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最普通的高级魔兽的晶核到能够抵御一次禁咒的魔法道具, 虽然拍卖师每一次拿出来的东西在市面上都是无价之宝,可是在江淮的眼里却并不出奇,都显得太过平庸。
论尤尔大陆最有钱的谁,不是国家也不是那些所谓的富豪贵族,而是光明教廷。积累了数千年资本的光明教廷,所拥有的东西哪怕是拿出最不起眼的一件, 也会出乎拍卖会上所有人的想象。
最开始的兴奋好奇随着拍卖的进程逐渐低落, 江淮兴趣缺缺地望着台下的拍卖师还有她所拍卖的东西,转而将目光投向财政大臣,略带不满地看着他,似乎在说您号称能够买到任何东西的拍卖会就是这个?
财政大臣用手帕擦了擦脸, 对江淮着急地说道:“还有其他的东西, 想象接下来的不会令您失望的!”
“还是算了吧。”江淮摇了摇头,认为这是在浪费他的时间。
于是他不顾财政大臣的劝阻,起身准备离开这场无聊的拍卖会时, 梅瑞狄斯站了起来。
看着用手拦住他的梅瑞狄斯,江淮冷冷地打量着这位刚刚成为公主丈夫的男人。
“你想做什么?梅瑞狄斯阁下?”
还没有接受任何赐爵册封的梅瑞狄斯除了有一位当公主的妻子还有一位当法圣的老师之外, 单纯只是一位魔法师的他见到江淮时还需要低头行礼。但现在毕竟算得上特权阶级的梅瑞狄斯当然不会这么做。
他毫不退缩地对视上江淮的蓝色眸子,虽然梅瑞狄斯对江淮的厌恶已经昭然若揭,江淮对他也提不上有什么好感,可是他的做法却还是让旁边的财政大臣又一次地从口袋里掏出手帕开始擦汗。
财政大臣已经在心中忏悔了不知道多少次, 为什么要同意梅瑞狄斯的请求将他带到这里来。
让一个异教-徒跟一位圣殿骑士长坐在同一间包厢中,他可能是坎佩尔福特建国以来这么做的第一位大臣了。
他看着对峙的两人,升起一种不详的预感。恐怕他这次两边都没讨好, 全都得罪了。这简直如同噩梦一般,财政大臣迫不及待地想让人狠狠地用巴掌把他从这个梦境中扇醒,将他带回现实世界。
可惜,这一切并不是他在做梦。
“拍卖还没结束,那么早走干什么?”梅瑞狄斯将拦住江淮的手放下,但是他整个人却靠在了包厢的门上,不让江淮离开。
江淮阖眼之后展开,如果他想得没错,接下来拍卖的物品之中应该有梅瑞狄斯想让他看到的东西。
梅瑞狄斯会在这间包厢里等他,本身就不是一个巧合。
什么预定不了包厢了之类的鬼话都是骗人的。
在考虑是直接拔剑把挡在面前的梅瑞狄斯劈成两半会承受怎样的后果时,突然场上出现了此起彼伏的惊呼声。
他们像是看到了一个不得了的东西。
在江淮转头看向下面时,靠在边上的梅瑞狄斯突然勾起唇角露出一个得逞的笑容,目光中甚至不知道在期待这什么,暗暗闪动着兴奋的光彩。
这是最后一件要被拍卖的物品了。
当美貌的拍卖师将外面那层布揭开的时候,引起了人们惊叹的呼声。
在用黄金打造的鸟笼中坐在一位身材纤细的少年,虽然他身上披了一块单薄的布料,但是大片洁白的肌肤却裸-露在外,那瑟缩着看起来格外孱弱的模样,不禁触动人们心底最深处埋藏的邪恶。
虽然还不知道这位少年究竟长得怎么样,可是下面已经有不少人开始询问拍卖师价格,想要将笼中的美少年带回去放在家里藏起来了。
看着人声涌动的热闹景象,拍卖师的笑脸越发妩媚。她向在场的所有人介绍着这最后一件商品。
