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家小七回家就被罚跪抄家规去了。
当然,不是因为踹人下水,而是他本可以忍着背地里动手,却偏偏明白白让人钻空子闹了这么一场。
虽说最丢人的不是自家,但卷入这种是非,难道自家就很有脸面?
总言而之,被罚的不算冤。
至于吴家那头回家会遭遇什么,薛家人都不感兴趣,因为据说今天从头至尾吴家人都未出面,也不知是本就没来国子监,还是闻讯早早走为上策。
夜幕降临。
清安提着食盒前来探望,一进门就看见自家小弟一脸苦大仇深的在抄家规,前头才刚跪完两个时辰的薛家祖宗,听说这节奏明天还得继续……
“七弟,这回是我连累你了。”
大口吃面的薛小七听了这话直摇头“是他们太厚颜无耻了。”
“要过年了,也是时候收拾收拾他们了。”
“姐姐你要小心呀,当年他们就可坏了。”早就饿极了的薛小七没一会儿就将碗里的面带着汤都解决了干净“要不是姐姐你命大……”
闻言,正咬着香芋酥的清安一怔,直直看着捧着碗也正呆呆看着自己的薛小七“怎么不继续说了,我又不是不知道,当年杀了乳娘他们的人都是我自己亲手抓的亲自审的。”
“哦。”薛小七擦擦嘴,没有怀疑的继续说道“我以为姐姐不知道的……”
“你又是从哪知道当年的事跟吴家有关?”
“我不小心听爹娘说起的,那是好几年前的事了,只是我也不清楚两家有什么旧怨。”
薛家有仇家以及自己当年被追杀也跟仇家有关,这些清安一直都是知道的,只是这仇家是谁薛家一向避而不谈,大有往事随风过之不提的意思,深谙自家人有仇必暗里加倍奉还的脾性,清安原以为是早把仇家给收拾了不想……仇家竟然一直就在眼前蹦跶。
所以当年举家离京真的是为了避祸?避的还正是……
“姐姐你在想什么呀?”
“我在想当年我们家要是没有离京如今会是什么光景。”
薛氏一族在京城虽不是什么有名之辈,但在京城也多过得富庶优渥,甚至连景山书院这样有排面和影响力的地方,背后都是薛氏一族的身影,显然大家都不是在混日子。
且清安曾听族中长辈提起当年最有望在朝中有所建树的便是自家这一脉,若不是骤然放弃了在京城的经营,薛氏一族如今在朝中应是与周家、黎家一般,而不是如今这样游走在京城大族边缘的无名之辈。
最好的那十几年,薛家错过了,将来怕是要花数个十几年去积累,一如有些机遇过而不复。
“当年呀……那时我也没出生,但知道那时候父亲是在宫中做着羽林卫的差事,二叔那会儿在东宫,三叔……三叔被祖父拎着去打海战了,四叔……我一直没什么印象。”
这种家世设定稍微写实点的话本子都不敢乱掰啊。
清安也不是今天才听说这些,但今天联系着仇家这茬一听,不禁有些意难平。
“妹妹,就知道你在这儿。”
“大哥你怎么来了?”
“给小七再送两床棉被来。”
“妹妹,夜深了,一块儿走吧。”
清安没有拒绝。
往回走的路上,清安一直想着薛家旧事,忍不住问道“大哥,当年为什么家里要离开京城呀?”
“高人指点。”薛翊迎着自家妹妹疑惑的目光停下脚步,一脸温柔摸了摸她的头顶“说只有举家远离京城你才能平安长大,如今看来并没有骗我们。”
这一夜,薛翊这句话一直在清安的耳边回响,反复琢磨着这话里的玄机。
如果当年薛家没有离开,那么他们可能很轻易就相认,但是仇家也在京城虎视眈眈,那些年吴氏一族势力显然就已压了薛氏一族一大头,那么尽阖族之力也未必能护住当时年幼的自己。
所以当她身份未明跟随师父回到京城,满京都以为她是那桩案子的遗孤,无疑成了对自己最好的庇护,这也是家中为何明明早就确认了自己的身份却迟迟不相认的原因,一日身份未明她就少一份危险。
可是,吴家或者说吴氏一族与自家到底有什么仇怨,又为何要对自己下杀手,因为她是家族唯一的女孩子?那与金九龄秘密往来的宫中贵人又与吴家有什么关联?
带着重重疑惑,这一夜清安睡得很不踏实。
“今日七弟不去国子监吗?快要考试了呀。”
“七弟功课本就好,不去几日也无妨,再说了昨日闹得那样大,今日他去也不妥。”薛翊对弟弟受罚并不在意,眼下专心抱着腿上的儿子喂饭。
“可这不去外人不都知道七弟受罚了吗?”孟氏听说昨天的事觉得小叔子有点冤。
“怎么不能受罚,他跟同窗不睦害得姐姐被人非议,罚他是咱家知道廉耻,要今天他跟个没事人一样去国子监,那是不要脸。”
这话仔细琢磨着……竟还真有道理,清安觉着自家大伯父还是很有大智慧的“那大哥今天可得在国子监好好说道说道了,我估摸着今天吴家那小子肯定跟个没事儿人一样。”
不出清安所料,吴小公子今天还真跟没事发生一样去了国子监,当然昨天回家之后吴小公子也挨了爹娘训斥,当然扭头夫妻俩也没少在自己屋里骂隔房那位惹事精侄女,最后为了大局夫妻俩还告诉儿子明天要装得跟没事发生一样。
谁知正是这一招可把事情闹更大了,整整一天,国子监上下都在小声议论吴家门风不正不知廉耻……
国子监里沸沸扬扬,远在京城另一头的六扇门里大家也没歇着,听说了昨天国子监的事情,大老爷们小伙子们那都不乐意了,听说过空手套白狼没想到……还能这样套男人?啊呸!
