂着手里汤婆子觉得这温度不够适宜,转头一只手就钻进了云尘袖下——哇呜,男人的手就是要又修长又暖和才行。
对于清安这等猝防不及来蹭暖的行径,云尘早已习惯,并很有觉悟的把另一只手也伸了过去。
这番举动倒是让清安有些不好意思了。
“你还见外?”
“一块儿捂着都捂凉了多不好,换着来,别急。”
“……”
“刚说哪儿了……对,我觉得安王眼熟。”
“你是见过他。”
“什么时候?”
“那时他与你那位女夫子在一起。”
经这一提醒,清安也想起来了“那这新妃莫不是……”
“正是你那位女夫子。”
这……跟她开玩笑呢是吧?
是圈子太小,还是缘分太凑巧?
“你你……你怎么才告诉我?”
“他们的事莫非与我们有何干系?”云尘是当真没将这点事搁在心上,只是这二人当真能走到这一步却是出乎他的意料。
清安惊讶之余也慢慢回过味来,道“难怪他要提王府继承的事。”
其实清安也瞧出来了,这安王大抵是瞧不起庶出,只是既瞧不起当年为何又放纵庶出欺辱嫡子,莫非对正妻嫡子的厌恶已远远越过了嫡庶有别的祖训?
安王府之行过后,清安老老实实在家蹲了两日。
一则是难得沐休想享享清闲,另一则是因这天儿委实太冷了,还有什么比围着暖炉吃吃吃更幸福的呢?
如果有,那一定是回神侯府继续围着暖炉吃吃吃。
如果还有,那必须得是吃饱喝足了,困觉时还有个长得好看的暖被窝。
是的,这全都凑齐了,人生巅峰没错了,如果第二天起来还不用去六扇门干活的话……
但是很显然,沐休结束了,那就得老实巴交去六扇门点卯啊妹子!
这一日,京城的雪照旧按着前几日的份例漫天飘落。
清安冒着雪花儿前脚刚钻进六扇门,后脚就听到了群众们热火朝天的八卦议论,点卯过后,顺了只炉上烤得滚烫的桔子,也迫不及待竖起耳朵加入了八卦讨论小组。
却说就在昨日京城发生了两桩让诸多待字闺中姑娘们夜不能寐的大事,一桩乃是风姿绰约、万千闺阁少女梦想的卫国公世子竟与某妙龄女子出行同游并有十分亲昵之互动,另一桩则是圣上胞弟战功赫赫、美貌惊人的楚王殿下竟于昨日率亲卫强闯民宅并带走年轻女子一名。
啧啧。
何止是夜不能寐,分明是要后宅不宁的节奏啊。
“清安姐,听闻孟家小姐今晨投湖了。”
“可是仰慕卫世子多年的那位?”
“正是,索性人已经救上来了。”
“这天气湖面上都结冰了,砸出窟窿了吗?”
“正是结冰了才被救下的。”
“看来卫世子不喜欢她的理由还挺明显,太蠢。”
话说这城中传得沸沸扬扬的,皇宫里自然不会没有半点风声。
这不,一早闻讯,皇上便急忙忙就吆喝起来,以抒发心中那久违的欣慰——自家蠢弟弟终于会叼白菜了哈哈哈哈。
“阿楚啊你不用说了,皇兄心里有数。”
“皇兄真不是你们想的那样。”
“别说了,朕其实早就看出来,你待温女官着实很不一般。”
不错,传闻中那位被楚王殿下带走的年轻女子,不是别人,正是皇后娘娘的心腹温女官。
“温女官品貌端庄,性子不骄不躁,中宫事务经她打理井井有条,阿楚你素来散漫合该就娶这么个媳妇儿管管。”
“皇兄你前几日不才说温女官是断断瞧不上臣弟的吗?”
皇上:当兄长的口嫌体正直,那都是爱啊,是爱!
“你至少生得皮相不差,好看的男人机会总比不好看的多一些。”
“听听,听听,阿尘这都是经验所得。”有人帮腔,皇上是更卖力了。
只是楚王仍一副油盐不进的模样,懒洋洋道“温女官是个好女子,可就是太刻板无趣了,我可不喜。”
“既是如此,那你往后便与这位女官疏远一些,世人对女子苛责,莫碍了人家往后的姻缘。”
“阿尘你真的变了……但是朕很赞同你的话!阿楚,你若当真没那个心思便离远一些,这皇城里可有不少青年才俊都眼巴巴望着呢,要被你搅了,你皇嫂啊……”
“皇兄你别说了,我以后不仗义做好事了还不行吗?”
以上,某叔侄三人的谈话内容,此刻身在六扇门的清安自是无从知晓,当然她也没闲工夫去细究这些传闻,毕竟传闻嘛只要事不关己,不就是拿来解闷的?
“到底是天冷了折腾不起来,要是直到出正月都这般太平就好了。”清安翻看着手里的案件簿,庆幸着近日里京城后宅没整什么大幺蛾子,不然这么冷的天让她风雪里来来去去,真的,她会骂人的。
当然,很快事实就证明,就算大雪天被折腾着去查案,她……也只能认了。
“这孟小姐可够矫情的,寻短见不成觉着丢人,也不必报案说有人谋害她啊。”
“说实话,我真不想去。”清安自诩不是个大度的人,她可没忘记几月前在赫连侯府喜宴上这孟小姐都说了些什么“不过……听闻孟府今年梅花开得不错,去赏赏梅也不错。”
然而,说是这样说,清安却是磨叽到天黑才带人去遛了个弯儿。
赏梅?不存在的,薛府、神侯府的梅花哪家不比这孟府的好。
什么,那孟小姐投湖究竟是不是遭人谋害?