“他可是一位精灵呢。”女拍卖师用手中的指挥棒将笼中少年散落在脸侧的发丝掀起,形状异于普通人类的精灵尖耳彰显着他与众不同的身份。
“竟然是精灵!”这下就连财政大臣都惊呼出声了,可是想起了精灵背后的含义,财政大臣的声音小了下去,并且看向江淮时的眼神都开始小心了起来。
在千年以前,为了各自的信仰,光明教廷与精灵以及其他种族开启了一场旷日持久牵涉极广的战争,被后世的人称为尤尔大陆历史上最黑暗血腥的一页。虽然到最后,光明教廷成为了此次圣战的赢家,但却依旧是损耗惨重,圣骑士的鲜血洒遍了整片尤尔大陆,无数人为这场圣战而死,另一方更是直接消失在了这片大陆杳无音讯,谁也不知道他们究竟去了哪,是否还有人活着。也许他们各自躲了起来,但更大的可能则是被当初的光明教廷军队踏平了赖以生存的家园遭到了摧残种族的灭绝。不过就算如此,总还是会有漏网之鱼,在战火硝烟没有波及到的地方,残存了一些下来。
在财政大臣已经其他人眼里,那个被囚禁在黄金鸟笼中的精灵少年,正不外如是。
“这就是你要我看得东西?”江淮将目光从低下的少年身上收了回来,看向梅瑞狄斯时冰冷的目光仿佛深冬刮过的刺骨寒风。
“没错。”梅瑞狄斯轻笑着说,他眼底的恶意已经无处隐藏了。
“借此少年,来讽刺光明教廷?就你也配?”
江淮发出一声包含了轻蔑的冷笑,绕过梅瑞狄斯经过他身旁的时候又瞥了他一眼,随即便离开了这间包厢。
在听清了江淮对他说的那句话后,梅瑞狄斯的笑僵硬地挂在脸上,看起来十分可笑。江淮说话的声音不小,就连远远躲在一边的财政大臣也听见了他们两个之间的对话,看着江淮走后,梅瑞狄斯黑着的脸,还有紧紧握在一起的拳头。
又开始擦起汗的财政大臣已经忘了底下的精灵少年,满心都是自己未来的仕途将会如何。
离开拍卖会的江淮坐上了前往神殿的马车。
梅瑞狄斯现在在他心里的危险程度已经大大降低了,因为江淮觉得这种神经病根本就无需防范,自己都能把自己作死。
想到拍卖会上的最后那件物品,江淮的冷笑始终浮现着。
一个精灵少年能说明什么?他想说因为光明教廷的迫害导致本来应该是神灵宠儿的精灵变成了人类可以随意买卖的商品了吗?
这算什么?愚蠢。
在回到光明教廷后,江淮把今天发生的事告诉给了安斯艾尔。使用魔法道具可以清楚地看见安斯艾尔还有听见他的声音,在见到盛装的安斯艾尔后,江淮可以确定主教册封的仪式已经结束,过不了多久安斯艾尔就可以回到都城了。
拿下了面具,江淮坐在圈椅上有些懒散的模样与安斯艾尔说着关于梅瑞狄斯的事。
隔着一层魔法镜面,二人仿佛在对着自己的脸说话,极其肖似的五官面容,如出一辙的圣洁绝美,在这个世界待了一段日子的江淮没发现自己就连气质都逐渐向安斯艾尔靠近,变得疏离冷淡了起来。
安斯艾尔已经料到梅瑞狄斯会搞一些动作,但是却没想到竟然来得那么快,而且还是用这样根本无足轻重的手段来嘲讽光明教廷以前所干过的事情。就算千年前的圣战是光明教廷挑起的又怎么样?胜者为王,这是亘古不变的道理。
难道法圣的弟子就这点本事吗?安斯艾尔嘲笑地想。
他冰蓝色的眸光一黯,对江淮说道:“不用管他,一个跳梁小丑罢了,就算他成为坎佩尔福特的国王也得想想自己有没有命坐上那个位置。”
江淮的想法与安斯艾尔的相同,其实不用他们出手,在这座都城里已经多得是想要弄死梅瑞狄斯的人了。
自己的利益被侵犯到,任谁都会恼怒回击。梅瑞狄斯还有目前王室的操作,让太多贵族还有官员感到不满了。
