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素枝走到马路中间, 听到穆橙在背后喊,回头看了一眼, 这时,一辆蓝色出租车横冲而来。
车辆速度极快,转眼至眼前, 二米, 一米, 半米,眼看着即将撞上。
穆橙瞳孔微张,手上的购物袋跌落,散开一地。
黑色轮胎与水泥地面摩擦,发出“吱”的一声,尖锐刺耳。
在最后关头停住,出租车急刹车,稳稳停下。
钟素枝被吓得往后栽倒在地,但所幸人并没有受伤, 穆橙快步跑了过去,将人扶起, “奶奶你没事吧,有没有被撞到。”
钟素枝摇了摇头, “没事没事, 我就是被吓着了,人倒是没受伤。”
穆橙长松一口气,悬着的心落了地。
开车的司机探出头来, 是个二十岁出头的女孩,黑色长发,模样清秀。
“真是不好意思,我看是红灯也就没注意,没想到还有不怕死闯灯的呢。”女孩语气散漫,带着几分玩味,丝毫没有半分差点撞到人的愧疚和后怕感。
反倒是透着点可惜,可惜于怎么没撞到,为什么要刹车,应该撞上去才对的。
穆橙抬头看她,眼神冷冽,咬牙切齿,“刘思卉。”
刘思卉朝她挑了挑眉,“好巧啊,这么大的城市,说遇上就遇上了。”
钟素枝疑惑的看了眼刘思卉,问:“小橙,这姑娘你认识?”
穆橙敛下情绪,强扯出一抹微笑,“奶奶,我突然想吃烤红薯了,对面好像有卖,你能不能给我买一个?”
钟素枝看了眼刘思卉又看了眼穆橙,总觉得哪里不对,但也没多问什么,穆橙要吃烤红薯,她便应好,去买了。
支开了钟素枝,穆橙强扯出的笑容立马垮塌,她三步做两步,走上前,将刘思卉从车上拽了下来。
“你刚刚想干什么,明明你早就可以踩刹车了,为什么非要离得那么近才停。”穆橙揪着她的衣领,质问道。
刚刚穆橙看得分明,刘思卉分明就是故意的,故意想要撞人,但不知道为什么,她在最后一刻停了下来,没有撞上去。
刘思卉由她抓着衣领,也不反抗,只是意义不明的笑了笑,“这乡下来的老婆子就是不懂规矩,穆橙,你可得好好教教她,乡下没红绿灯,就算有估计也是个摆设,这大城市不一样,这里的红灯可不能乱闯,不然,很有可能会没命的。”
威胁,赤/裸裸的威胁。
穆橙可以退让,可以卑微,可以乞求放过,但唯独,奶奶这一点碰不得,一碰就会炸。
穆橙眼神狠厉,抬手,朝她脸直接挥了一拳,将人打倒在地,“我警告你,你要再敢对我奶奶做这种事情,我要你的命。”
刘思卉摸了摸被打出血的嘴角,“不错啊,你这乖学生打起人来,力气还挺大,有点潜力,一拳就打得我见血了。”
穆橙双拳握得紧紧,瞪着她。
刘思卉从地上爬了起来,面上笑盈盈的,丝毫没因为被打而生气,“我跟着你一路了,从你来商场开始,我越跟就越觉得,你过得可真是幸福啊,你奶奶对你可真不错。”
“你想干什么?”穆橙咬牙切齿。
刘思卉理了理乱了的衣领,“我什么也不想干,就是无聊,一人要是什么都没了,就会变得特别无聊,无聊的时候就爱找点事情做,打发打发时间。”
穆橙:“得罪你的是仲映之,你跟着我干什么,你要真恨,你去报复她啊,你缠着我有什么意义,你不是恨她吗,那你去对付她啊。”
刘思卉摊了摊手,像个癞皮狗似的,“我就爱跟着你,就喜欢跟着你,你能拿我怎么着?”
穆橙低笑两声,嘲讽道:“没用的东西不管经历什么,那都永远是没用的东西,你怕她,你惹不起她,所以就朝我下手,我看起来更好欺负,更能欺负,不是吗?废物!”
一语戳中点,刘思卉神色一变,眼角抽搐,“你说谁废物?”
“我说你,我说你是废物,没用的废物。”穆橙一字一顿的重复道。
刘思卉冷笑一声,抬脚就往穆橙肚子上踹了一脚,踹得穆橙趴倒在地,半天都没能缓过劲来。
刘思卉一脚踩在穆橙的脸上,居高临下道:“老子心平气和的和你说话你不爱听,非是想要我打你是吧,你既然这么想,我成全你,你说我是废物,你不也是吗,废物打废物,难道不是理所应当的吗。”
穆橙咬牙,抬手,猛的拽住刘思卉的脚,一拖,人一个翻身,瞬间扭转局面。
穆橙压在刘思卉身上,将人压在地上。
穆橙目光狠绝,手掐在刘思卉的脖子上,“我求你放过我,我低头哈腰的求,你为什么不肯放过,为什么要一直缠着我,你现在居然还想害我奶奶,你想害她,那你就去死,你先给我死!”