然后,当连着蹲了两天案子终于回了六扇门的追命和冷血一进门,平日也不见有多热情的大老爷们小伙子们是卯足了劲儿往他们跟前凑,还说着一些他们不是太明白话,什么有事儿就招呼千万别见外,什么有他们一把力气就有他们出一份力……
这画风莫不是背着做了什么坑他们的事?
事实显然不是这样的。
待闹明白了前因后来,因为查案晚了众人一步的两人却是内心毫无波澜——才多大的事儿,别人家什么手段他们不清楚,但自家什么段位当师兄的门清儿。
“师妹,这回又闹挺大呀。”
“我也没想到昨天会出这种事,但既然都骂到我面前了,我怎么能缩头,我又不理亏。之前没闹到我跟前也就算了,我也没那个工夫找上门去,这次明白白送面前了,我又有空,多顺手的事儿。”
至于事情为什么闹得好像有点大,因为比起高正伟光的正经事,大家更津津乐道这种狗血情节,尤其牵涉的还都并非寂寂无名之辈,单单六扇门拎出来就赚足了眼球和话题,搁现代那就是自带流量的IP。
所以清安也是庆幸如今没有网络没有热搜,不然就自己这情况每年不知要碰上多少回网络暴力,毕竟这诋毁啊造谣啊古往今来那都是不费吹灰之力的事,她也厌恶也会为此疲惫,可是又怎么办,除了继续往前还能怎么办?
“师兄你们都别担心了,就那么大的事儿。”
“呵!你就不怕她把名声搞臭了,以后就赖上你们,到时吴家老臣子一头撞在御前,逼着纳她?纳妾这种事……”
“冷血……”师兄三个不禁对师弟刮目相看。
清安愣了愣,突然觉得先前没想通的一下子都明朗了“不是真这么贱吧。”
无情本也没当回事,毕竟这种事大家经历得都多了,可冷血这一说倒真引人深思“老臣子的苦肉计素来奏效,只要不是动摇朝纲根本,多半不会有反对之声,再者区区皇族纳妾罢了,就算是圣上立妃,朝堂上那些人也只会恨不得趁机再加塞几个自己的人。”
是啊,朝堂不是单单讲是非道理的地方,而是商议如何利益最大的地方,只是这最大受益的有时是圣上,有时是朝臣,有时是百姓……而不被顾及的永远是不能带来利益的一方。
清安可以想象如果事情真闹到这一步,那么自己和云尘都是大局之下不会被顾及的一方,因为皇族不仅是一种身份,这个身份会带来尊荣也同样担负着责任,这份责任可以是保家卫国、辅佐朝政,也可能是为了稳固朝纲接受政治联姻……
“还真治不了这种恶心手段了?”
“还真……总不能治他们一个教导无方的罪名吧?吴氏一族称不上是权贵,但往上几代在朝中积累的人脉却是不容小觑,再看这一阵他们任凭流言散布,怕是并不畏惧此。”早先清安也疑惑吴家这装傻充愣的态度,但昨日知道了两家旧怨又听冷血这惊人言论,不得不怀疑这家人的险恶心思。
“不过区区臣子,就算是权贵又如何,难道斗得过天家?”
“不是斗。”铁手这些日子一直出入宫廷,耳濡目染对朝堂也更敏锐了“吴氏一族自入朝就未出过勋贵,皇室联姻自来是与权贵世家或是清贵望族,吴氏几代苦心经营朝中人脉却一直挤不进圈子,早些年周家都出了一位世子妃,吴家兴许是急了。”
“周家晚于吴家兴起却出了一位世子妃,那是因为周氏一门家风清正又是百年书香门第,吴家底蕴就差远了。”
“吴家只是近几代在朝堂有所经营,家族看似枝繁叶茂实则稂莠不齐庸碌之辈颇多,端看前后宫之中吴太妃算是稳居最后的赢家了,可不也没能拉吴家一把吗?”
“这么多就是空花架子,仗着人多势众而已了,说起来……师妹,忘记告诉你一个好消息了,你家那位王爷的……改嫁的娘诊出有身孕了。”
冷血听了直皱眉“这对她算什么好消息。”
“因为我花了钱呀,我说过不会放过她们的。”
“你可真会浪费钱。”
为了这局清安可也花了不少心思,别看那江氏跟继女面上瞧着跟亲母女似的,跟继子也相处融洽,可没有江氏这对兄妹的母亲也不会含恨而终,只因他们的父亲成亲之后一直对江氏念念不忘。
关于这些,生母离世时已经懂事的继子都清楚,并且这些年他也一直谨记母亲临终遗言,绝不能让江氏生育子嗣。
所以这些年江氏之所以能与继子女关系和睦,除了她确实没有对两个孩子使坏心,也与她一直没有生育有关,而如今江氏被诊有孕无疑打破了这份平衡。
“听说江氏的那位继女最近闹得厉害。”
“自己宠得无法无天的孩子当然她自己受着了,也让她看看自己这么多年抛弃亲子换来的是什么,就让他们互相伤害吧,我也想看看这一次为了那个男人,她会不会又一次舍弃自己的骨肉。”
还是这一次会为了和心爱之人的骨肉不惜打破平衡?
不过无论江氏怎么选,最终都会什么都得不到,都要体会痛苦的滋味,因为她根本没有身孕,是假的。
“师妹,你这是在给你家王爷报仇?”
“顺便而已,主要是他们家先觊觎我的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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