这代的坎佩尔福特国王一直想把权利掌握在自己手中,但是面对根深蒂固的光明教廷根本难以撼动其在人民心中的权威。所以这一次虽然做出这件事的人是异教-徒梅瑞狄斯,可实际上是坎佩尔福特的王室在向光明教廷宣战。
他们之所以会生出那么大的胆子,其原因来自于教皇奥古斯汀。
三年前,奥古斯汀不顾其他人的阻拦,执意前往幽暗森林之后就再也没回来。虽然表面上光明教廷只是宣布教皇年事已高因而深居简出,以此堵住悠悠众口,又让圣子出面处理各种事情。
安斯艾尔虽然接掌了大部分的光明教廷势力,但是教皇的失踪使他一直没能继承来自奥古斯汀手中的教皇权戒,因此教廷中有一小部分人不服圣子安斯艾尔。王室正是知道了这些,所以已经开始联合光明教廷的内部人员还有其他国家一起施压,想要拿如今的光明教廷开刀了。
不过,在梦里一切都是美好的,他们愿意怎么想就怎么想。反正安斯艾尔是绝对不会让他们在自己的手中讨上一点好处的。
“既然王室想纵容梅瑞狄斯对光明教廷不敬,那便让他们等着吧。”
聊完公事,江淮对着安斯艾尔问道:“你什么时候回来?”
“再过几天,我还有一些事要处理。”安斯艾尔的回答让江淮并不满意,按照江淮的预计安斯艾尔已经完成主教的册封仪式后应该就能回来了,但是他怎么还有事需要处理?
不过江淮没问,只是点点头。
另一边的安斯艾尔看着现在跟自己亲近起来的弟弟,心中散发着淡淡的喜悦。他之前手段太狠,处理一件事的时候正巧被兰斯洛德撞见,之后兰斯洛德就开始疏远自己,可是现在江淮愿意站在他这边帮助他,这让安斯艾尔十分高兴。
与安斯艾尔结束对话后,江淮正准备休息,可是却有人过来禀报收到了一样署名要交给江淮的东西。
江淮有点困惑,便让他们将东西带过来。当那只箱子抬入江淮的房间时,他挥手放他们离开了。
面对着这只箱子,江淮看着只觉得无语。
“自己出来吧。”
坐在椅子上翘着腿的江淮对着箱子发出了这样的命令。
但是箱子还真的自己就发出的声音,甚至打开了……
出现在拍卖会上的精灵少年正从箱子中走出来,没穿鞋子赤脚踩在华贵的编制地毯上,他抬头对上江淮打量的目光,橄榄石一般幽绿深邃的眼睛正因为看见面前重新戴上面具的圣骑士长,又立即低了下去。
他拘谨地站在原地,双手僵硬地垂在两边,那不知所措和惊惶不定的样子,像极了突然被人惊吓到的兔子。深色檀木般的柔软发丝贴在少年的脸侧,露出一截尖尖的精灵耳,虽然穿了一件衣服,但长度只能覆盖到膝盖以上,露出两条笔直白皙的双腿。
江淮现在在想自己到底应该庆幸还是该惋惜,梅瑞狄斯怎么没把拿黄金打造的鸟笼也一起送过来?
“你叫什么?”江淮问道。
“乔伊斯。”精灵少年的声音很好听。
不同于安斯艾尔空灵中带着脱离尘世的冷漠疏远,而是略显低沉的嗓音,却有着奇异的韵律,每一处咬字都有着特殊的缱绻动听。
梅瑞狄斯为了恶心他把乔伊斯送到自己面前,真是下了血本。江淮恶意地想着,之后对乔伊斯说:“你想去哪,我派人将你送过去。”
他没有圈养精灵的特殊爱好,解决眼前麻烦的最好办法就是送走。或许他也可以脱手再卖给拍卖会或是某个想要得到乔伊斯的贵族,这样还能赚一笔,但是江淮却不屑于这么做。
从哪来回哪去,这是最好的结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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