可这就真不好说了,毕竟隔天后宅圈子传的可都是孟小姐为嫁卫世子以投湖威逼双亲的传闻,甭说往后孟小姐的婚事会如何,左右这不孝的名声是落下了。
“这孟家小姐也是……”诸葛夫人今日出门赴宴没少听到这事“自作聪明了。”
“可不是,外人都道这孟小姐仰慕卫世子成痴,是个痴情女子,怜其妾有情郎无意,可谁知她是打得一手好盘算,就想着赖定了卫世子。”
“师妹,这话我怎么听不懂,怎么就赖上了?”追命剥着桔子不解道。
“孟小姐此前一番爱慕作为无疑是将名声都砸在卫世子身上,如今谁人敢娶,眼下此举无疑是想引着卫国公府为舆论所困,世子夫人之位许是不能,可许一个贵妾之位息事宁人,不正是一些大门第的行事风格吗?”
“这孟家虽然如今大不如前,可到底是……”诸葛夫人摇摇头没再往下说。
“师妹你也是的,知道人耍花样还去,要我都懒得搭理。”
“我若不去传言可就不是今日你们听到的这个味儿了,且等着,好戏还在后头呢。”卫国公府可惯是个不走寻常路的。
不出清安所料,第二日,孟府就又出事了。
乃是卫国公府出嫁的大小姐卫璎珞身怀六甲去了孟府,指着那孟小姐来了一顿臭骂,把孟家人那点小心思三言两语扒了个干净,当然光骂了还不算,还遣人去六扇门将清安给请了过来。
闻此讯,清安深为卫大小姐这一波操作震惊,路子这么野难怪能镇住一堆妖艳货色。
不过当清安来到孟府,震惊全然都化作了敬佩——这拉着相公来宅斗……身为金吾卫右将军,上官大人您可还好?
清安忽然就很想跟卫大小姐……哦不,上官夫人交流一下经验。
“清安姑娘,今日此事烦请你作个见证,我卫璎珞乃是出嫁女本不该插手娘家事,可我这人素来护短得紧,见不得有人苛责我的家人,故而今日后果由我一力承担。”
“不,由我夫妻二人共同承担。”
喂喂,这种时候不需要秀恩爱好吗?
清安看看这对夫妻,又看看有怒不敢言的孟家人,扯出一个笑容道“孟夫人,需要去衙门报官吗?”
“报官,本夫人要报官,看看这天子脚下还有没有王法了!”
很好!
母女俩一样的没脑子。
其实这事虽瞧着颇有卫国公府与上官家仗势欺人的味道,可实则往轻了说是两家不睦生了口角,往重了说也不过门第恩怨女眷纠纷,既无兵刃相交更不见血光,报官可以啊,但没法定罪的啊。
所以到头来倒是孟家丢了个大脸,还自个儿把事给宣扬开了。
当然,作为被告的上官夫妇二人也并非安然无事,事情传到宫里,皇上铁面无私,大手一挥罚了外家表哥一年俸禄,停职两月,并下令夫妻俩禁足两月静思己过。
乍一听这罚得还真不算轻,可细究起来,这区区一年俸禄对上官家来说算什么,停职更是……都要过年了在家蹲着陪媳妇儿待产不好?
“师妹借刀杀人的计策真是日益精进了,师兄佩服,佩服。”
“唉唉,师兄,这么大的帽子可别随便就往我头上扣,我可没那么大能耐请得动上官家,我参与其中不过是尽了自己当捕快的职责罢了。”
“虚伪!”冷血就看不顺眼清安这嘚瑟的模样。
“哟,冷血你不出声我都没发现你在,这天冷,你上街仔细着些,免得人家把你当雪堆给清扫了。”
“好了,不是让你们来斗嘴的。”虽已司空见惯这二人的斗嘴日常,可无情脸上仍是难掩无奈之色,但能怎么办,到底是自己纵着长大的师弟师妹,当然只能继续纵着了“铁手你来说吧。”
“嗯,昨日城中富商姚府发生了命案,姚家大老爷于府中为人谋害。今晨,姚三小姐被丫鬟发现已无脉息。就在两个时辰前,姚家姻亲许府老夫人突犯癔症撞柱身亡。”
“明日就是皇商大会的第一天了,姚家与许家都是今年的热门,如今两家接连出事,此案已从京兆尹衙门转由六扇门接手调查。”
“我说什么来着,我就知道开会没好事。”这昨天才刚结了图纸失窃的案子还没来得及蹦跶,听到这个消息追命整个人都蔫了“老天啊,你为什么这样嫉妒我,是因为我的美貌我的才华我的人见人爱吗?”
无情斜了一眼追命没有搭理,继续说道“我观此案并不寻常,我们需尽快破案。”
出了议事厅,清安才刚坐下凳子还没坐热,就有守门当值的小捕快来传话,说是那位小姑娘今天又来了。
“又是你自作主张来告诉我?”
“不不,这回是那姑娘让我带话的。”
“那也是你瞅人家好看才这般乐意吧。”清安起身取了把伞,往门口走去。
皑皑白雪映时近夜幕的道路一片亮堂,一身红彤彤的小姑娘见她出来高兴的招了招手,一边上撑伞的仍是那位不苟言笑的女护卫。
“今日找我何时?”
“我阿娘阿爹来京城了,知晓姐姐对我多有拂照,想邀姐姐一叙当面致谢。”
“我不曾拂照你什么,且转告令尊令堂他们二位的好意我心领了。”
“可是……这是他们让我转交给姐姐的纸条,说是若姐姐不愿去就把这给你。”小姑娘从怀里掏出叠得整整齐齐的纸条递给清安“我可没有偷看。”
清安接过纸条展开一看,不禁叹了声气,道“他们人在哪儿,带我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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