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第三十七章

    我想吃你做的菜了。

    上车, 回酒店再看,想怎么看怎么看。

    只要她轻轻一句娇嗔,怕是要天上的月亮, 严筝都能倾其所有摘到她面前。

    当年那条蓝宝石项链就是如此,她轻描淡写地夸一句好看,他便明知道暴露商业方面的野心和天赋会引起夏初和严穆的忌惮, 也依旧暗地里接触了几个手里有闲钱,自己也有意图的实业地产商, 用代理投资人这种高风险高回报的方式两个月赚了三千万。

    现在同样如此, 祁姗想要一起做饭一起吃, 哪怕他心知肚明不该放任二人的关系继续亲近, 可拒绝的话到了嘴边,却始终没办法说出口。

    到头来他还是跟被包养的小白脸一样上了霍华德家大小姐的豪车, 被人家拉到自家酒店的豪华套房, 各式各样昂贵的食材摆了满满一地。

    虽然凭祁姗对未加工食物的了解, 这里面真正可以让她这一顿就吃上的,貌似也并不是很多。

    “盆菜,鸡茸金丝笋,江米酿鸭子, 佛跳墙这四个不行。”严筝扫了一眼她存在手机里的菜谱,第一时间否决了四道大菜。

    果不其然引起了祁姗的不满“就是这四个才清淡又有营养, 为什么不行”她想了好久有没有什么不是大油大肉, 还能帮他提升体质补充营养的菜, 觉得就这类精选食材以蒸炖为主的最合适, 一下子被全部否决, 她要闹了。

    严筝无奈地解释“食材是现成的, 烹饪方式确实也都很简单, 但问题是,在按照菜谱的要求把它们一锅炖之前,每一种原料都有自己的处理方式,拿佛跳墙来说,海参需要水发,鱼翅需要去腥,金钱鲍需要先放进笼屉旺火蒸烂,洗净后加骨汤料酒继续小火蒸30分钟这只是其中三样,我现在开始做也不是不可以,我这边抓点紧,赶得上你明天的晚饭。”

    他说的有理有据,确实没考虑到这种情况的祁姗一下子泄了气“可是剩下的就只有拌凉菜拌拉皮之类了呀,我是来给你改善伙食的,搞了半天弄得跟减肥餐一样,营养价值还不如你一个人啃蛋白棒。”

    严筝瞧着她可爱的模样微微一哂“那倒也不至于,毕竟你食材都是好的,我拿这些做其他菜,比不了你要的满汉全席,但你在法国,估计也都是你平时吃不到的东西。”

    严筝拿自己的手机搜了一会儿,把菜谱换成了菠萝鸭,港式桂花翅和竹笋鸡汤,考虑到祁姗喜欢东北菜,还打算拿小黄瓜白菜一起拌个麻酱凉皮。

    依旧是和之前一样利落的手法,不过这一次祁姗发现的却是他右手掌心的伤口。

    “你还能不能行了,这又是怎么弄的,我怎么每次见你,你身上都能添新伤”他当然不会主动和她说,可他洗菜做菜祁姗就在一旁看,这么近的距离,无论他再怎么遮掩,也不可能瞒过她的眼睛。

    “你知不知道,你把我搞得跟离婚后好久才能见一次自家崽的亲妈一样。”祁姗气得跺脚。

    严筝一愣“”

    祁姗微笑“每天担惊受怕我儿子会不会被后妈打,见面后一检查发现果然又多了新伤口,最重要的是小崽子还不听话,哪个后妈打的也不肯说实话。”

    “”严筝沉默片刻,他由衷地觉得,不管她对夏初抱有过怎样的感情,粉夏初那小十年都给她的脑回路造成了不可逆的伤害,正常女孩子会把对喜欢之人的关心表达得如此毫无叫人感动的效果吗,“你记不记得咱俩之前叫过对方爸爸的人是谁”

