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主与魔王的婚礼庆典狂欢在洛斯拉整整持续了三天, 从教堂、雪山、海岸到地底世界, 滚滚淌过的岩浆河仿佛都在为此欢呼。
这场派对, 没有人比地底世界的怪物们更疯狂。
黑暗中各色焰火升上穹顶, 与地面铺设的晶体灯交相辉映, 光怪陆离。哥布林、矮人、地精在舞池中晃动,随音乐摇摆身体, 舞姿像是一群醉汉在蹦老年迪斯科。
苏曼莎坐在高脚椅上, 微微摇晃着玻璃杯中的红酒, 语气听起来有些无聊:“莉拉,我们也去跳吧?你看他们玩儿得多尽兴啊。”
高傲的精灵低头擦拭自己的弓箭,不予理会。
身穿笔挺制服的护卫队长罗纳德正好从舞池边穿过,苏曼莎挥挥手叫住他:“大骨头……哦,现在应该叫大块头了, 来跳支舞吗?”
罗纳德停下脚步, 迟疑地往舞池里看了眼。
“罗纳德, 这儿!”矮人工匠霍尔特正抡着锤子朝他招手。
“我约好舞伴了, 抱歉。”罗纳德礼貌地倾了倾身。
“那你快去吧。”苏曼莎笑笑“我再找其他人就是了。”
目送罗纳德离开,她又在舞池中扫了一圈, 轻声叹气:“大家都有舞伴啊。”
“看来我只能独自美丽啦。”
苏曼莎走下舞池, 跟随音乐轻轻摆动, 渐渐进入状态。
踩着节奏点, 魅魔抬起手臂,舒展开四肢,在舞池中央旋转、灵动地随着音乐独舞。
魅魔族是天生的舞姬, 很快所有人的视线都集中在她身上,莉拉放下了手里的弓箭,在舞池外围黑暗的角落里静静注视着她。
忽然,整个舞池中的光束摇晃起来,鼓点加快,苏曼莎随着音乐快速旋转,引来周围怪物们的掌声、口哨声,直至乐声渐熄,她才停下来,隔着喧闹的人群,朝角落里抛来一个飞吻。
“……”莉拉扯下斗篷,别开视线,脸色可疑地变红。
“苏曼莎跳得真好。”更偏僻的角落里,披着白色斗篷的少年小小声地鼓起了掌。
“殿下想跳吗?”男人轻声问。
西尔摇摇头:“我不会。”
“我教你。”兰斯洛特已然站起身,向他递出了手。
西尔眨眨眼,望一眼喧闹的舞池,还是将手覆上对方掌心。
起身时微微晃了一下,才站稳。
他已经有些醉了。
酒宴上被灌得话都说不清,这才和兰斯洛特偷偷找了个角落休息。
西尔迷迷糊糊地踏入舞池,由兰斯洛特扶着腰,搭着手,慢悠悠地前进、后退,旋转,时不时踩到男人身上,软绵绵地撞进他怀里。
“殿下喝醉了。”
“没有。”
兰斯洛特轻轻笑着,扶住他的腰,低头亲吻男孩子的眼睛:“我们回去休息?”
“可是、婚礼、还没结束啊?”
“无所谓。”魔王已经把人拦腰抱起,张开了背后黑色的羽翼“让他们继续庆祝吧。”
混着红酒甜香的风吹拂过脸畔,让西尔稍微清醒了一些,他揽住兰斯洛特,轻声问:“我沉不沉?”
“不沉,像抱着只小羊。”
西尔便一抖一抖地笑起来,柔软的头发蹭着兰斯洛特颈间皮肤:“可是我没有长角啊。”
他迷迷糊糊地嘀咕:“管家先生,你说,如果小羊睡不着,它们也会数人类吗?”
兰斯洛特想了想说:“应该不,数人类会做噩梦。”
“那如果狐狸睡不着呢?数什么?”
降落在宫殿外,羽翼合拢,兰斯洛特抱着男孩子稳而快速地穿过走道:“别的狐狸不知道,我一般不数东西。”
进入房间,西尔被放在床上,歪了歪脑袋:“那你睡不着干什么?”
“干.你。”
“啊?”
