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婚礼?”西尔接过请柬,展开的第一眼,便看见右下角署名:梅洛蒂。
而新郎的名字是……安格斯。
所以说,梅洛蒂小姐最后找了这个名叫安格斯的男人结婚?
兰斯洛特读懂了西尔眼神中的疑惑:“据我所知,这是帝国给梅洛蒂安排的联姻,结婚对象是一位非常富有的公爵。”
“安格斯的封地在边境,手握重兵,帝国似乎对他颇为忌惮,把公主嫁过去,也有拉拢和监视的意思。”
西尔想起梅洛蒂之前说过的话,皱了皱眉。
他余光扫过那黑色的信封,发现上面写的是——梅斯男爵亲启。
“这请柬是给梅斯的?”
“原本是这样的。”兰斯洛特淡声说“但是梅斯男爵已经不存在了。”
西尔默了默,“他死了?”
“是的,昨天您也看见了。”
“我……”西尔张了张嘴,却没发出声音。
他以为自己在做噩梦。
确切地说,是他希望那只是场噩梦。
“我做错了。”
“他罪有应得,哪里错了?”兰斯洛特垂眸,看着西尔的眼睛。
“他是该死,但他的罪行应该受到审判,还镇民们一个公道,再押上绞刑架……而不是像这样,被失去理智的死灵们生撕活剥。”
兰斯洛特笑了,“听起来有些天真,殿下。”
“我……”西尔刚想反驳,羊毛卷就被冰冷的手揉了揉。
“但我希望您一直如此。”
西尔哑了。
他难为情地低头整理了一下发型,“对了,那些镇民的死灵呢?”
“他们也死了。”
“……啊?”西尔下意识回头望向空荡荡的墓场。
“因为墓场环境特殊,他们被抛尸在这里后变成了死灵,并不是自愿的。他们之中大多数人继续存在的意义,就是有一天能看见梅斯男爵的尸体,或者听闻他的死讯。”
“而现在,他们的执念已经消失了。”
西尔默了半晌,才低声问,“那他们的尸骨呢?”
“收殓进棺材了,埋在前几任墓场主那边的坟头里。”
“他们还在吗?”
“还在,只不过都回棺材里避光了。”
“那就好。”西尔松了口气“我想到一项娱乐活动,很适合他们。”
“什么?”
“怪物碰碰胡。”
其实就是麻将。
只不过西尔起了一个比较入乡随俗的名字,规则也简化了。
墓场里能派遣的死灵都消失了,西尔和兰斯洛特两个人花了很长时间才种完坚果和风车草。
坚果种下后会缓慢生长,筑起坚实的果壳墙,而风车草能吹出大风,在墓场周围形成强大阻力,所以西尔把它们种在墓场边缘。
等一切种植工作完成,已经夜深了,几位死灵前辈爬出棺材,数星星的数星星,捏泥人的捏泥人,捉老鼠的捉老鼠,织毛衣的……已经织完了。
西尔在迪伦前辈殷切的注视下,穿上了完全不暖和的坟头草衣。
他坐在棺材边,捡起一块墓碑碎块准备刻花色,抬眼见迪伦又开始织了。
西尔小心翼翼询问,“您又在织什么?”
“秋裤。”
“……”
-
第二天西尔从棺材里醒来时,坚果和风车草已经发芽了,兰斯洛特拿来一身崭新的礼服替他穿戴整齐。
奥古斯丁帝国对每个地区的贵族管制非常严格,如果卡拉米镇的男爵没有到场参加公主婚礼,皇室会认为他有叛乱的嫌疑,届时派人来调查,麻烦就大了。
所以即使西尔内心一百个不愿意,也只能装备上梅斯的男爵勋章,代表卡拉米接受邀请。
【男爵勋章(已装备)】
【恭喜您获得身份:男爵,当前声望值-1000/1000】
西尔生无可恋地任兰斯洛特摆布,盯着自己胸前原本属于梅斯的勋章叹气,“管家先生,我脏了。”
兰斯洛特:“……”
“殿下,别胡说。”
“真的,如果你能钻进我脑袋,就会听见有个小人在尖叫:‘快拿掉,快拿掉!’”