    祁姗缩缩脖子,注意到严筝染了一层寒光的眼底,心有余悸地不说话了。

    严筝这个人虽然人坏心黑,那方面倒没什么变态的嗜好,怪只怪她那时年轻不懂事,把少年的温柔迁就当成了放肆的资本,偷偷看了几部小黄片就妄想当“上面的”,还瞎了心想逼严筝叫姐姐叫爸爸,不料几次后彻底磨尽了他的宠溺纵容,终于在月黑风高的一夜,她被他提着按着,打卡遍房间里的每一个可行角落,别说哥哥爸爸,差点连大舅大伯三舅姥爷都叫出来。

    “那你到底怎么弄的嘛”祁姗及时示弱,她现在成熟了,知道哪种层面的硬碰硬自己都不可能在他手里讨到便宜,“我也是担心你呀”

    说话间去抢严筝手里洗菜的活儿“做还不行,但是洗菜我有练,把我家厨师长差点吓哭了,以为哪天的菜没洗干净我要开除他”

    严筝试了下水温,确定不会冰也不会烫,这才让出了水槽的位置“让剧组的道具划了一下,你别因为这个再去找卡米尔女士或者导演说,吓哭你家厨师长就算了,剧组里管道具的是个勤工俭学的大学生,这年头兼职不好找,给我积点德。”

    “哎呀,你说的我跟个剥削底层百姓不知人间疾苦的资本家一样。”祁姗故作不满地瞪他一眼,“我妈对我那个家教,我才是参加工作之后一直被剥削的一方好不好。”

    “谁剥削你,简淮”提起这个名字,严筝不着痕迹地拧了下眉。

    “对呗”祁姗正专心致志地和菜叶奋斗,没注意到他的表情变化,“我现在越来越怀疑简老师之所以追我是觉得我脑子不好使还容易怂,不管发生啥都干不出谋杀亲夫的事,他要是落到脾气不好的姑娘手里,绝对不出一年就死得到处都是”

    祁姗现在提起这茬还很气“太奇葩了这人我本来看他最近挺消停以为他放弃了,结果那天一试探,他反问我最近接我电话是不是依然是一遍,是不是也没叫我电话计数,最近一个月是不是只有我的图确实不合才叫我重画,之前由于心情不好,午饭不好吃,干洗店没把他衬衫熨平等等情况故意玩我排遣不爽的做法都没了我说好像是吧,然后他就告诉我,这说明他还在追我,如果他真放弃了我应该会更明显地感受到,因为以上事件全都会变本加厉你说他这叫追人吗我觉得他是在威胁我男人做到这个份上还想娶老婆,真是异想天开我怎么可能从了他,我这么正常一个人又不是抖”

    严筝维持着笑容听她吐槽,心里却忍不住爆棚出不安的危机感,简淮不愧是系统学过心理学的,他知道要追一个女孩儿,比起被讨厌忌惮,更糟的是被无视躲避。就和很多女孩子的初恋都是小学时揪自己辫子的后座男生一样,这种欢喜冤家的相处模式恰恰适合在目前祁姗喜欢的另有其人时突破她的心防。

    简淮比他想的更懂女人心,而严筝扪心自问,他真的是个既不善于讨女孩子欢心,也不善于和情敌相斗的人。

    他活到23岁,只追过两个女孩儿。

    一个是徐念,输给了18岁当兵,甚至没来得及情窦初开便早早进了部队和尚庙的宇宙级直男周晨骁。自己都没搞清楚喜欢到底是怎么回事就暗搓搓做了许多坏事,却直到幡然醒悟去道歉,徐念都不知道自己对她动过歪心思,待他的态度也直接从路人甲过渡到了仇人。

    另外一个就是祁姗,被勘破心思后半推半就地表白到底叫不叫追他不知道,反正没等处出所以然就闹到分手,接下来两年他在做的事情都是追逐和赎罪,靠回忆和间歇性看到的希望苟延残喘地活过一天又一天。

    他对一个姑娘好的方式很单一,就是不计后果手段,她要什么都会送到她面前。

    之前队友们评价过,说他白在其他方面长了那么多心眼儿,追起姑娘绝逼是个憨憨。拿那条项链来说,祁姗摆明了随口一说,他开句玩笑“觉得好看你点个收藏,有时间回来多看两眼”,叫她撒个娇拿小拳拳捶两下胸口就过去了这才叫情趣,他那叫什么,“咔嚓”一下三千万的首饰砸过去,也就祁姗这样的豪门小姐吃过见过,换个家世稍微差点的女孩子百分之百觉得他脑子有坑,有三千万干点啥不好,弄这么个玩意戴着怕被抢放着怕被偷,简直没事儿给自己找事儿。