“我是说。”兰斯洛特坐在床头,把西尔抱到自己腿上“我们狐狸睡不着,一般都数自己的尾巴毛。”
西尔眨了眨眼,看见一条柔软蓬松的雪白尾巴探出来,伸到自己面前晃了晃,又绕到后边去了。
他追着尾巴转过身,背对着坐在兰斯洛特腿上,伸手一抓,揪住了毛茸茸的大尾巴。
“一根、两根、三根……”西尔认认真真地掰着尾巴毛数,身后的男人却将手环过来,解开了他衣襟的纽扣。
等醉得晕晕乎乎的男孩子反应过来,已经被剥光了。
耳垂被叼住细细舔舐,酒意滚烫,混合着某种异样的感受,从耳根蔓延到足底。
他揪着那蓬尾巴,脑海空白了一瞬,睁大眼睛茫然地问:“不是数尾巴毛吗?”
“你数。”男人从背后拥上来。
“那你干什么?”
兰斯洛特低着眼帘,亲吻他泛红的耳廓:“干.你。”
西尔微微挣了一下,含糊不清地嘟囔:“你别弄,我数到哪儿了?”
“我也不知道。”饱含情.欲的声音低低笑起来“那你从头再数一遍?”
“啊——”抓着尾巴的手指骤然揪紧。
“嗯、唔……”男孩子喘息着往前拱起背,又被身后人安抚地轻轻啄吻着,整个瘫软下来,紧绷的指尖微微颤栗,泛出诱人的淡红色。
“慢慢数。”修长的手指轻轻拨弄着,兰斯洛特伏在西尔颈边,餍足般闭上眼“我不走,就在这里。”
“就在这里面等你数完,好不好?”
“呜——你轻点。”西尔无措地抓住背后环来的手,断断续续问“那、那要是、我数不完呢?”
身后的人便笑:“那我就不出去了。”
“啊???”
-
庆典结束后,德洛丽丝带着捡来的小孩回到纳撒尼尔都城。
离学院不远的位置前不久落成一座神庙,早早定下了开放日期,但不知道什么原因,开放当天洛斯拉的君主并没有出现。
仪式由原纳撒尼尔的国王、王后代为操办。
与洛斯拉原有的圣堂不同,这座神庙供奉的并非光明女神,那神像肩头栖息着乌鸦,身上许多部位都缠着绷带,让人难以分辨原貌。
德洛丽丝稍不留神,小孩儿就从她手里溜走,第一个冲进神庙,朝陌生的神明拜了拜,姿态虔诚。
她微微一愣。
想起很久以前,另一个男孩子也曾这样,虔诚地跪伏在自己的神像前。
那时她自诩年长,看惯了世间生死轮回,总以大姐姐的身份自居,格瑞泽尔从不肯如她的愿。
那小孩在别人面前总是温和害羞的模样,但每当自己给他梳起金色的长辫,套上裙子,就会红着脸暴跳如雷,再三强调自己是男子汉,可以保护她的男子汉。
伊莎贝拉不和别扭的小孩一般计较,总是笑着答应:“好好好。”
但格瑞泽尔不知怎么更生气了,板着脸不肯理她。
她教他魔法、传授他知识,带他游历各地,看着他长大,从话都说不清的小不点,长成留着金色长发,秀气精致的少年,而她永葆青春,看上去和他一般大。
格瑞泽尔成年那天,剪掉续了十几年的长发。
还因此和伊莎贝拉吵了一架,几个月没有搭理对方。
后来他主动求和,但那时伊莎贝拉已经身陷囹圄,没有时间同他交流。
再后来,是她羽化那天。
格瑞泽尔不知从哪里听见了风声,跋山涉水赶来,终于见到她最后一面。
“伊莎贝拉——”他满身泥泞,大声呼喊着什么,但她渐渐听不清了,意识模糊地消散在风中。
“德洛丽丝姐姐。”稚嫩的声音把她唤回现实。
德洛丽丝微微低头,看见小孩儿扯着自己的衣角,指了指神庙另一端:“梅洛蒂姐姐找你。”
梅洛蒂今天盘着长发,穿一袭红色露背礼服,正站在神像后方的出口处。
德洛丽丝走上前。
“姐妹,我今天要去巨龙遗迹。”梅洛蒂不自在地理了理裙摆,小声问“你可以陪我吗?我心里没底。”
“噗。”德洛丽丝笑出声“你还紧张啊?”