穆橙眼中染上血丝,用尽全力的掐她,未留余力,仿佛真要将人掐死一般。
刘思卉意识到身上这人是想要自己的命,慌了,拼尽全力想要将人推开,可不管怎么踢、怎么打,她都抵死不松手。
穆橙死死掐着刘思卉的脖子,如同魔怔了一般。
看热闹的路人见情况不对,前来劝架,最后路人见刘思卉快被掐死了,没了办法,几个年轻的小伙上前,将穆橙拉了开来。
穆橙被人拖开,人虽被拖开了,但她猩红的眼睛却透着冷冽的杀意。
刘思卉被掐得面红脖子粗,她捂着脖子,看了一眼如同疯了一般的穆橙,重获呼吸的感觉让她一阵后怕,剧烈咳嗽喘息着。
穆橙突然失控,钟素枝差点被撞是主要的缘故,而起最终推动作用的,却是在电光火石间,忽然窜入脑海的记忆。
穆橙已经不想用画面这个词语去形容这些东西了,因为比起虚无的画面,这些东西更像是记忆,真实存在过的记忆。
……
“嫂子,上次你给我带的奶茶,就是这家的吗?”说话间,穆橙挽上了刘思卉的胳膊,带着朋友间特有的亲密无间。
刘思卉笑着点头,“对,就是这家的。”
穆橙拉着刘思卉进去,点了两杯珍珠奶茶。
结账时,被刘思卉拦住,“我付。”
穆橙也没推拒,大大方方的接受了,“那就谢谢嫂子了。”
拿到奶茶,穆橙大大的吸溜了一口,满足的叹谓了一声,“好喝,本来还想给阿映也带一杯,只可惜她最近出差去了,看来只能下次再给她带了。”
提到仲映之,刘思卉笑盈盈的脸滞了滞,短暂一瞬的变化,并没有人察觉到。
刘思卉状似无意的问道:“她出差了?”
穆橙点头,“嗯,好像是在谈一个蛮大的合并案,我也不知道,反正挺忙的,要差不多半月才能回来,她这才走了一天,我就有点想她了呢。”
刘思卉啧啧了两声,“你这秀恩爱都秀到我头上来了?”
穆橙嘿嘿笑了两声,有些不好意思,“我哪有,我哪有资格在你面前秀恩爱,我哥对你多好啊,他以前有多不修边幅,娶了你之后就有多乖。”
穆傲雄没结婚之前,从不工作,天天赌博打麻将,没大没小,行为恶劣,一点上进的样子都没有,可自从和刘思卉结婚后,所有坏毛病都改了。
每天老老实实的,甚至下班了之后还特勤快的去外面摆宵夜摊子,说是作为男人辛苦一点没事,但必须要撑起一个家,简直就和变了个人似的。
这一切的一切,都得益于刘思卉,得益于这个穆橙一开始并不看好的嫂子。
当然,并不止这些。
玥梅每次偏心骂穆橙时,刘思卉总会指使穆傲雄出来说话,一来二去的,玥梅因着刘思卉和穆傲雄,对穆橙也没那么冷鼻子冷脸了,偶尔还会来一句关怀的话。
钟素枝常说,穆傲雄前辈子修了福气,娶了个贤惠会调节家里矛盾的好媳妇。
穆橙也常感慨,读书的时候十分招人嫌的“恶霸”刘思卉,嫁到穆家后,成了自己嫂子后,变化之大简直让人啧啧称奇。
温柔体贴会照顾人,这些让人心生好感的优点,在刘思卉身上都能找到。
刘思卉也经常对穆橙嘘寒问暖,毫无瑕疵的饰演着一个完美的、称职的好嫂子。
穆橙本就是缺少他人关怀的人,很容易交付真心,在几年的相处下,竟将这个曾经的仇人,当成了仅次于钟素枝和仲映之之后的亲人。
曾经把她看得多重,便被她伤得有多狠。
“既然映之也出差去了,你回家一个人也没意思,留下来吧,我带你去个好地方。”刘思卉晃了晃手中的奶茶杯,笑着提议。
穆橙:“什么地方?”
刘思卉吸了一口奶茶,“去了你就知道,那地方,是个好地方,去了之后,你会发现你的整个世界都会颠覆般的变掉。”
穆橙笑了,推了她一下,“什么啊,神神秘秘的。”
刘思卉挑眉,“去吗?”
穆橙歪头想了想,“好啊,去。”
信任她,从未怀疑过,可结果这种信任却成了致命的毒/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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