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着爆炸失火的缘故, 小区内外乱做一团。
众人三三两两的围聚在外面,或观看火势议论着, 或暗暗抚心口心有余悸着。
跑出来的居民大部分都是脚上踩着拖鞋身上穿着睡衣,甚至还有几个人半裸着身子。头发湿漉,头顶残留着泡沫。
消防人员在失火后的十五分内赶到, 他们井然有序的疏散人群, 快速的展开了救火工作。
仲映之站在人群之外, 手不自觉握紧,她眉头紧蹙,四下张望,焦急的找寻着某个熟悉的身影。
没有,怎么找都没有,她几乎把人群找了个边。
仲堪看了眼着火的楼层,道:“这里太危险,着火点很有可能会二次爆炸,我们先离开吧。”
仲映之并未理会他, 置若罔闻的拿出手机拨打穆橙的电话,无人接听, 连打几次都是如此。
仲映之不想往糟糕的方面去设想,可眼下的情况, 却让她不得不往那方面想, 也许穆橙幸运的逃出来了,但更大的可能性却是她还被困在火里,生死未知。
仲映之无意识的摩挲着系戴在手腕处的红绳, 反复摩挲着,这条红绳她常年佩戴在手腕处,从未取下过,红绳早已褪色,似是有些年头了。
仲堪伸手去拉仲映之,想要带她离开这里,原本平静的仲映之却忽的暴躁起来,一把将其甩开。
仲堪皱眉看她,眼有怒火,却压了下来,温和道:“消防员已经到了,他们会看着处理,你留在这里也无济于事,难不成你还想跑进去救火吗。”
仲映之似是根本就没在听他说的话,只是怔怔望着冒着浓浓青烟燃烧不止的大楼。
她停下了摩挲红绳的手,心仿佛被人揪住了一般。
除了消防员,所有人都在往外跑,在这当中,却突兀的出现了一幕例外。
那人逆人群而行,未回头也未犹豫,冲进了熊熊燃烧的大楼中。
仲堪阻拦不及,急唤道:“仲映之,你给我回来!”
……
四周的温度越来越高,人处于当中汗如雨下,耳边不断传来火燃烧的“噼啪”声,吸入鼻腔的空气夹杂着浓烟,令人窒息。
迷糊朦胧间,穆橙费力的睁开眼,浓烟大火之下,她竟瞧见了仲映之正在朝自己奔近。
是做梦吗?显然并不是。
仲映之快速的搬开压在穆橙身上的墙砖,随后背起穆橙,脚下飞快,往楼下跑。
穆橙待在她背上,侧头看她,火光中,她的侧脸染上了黑灰,穆橙想抬手替她擦干净,却发现自己竟连抬手的力气都没有。
穆橙缩紧手臂,紧紧抱着她,低低唤:“阿映。”
仲映之轻嗯了一声,算是回应。
穆橙笑了,可又不太像是在笑,“我就知道我的阿映一定会来救我的,我都被你保护习惯了,不管我闯什么祸,不论我是对的一方还是错的一方,你都会第一时间跑到我身边护着我,我都被你惯坏了,你的保护从来没有迟到过,除了那一次……”
有眼泪滴在了后颈处,仲映之见背后的人哭了,脚下步伐一顿,“别怕,我会带你出去的。”
穆橙嗯了一声,虚弱道:“我知道,我信你。”
穆橙知道仲映之没有错,前世的种种她都没有错,她不知情她不知道,所以在穆橙遭遇艳照满天飞遭遇指责遭遇侮辱谩骂时,她回来晚了。
穆橙以为重来一次就不会再怨了,不会再恨了,也不会再绝望了,但好像并不是那样的,她还是会怨,怨仲映之。
穆橙永远无法释怀的那些瞬间,总会在不经意间一幕又一幕的在脑海里划过:
她一个人缩在角落,神情呆滞的看着那些被传得漫天飞的视频,删也删不干净,举报也举报不完,一个视频一传十十传百,视频底下看客们嬉笑轻浮的评论,一条接着一条。
警局里,她独自一人面对警察的询问调查,警察半逼迫半压迫式的调查方式,让她一度陷入无措和惶恐中,她双唇发颤的被迫回忆,被迫叙述案发当时的所有细节。
灵堂外,她得知钟素枝的车祸死讯,被所有亲朋好友指责,被所有人指着鼻子骂,她无从辩解,甚至连灵堂都进不去。
原本美好完美的生活,就在那么一瞬,突然全都崩塌了,崩塌至她连活下去的勇气都没有了。
这些画面,总会无孔不入的突然出现在穆橙的脑海里,折磨她乃至逼疯她。
绝望这种东西,永远不会有人能真正的感同身受,穆橙一辈子都无法释怀,不管经历什么,哪怕是重生,都释怀不了。
严格来说,整个事件下来,仲映之无过错,但穆橙就是怨她。
怨她独独在自己最需要保护的那一次,迟了。
“别怕,我会带你出去的。”仲映之温声安抚道。
穆橙抱紧她,“嗯,我知道,我信你。”
穆橙挣扎着要从仲映之背上下来,不动的时候没感觉,这一动便牵扯到了背后的伤口,疼得她冷汗直流。
仲映之急了:“别动。”
仲映之之前帮穆橙搬开压在她身上的墙时就发现了,她后背伤得很严重,背部被墙壁内的钢筋划伤戳穿,血肉模糊,当时若不是还能感知到穆橙的呼吸,她险些以为这人已经死了。
“你放我下来,”穆橙神智有些涣散,“你带着奶奶离开就好,不要管我了,不要在我身上浪费力气了。”
背着穆橙,严重影响到了逃跑的速度,这样下去,很有可能谁都出不去,穆橙已经不在乎自己是生还是死了,但她还有在乎的人,比如钟素枝,又比如仲映之。
可这两个在乎的人,都因为自己,置身于这片火海。
穆橙想着,自己或许真是个灾星吧,像个祸害一样,别说保护谁了,不祸害就不错了。
穆橙拼着最后一口气,歇斯底里道:“我让你放我下来啊,你背着我能跑出去吗,你想和我一起死在这里吗!”
一旁的钟素枝抱着陷入昏迷的刘羽霖,好在小孩子体重轻,她一把老骨头勉强还能抱得动,抱着人本就累,见穆橙还搁这磨磨唧唧,当下就忍不了了,直接一抬手。
她给了穆橙一手刀,果断的直接将人劈晕。
仲映之眨了眨眼睛,愣住。
钟素枝白了一眼晕过去的穆橙,“你跟她扯什么,直接弄晕省事多了,疯疯癫癫的,演电视剧呢?明明都能跑出去,非要整得生死决别一定得死一个一样,这不耽误事嘛。”
作者有话要说:穆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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