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傲雄一听这话, 来火了，“蹭”的一下站了起来, “你刚刚说什么呢，老子就跟你借几百块钱而已，不借就拉倒, 咒我去死是几个意思, 我看你真是皮痒欠揍, 你当你在学校我就打不到你了吗，你有种别给我回来，你要敢回来，我绝对打得你话都说不出。”
穆橙冷嗤：“你当我想回去吗，那种恶心的地方，你当我想回去吗！”
“这个家招你惹你了，张嘴就来句恶心，真正恶心的怕是你才对吧。”穆傲雄怒道。
正在厨房忙乎的玥梅听到争执声，连忙跑了出来, “怎么了，小雄你这是和谁吵架了？”
穆傲雄一脸怒容, 指着已被挂断的电话，“妈妈, 你生的好女儿, 我的好妹妹，你知道她刚刚说什么了吗？”
玥梅身上系着围裙，手上握着锅铲, “怎么了，她说什么了？”
“我想跟她借点钱，结果她不借，不借就算了，她还骂人。”穆傲雄将手机摔在沙发上，很是不高兴。
玥梅不解：“你和她借钱做什么，我前两天不是才给过你钱的吗，整整五千块，这么快又用完了？”
穆傲雄摸摸鼻子，眼珠一转，“我这借钱也不是为了别的，我就想给妈妈你买补品吃，你天天做家务，也不容易，做儿子的想关心你。”
穆傲雄信口胡诌，可偏偏，玥梅还就是吃这一套，很是感动，“这样啊，儿子懂事了，都知道关心妈妈了。”
正在剥橘子吃的钟素枝啧啧了两声，“都二十好几的人了，赖在家里什么也不做，想给妈妈买补品吃，还得朝还在读书的妹妹身上借钱，也不知道得意什么，不丢人吗？”
玥梅不认可道：“那小雄本意也是好的，他这是孝顺，妈您就别打击他的孝心了。”
钟素枝吃了口橘子，幽幽道：“待在家里当米虫，成天惹事生非，每天正事不做一件，坏毛病倒是数都数不清，这种“孝心”不打击你难道还想留着？”
穆傲雄不满的撇撇嘴，心里暗骂一句，这老不死的，一天天就会数落人，烦得很。
钟素枝看向穆傲雄，不喜得直摇头。
听着说，穆傲雄最近似是还沾上了麻将瘾，天天在麻将馆里打得天昏地暗，赢了钱，在外面胡混鬼混，喝酒唱k，也没见留点给父母用，这要是输了，一回来便钻空心思，想从父母身上抠搜点钱出来继续去打。
想到这里，钟素枝摇了摇头，她就算是有心想要管教这个孙子，也根本架不住有两个无脑宠护的爸妈，在他背后保驾护航。
穆傲雄：“奶奶，我确实没挣到多少钱，可我起码有这个孝顺的心，你看不能否认这一点，你是不知道，小橙刚刚在电话里是怎么说的，她咒我去死。”
钟素枝瞥他一眼，“你要是按照这么个活法待在家里，那小橙这话还真就没说错。”
穆傲雄切了一声。
玥梅不乐意了，反驳道：“妈，您这话就不对了，这事横竖不管怎么说那都是穆橙那丫头的不对，不想借钱那就不借，她咒我儿子死我可不许，小雄可是我们老穆家的独苗苗。”
钟素枝：“还独苗苗呢，你家是有皇位要给她继承吗，那就算是有，也架不住他败，就是个败家精。”
穆傲雄才不管钟素枝怎么说，只要玥梅站他这边，他便理直气壮起来，顺带还煽风点火道：“穆橙可不止咒我去死，她还说了爸爸妈妈，说什么让我们一家子全都去死，你看她说的是人话吗，咒我这个哥哥倒是没什么所谓，她想咒那就咒，可她就算是再怎么恶毒，也不能咒父母啊。”
钟素枝剥橘子的手顿了一顿，面上有疑惑，“她真这么说了？”
“当然，”穆傲雄点头，“而且还不止，我本也不想说的，但我实在忍不了，她说了我，说了爸爸妈妈，还说了奶奶你，”
穆傲雄试图加上一些子虚乌有的事情，“她让奶奶你也去死。”
钟素枝起初还将信将疑，结果一听这话，瞬间不信了，“我看不是小橙说让我去死，是你想让我去死才对吧。”
一语中的，穆傲雄语塞。
穆傲雄耸耸肩：“奶奶你怎么能这么想我，我怎么可能有这种想法，让您去死那话真是穆橙，你的好孙女说的，反正就这样，你爱信不信。”
说完，穆傲雄伸了伸懒腰，顺带顺走了钟素枝剥好的橘子，大摇大摆的回屋了。
玥梅听风就是雨，气愤道：“这臭丫头，我打生她出来的时候我就知道她是个没良心的货，她哥哥不过是想和她借点钱，她二话不说就直接让人去死，还咒一家子人去死，”
“妈，您也是糊涂，怎么还让她读大学，按我说，就让她别读了，就算是要读，这学费和生活费也不能再让家里出，她那么大个人了，就不会去打工挣钱交学费吗。”
钟素枝冷笑：“你少在这里一天到晚拿学费的事情说事，又没让你出一分钱。”
“妈，您的钱那不就是家里的钱吗。”玥梅讪笑两声。
钟素枝不吃她这套，“我的钱可不是你的钱，你可别混到一起谈，你那儿子染上了赌瘾，以后少不了要钱的时候，我先和你们说明白，他以后要是欠了赌债，我可是一分钱都不会替他还的。”