“不是。”梅洛蒂拧着眉头“我听西尔爸妈说,巨龙世代保持血统纯净,从不找外族配偶,我怕南希他家里不同意,况且现在纳撒尼尔复活了那么多头雌龙……”
她探出头往外面天空看,忧愁地叹气:“我刚还看见,飞过去好几只情敌。”
德洛丽丝忍住笑,绷着脸说:“好吧好吧,我陪你过去,你也别紧张。”
过了会儿,国王、王后、罗纳德,梅洛蒂、德洛丽丝和小孩儿一起离开神庙,前往巨龙遗迹。
男孩活蹦乱跳地跑在前面,雪地里烙下一长串小脚印。
“你慢点——别摔着了。”德洛丽丝不放心地喊他。
国王和王后在后边看着,轻声说:“我们家孩子小时候也这样。”
王后伸出手指比划着:“就这么大个小不点,路都走不利索,整天‘吧嗒吧嗒’地在雪地上走,没两步就‘啪叽’摔一跤,在雪里砸出个人形坑,没一会儿又爬起来接着走。”
国王接着回忆:“有一次他自己跑进雪山里,差点让雪埋了,还是被只狐狸扒拉出来的。”
罗纳德也出声说:“小殿下还想把狐狸烤来吃了。”
“啊。”德洛丽丝问“那他吃了吗?”
“没有。”国王说“放走了。”
“但后来那孩子还整天惦记人家,在宫里吃到什么好的,总偷偷包两块溜进山里喂狐狸,也算是报恩吧?”
罗纳德:“小殿下说是养来吃的。”
王后点了点头:“这孩子就对吃的上心,还知道从崽子抓起。”
“也不知道那只狐狸后来怎么样了。”罗纳德说“那时候猎人进山……虽然现在大部分灭绝的动物都复活了,山里也有银雪狐出没,可好像没见着殿下养的那只。”
“没听那孩子提起,估计是忘了吧。”
“忘了也好。”罗纳德摇了摇头“要是殿下想起自己养的狐狸不见了,得多伤心。”
显然在看着西尔长大的家长们心里,他还是那个养丢了狐狸会坐在地上哭的小孩。
抵达巨龙遗迹时,太阳刚爬上皑皑的雪峰,山洞里飘出温暖的食物香气。
一头巨龙抓着兜满浆果的布袋落在山洞前,合拢翅膀,向国王行礼:“国王陛下。”
“安德鲁。”国王和蔼地笑着问“这些是……”
“用来招待孩子配偶的。”雄龙变化成高大的中年男子模样,提起浆果往里走,一边说“南希说他喜欢的女孩儿要来,听说是位公主,我们龙的食物怕她吃不惯,塔玛拉让我带点浆果回来。”
梅洛蒂愣了愣,揪紧裙摆快步跟上去。
虽然地精科技晶体灯已经在洛斯拉普及,但巨龙夫妇的住处依然保留着古老的煤油灯,摇曳的焰光中,隐约能看见洞壁上蹩脚的涂鸦画,两只长着歪歪扭扭翅膀的龙,和一枚石头似的龙蛋,还有站在巨龙脊背上持剑的小王子。
国王每回看到都要嫌弃一番:“你怎么把我儿子涂得这么丑。”
安德鲁指着一旁看不出椭圆形状的龙蛋:“我儿子更丑。”
说完,两个笑点奇怪的老父亲便开始哈哈大笑。
塔玛拉把汤碗端到粗糙的石桌上,边说着:“别笑了,快过来吃饭。”
她抬眼看见王后,眼睛一亮:“您快来尝尝这汤味道怎么样,我儿子对象要来,听说也是出身皇室的,我怕她吃不惯。”
南希正好也拎着一袋浆果从洞口走进来,抖落满身的雪。
他抬起头,看见身穿红裙,打扮得格外漂亮的梅洛蒂,笑着打招呼:“你来啦?”
说着给父母介绍:“这是梅洛蒂。”
梅洛蒂赶紧走上前,行了个标准的皇室礼仪:“伯父伯母好。”
巨龙夫妇没想到跟在人群中这个女孩就是自己儿媳妇,一时面面相觑,正想说些什么,忽然听见空旷的雪山里传来喊声:“兰斯洛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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