兰斯洛特忍着笑别开脸,“委屈您了。”
这套礼服样式华丽,穿戴非常麻烦,即便是兰斯洛特,也需要整理很长时间。
管家先生仿佛忘记了自己手指的低温,居然没有戴手套,指腹时不时摩挲过西尔腰侧、耳畔、颈侧,不知是不是因为太凉,西尔觉得又麻又痒,整个穿衣过程痛苦异常,他简直按耐不住想逃跑了。
兰斯洛特却是慢条斯理地,一点都不着急的模样。
“那个,管家先生。”
“嗯?”
“从这里到边境好像很远?”西尔记得昨天兰斯洛特说,安格斯所在的边境,正好和卡拉米遥遥相对,分别位于奥古斯丁的两端。
“坐马车大概一天。”
这是幽灵马车的速度,要换寻常马车,恐怕婚礼开始都不一定能赶到那。
“那我们先上马车吧,衣服到了车上再慢慢弄。”西尔说着,就探头去瞅停在墓场口的马车,看起来迫不及待了。
兰斯洛特也不拦着,停下动作松开手,“那就走吧。”
西尔松了口气,抓起缀有羽毛的小礼帽戴在仍乱糟糟的发顶,掉头就往外跑,像是要掩饰自己的窘迫,嘴里还嚷着“冲冲冲”。
兰斯洛特带好路上的干粮上车时,就看见西尔拿着面小小的铜镜在整理发型,看上去是拒绝让自己帮忙了。
他也不说破,只坐在前头用死铃草驱使着马匹前进。
于是兰斯洛特没有发现,自家假装打理发型的殿下举着铜镜,眼睛却在看自己。
此前幽灵马车去往的地方都不远,并且都是小城镇,兰斯洛特捡着偏僻的暗处走,基本没被人发现。
但这次不一样,路途遥远不说,还必经几个城池,需要通过有卫兵看守的城门,这就比较难办了。
毕竟他们这辆马车连车厢也没有,只有一口棺材。
“那怎么办?”西尔摸出自己的小钱袋“要不我们把它藏起来,再雇一辆马车?”
兰斯洛特摇了摇头,“不用,我可以使个障眼法,让死灵马看起来和普通的马匹一样。”
老马识途,在奥古斯丁帝国,是有马匹拉着战死之人的尸骨回乡这种先例的,遇到这种情况,守城的卫兵也不会阻拦。
“只不过要委屈殿下,和我一起躺在棺材里。”
还要合上盖儿。
于是马车到达第一座城门口前,西尔在棺材里躺下了,还有模有样地把双手平放在胸前,就差写上“安详”二字。
兰斯洛特腿太长,调整了一下位置才能顺利平躺下来,拉上棺材盖儿。
最后一线光明被黑暗吞没,棺材内一片沉寂,能清晰听见西尔的呼吸,节奏有点紊乱。
“管家先生,怎么……听不见你呼吸?”
沉默片刻,兰斯洛特回答,“我不用呼吸。”
“……”西尔莫名有点慌,但随即想到兰斯洛特和死灵完全不同,而且圣光教廷的检测晶石也显示一切正常,又稍微放松下来。
“你们修炼魔法的人都这样?不用吃饭,也不用呼吸?”
虽然西尔从没听过哪个魔法世界有这种设定。
但兰斯洛特没有回答,他只是在黑暗中把手指探到西尔鼻息间,估算了一下,“照这个呼吸频率,这里面的空气足够您坚持三十分钟。”
“……三十分钟能穿过这座城吗?”
西尔听见管家先生似乎轻笑了声,但回答他的语气又很认真。
“我也不清楚,不过……”
“不过什么?”
“如果殿下缺氧,我可以帮忙。”
“哈??帮什么忙?”
西尔想到在他原本的世界,遇到缺氧这种情况,一般会进行……人工呼吸。
但是在洛斯拉,应该没有这种操作吧?
兰斯洛特一本正经地解释:“我们魔法师有一种特殊的呼吸方式,可以通过……”
“?!”西尔仿佛懂了什么“特殊的呼吸方式?难道是……”
“冰之呼吸,第一式?”
兰斯洛特:“……”
还没等他回答,西尔又问,“话说回来,管家先生,为什么你的障眼法能把死灵马变成马,不能把棺材变成车厢啊?”
兰斯洛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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