玥梅不以为意，“哪有您说的那么严重，小孩子嘛，去麻将馆里打打麻将，什么赌瘾不毒瘾的，那只是娱乐而已，那输再多也就几百块钱的事情。”
钟素枝起身往屋里走，边走边摇头，“小赌不许管，大赌的时候，我怕你们就根本管不住咯。”
回到屋里后，钟素枝拿出手机，犹豫着要不要给穆橙打个电话。
穆傲雄这人说话十句有九句假，自然是不可信，可刚刚穆傲雄和穆橙打电话的时候，钟素枝在旁边也是听了一两耳的。
穆橙的性子钟素枝知道，再怎么生气也不会轻易说那种咒人死的话，她能说出这种话，那铁定是出了些事情才对。
想到这一层，钟素枝不再犹豫，戴上老花眼镜，眯眼定神，一根手指戳动着屏幕拨号。
电话的“嘟嘟”声响了七八下，在即将被挂断的时候才被接起。
“奶奶。”穆橙强自打起精神，故作一切如常的喊道。
钟素枝眉头一皱，一听就听出了不对劲，“最近是不是出了什么事，在学校被人欺负了？”
穆橙笑了笑，打趣道：“你孙女哪有那么容易被人欺负，我好得很，最近还有个男孩子和我告白了，我正考虑着要不要答应呢。”
“又在这里跟我胡诌了，”钟素枝直接戳穿她，“我还不知道你，我一听你这口气和动扯西扯其他事情的样，我就知道你不对劲，有个男孩和你告白了是吧，叫什么名字啊，多大了，哪里的人啊，限你三秒之内给我编出来。”
穆橙沉默两秒，无奈承认道：“最近是有点小不开心。”
“出了什么事，你和奶奶说实话，”钟素枝柔声柔气的问道。
穆橙垂着头，不知从何说起，同时也明白，不管说什么都没有意义。
穆橙：“就……”
就了半天，也没再就出一个字来。
钟素枝叹了口气，没再刨根问底，只道了一句，“你要在外面受了委屈，一定要记得和奶奶说，奶奶替你去出头。”
穆橙会心笑了笑，心有点暖，又有点疼。
奶奶原本是可以长命百岁的，都是因为自己才导致她死于非命，穆橙每每想到这一点，便克制不住的陷入自责和惶恐中。
为自己九年后的遭遇而惶恐，也为钟素枝的过世而愧疚不安。
“奶奶，”穆橙声音低沉，似是下了很大的决心才说出后面的话，“我们搬出去住，好不好？”
问完后，穆橙坐立不安，她很害怕钟素枝会拒绝。
穆立强和玥梅对自己再怎么过分，穆橙也从未向钟素枝提出过搬家这个要求。
哪怕钟素枝向来疼爱她，向来对她好，但她也从不敢让钟素枝搬离那个家。
那个家不是穆橙的家，可却是钟素枝的家，那里有钟素枝的儿子、儿媳、孙子，她的所有亲人后辈都在那个家里，她应该是不愿意离开的。
以前，穆橙能忍受，无非不过是不平等的待遇，讨厌归讨厌，不喜归不喜，但忍一忍，为了奶奶，也能凑合着和他们生活在一起。
但现在不同了，穆橙无法忍受了。
穆傲雄在灵堂里对自己的嘲讽，警局里玥梅信誓旦旦说要告自己杀人的画面，他们的蛮不讲理，他们的咄咄逼人，他们的冷漠无情。
统统，历历在目。
穆橙恨他们，恨得牙痒痒。
这种情况下，要她怎么再装作无事发生一样，继续和他们住在同一个屋檐下。
她做不到，她想立刻搬离那个家，可如果钟素枝不愿意离开，她可能也没办法真正离开。
奶奶，是她唯一想要保护的人，哪怕现今的她并没有护人之能，可她想要竭尽全力的去保护，起码，绝对不能再让奶奶因自己而死了。
未等到钟素枝回答，穆橙先一步，迫切的恳求道：“奶奶，我会很努力很努力的读书，毕业后也会很拼命很拼命的去挣钱，我会照顾好你的，我会比他们照顾得更好，我会比他们更孝顺你，所以，我求你了，搬出来吧，我真的很讨厌他们，我连见都不想再见到他们。”
说着说着，穆橙话语中隐隐带了哭腔。
钟素枝沉默了很久，久到穆橙觉得，她是在以沉默的方式拒绝这个要求。
穆橙忍下眼泪，长吐一口浊气，故作轻松道：“算了算了，不搬就不搬吧，我只是突然想发一下牢骚而已，奶奶你不用当真的，没关系，不搬了。”
“奶奶，我这边信号好像有点不好，听不到了，挂了挂了，下次再聊。”穆橙故意将手机拉远一些。
穆橙怕再聊下去，她会哭，哭了又得让钟素枝为难担心。
说来说起，无非一点，穆橙没有自信。
她的自信全都源于钟素枝，源于钟素枝从小对她的照顾，她很害怕钟素枝会在穆家和她之间最后选择穆家。
她害怕被抛弃，尤其是被重要的人抛弃。
她已经被抛弃过一次了，被九年后的那个人，不想再有第二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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