    “今天也少吃几块肉,一块鱼翅一块鸡肉一块鸭肉,鸡肉和鸭肉的皮我都帮你剥掉了,保证不会腻。”终于到了吃饭的时候,祁姗怕味道混了他吃得不舒服,特意多拿了几个小碗,一样一样挑出来处理好摆在他面前,“然后再喝点鸡汤,我先帮你盛出来晾着,不用喝完,你能喝多少喝多少,好不好”

    “嗯,好。”心情的烦躁直接影响到食欲,可严筝到底不忍心看到她失落的模样,当着祁姗的面把她想让他吃的量尽数吃完,却在送走她之后把自己锁在卫生间里吐得七荤八素。

    “严筝,你不会好的。”

    “你这辈子就这样了。”

    “放手吧,对你自己好,对祁姗也好。”

    “你什么都给不了她。”

    简淮的话像一道道魔咒,干呕到缺氧让他的头脑变得混沌,只剩这一句一句的审判越来越分明。

    所以,真的要放手吗

    手机在这时不合时宜地响起来,是一通来自她的来电。

    “我到家了,听到一个可能对咱俩来说可能算好的消息。”祁姗的声音似乎还没完全从兴奋中缓和下来,“我嫂子最近可能要带我大侄儿过来住一段时间,主要是我大哥部队那边忙。今年是阅兵大年份,他一个团长,真在这个节骨眼儿陪我嫂子休半年产假,整个团就完犊子了。但我大侄儿如今三个月,正是开始加辅食需要人手的时候,把我嫂子交给别人他也不放心,就我这个亲妹妹能拿出百分之一万的精力对嫂子好。”

    “所以徐念要过来,对我来说,也算个好消息”饶是严筝高考数学满分,逻辑推理能力极强一时也没转过这个弯,他自认应该是徐念这辈子都不想见的人,而在没能找到合适的方法取得原谅之前,他也没什么脸见徐念。

    “你不要只看眼前,往更深的层面考虑。”祁姗循循善诱,“我和我妈说了,我嫂子在这边的这段时间我就不去上班专心照顾嫂子了,我妈没意见,毕竟我家里那群牛鬼蛇神没一个省油的灯,嫂子身边不能没个人照应,再说我跟着嫂子学到的东西一点不比跟着简老师学到的少。这就意味着我有充足的理由几个月不和简老师接触,你说凭简老师和夏影帝的相似程度,这几个月是不是足够他想通拎清”

    至少现阶段,她还是一门心思地拒绝简淮,严筝烦乱的心绪微微平复“好像是。”

    “当然还有更关键的一点,我之前和嫂子通电话就发现了,自从当了妈,嫂子她简直周身泛滥着母性的光辉对过去的事也看开了不少,当年造成那种结果的原因很多,不只你有错,徐家同样有错,但这次嫂子的爸爸想来看看孩子,嫂子虽然犹豫,最后我大哥劝了劝,就还是同意了。目前看起来应该有和解的意思,我琢磨嫂子和徐家既然能和解,和你是不是也有点戏。”

    “严筝你还在听吗”祁姗兴冲冲地说完,却许久没有得到答复,不免语气困惑地确认。

    “嗯,在。”严筝连忙应声,应过之后便再次沉默。

    徐父和徐念是父女,血脉相连,砸断骨头连着筋,总归会有和解的一天,但他对徐念来说算什么,要想取得原谅哪有那么容易。

    只是这些,他都没有和祁姗说,正如他说不出任何不再叫她等的话,他始终无法亲手摧毁她的期许和盼望。

    所以摆在他面前的路只剩下一条,那就是等。

    等祁姗意识到他的无能,意识到他终究无法成为那个她期待的人

    等她,不再要他,转而去喜欢一个更好的人,再一次离开,永远不会回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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