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言舟的情绪向来转变微妙,就像是平静的湖面,哪怕被人扔进一粒石子。
惊起的涟漪很快就消逝不见,重归平静。
他似乎也不生气,看她的眼神,就像是在看一个喜欢胡闹的小孩子。
不算包容,却也不会过多苛责。
理性过了头,便是另一种意义上的冷血。
宋枳最讨厌他这副嘴脸,就好像他们两个的位置根本就没有平等过。
她永远比他低一阶,这种感觉非常让人不爽。
她松开手,从他肩膀上离开。
江言舟像无事发生过一样,低声问她:“还回去吗?”
宋枳不想理他,把包扔回床上,起身就往外走。
小姑娘也不是第一次发脾气了,江言舟早就习惯。
他弯腰,把包拿起来,替她收拾泄愤后的烂摊子。
宋枳走的极快,到了客厅后,脚步才逐渐放慢,脸上重新挂上乖巧的笑容。
演技出神入化:“时候也不早了,我和言舟先回去了,江叔叔再见。”
江越点了点头,正要说话,视线落在从楼梯下来的江言舟身上。
神色有片刻的变化,他微抿了唇:“言舟。”
后者礼貌疏离的打过招呼:“我们先回去了。”
江越手扶着沙发扶手,刚要起身,听到他说话的语气,又缓缓松开手。
良久,他点了下头:“路上开车小心点。”
江言舟低应一声,不再言语。
宋枳从小出生在父慈母□□里,除了哥哥是个脾气暴躁的憨批以外,她从小就是被爱包围着长大的,所以不太理解江言舟的心情。
更加理解不了这样的父子相处模式。
也懒的理解。
出了大门,宋枳彻底卸下伪装,把包从他手里抢过来,拿出里面的手机后,又塞还给他。
她头也不回的往前走,江言舟一言不发的跟在她身后。
夜色寂静,意大利手工皮鞋踩在水泥地面的声音沉闷。
宋枳在心里冷哼一声,这个时候追上来道歉已经没用了。
她停下脚步转身,恶狠狠的警告他:“不许跟着我!”
江言舟沉默片刻,指了指前面的路口:“我车停在前面。”
平平无奇的六个字,没有起承转合,甚至连语气变化都没有。
宋枳却觉得尖锐的像一柄开了刃的刀,直接捅进了她胸口。
有的人,似乎天生就拥有让人生气的本事,和几年前相比,非但没用退化,反而越发炉火纯青。
做为刚转校,就让拥有百年历史的一中从上到下震了个遍的风云人物。
有着一骑绝尘的外貌和家里随便一出手就是让一中占地面积至少翻了个倍的强大背景,以及提高一中平均分的校草学霸。
江言舟可谓是满足了全校女生,以及部分男生的所有幻想。
在宋枳眼里,他和那些喜欢漂亮妹妹的男生似乎没什么区别。
在她说完那句:“每个人都有欣赏美的权力,想看就多看一会。”
江言舟终于从那堵冷冰冰的墙上离开,他站直身子,看了她数秒。
然后抓了抓额前碎发,酷暑之下,他的声音被烟雾侵蚀的沙哑,又带着点疏离冷感。
“你流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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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次见面,以大姨妈没有任何预告的提前到来为结尾。
直到现在,家里都时刻备着痔疮药。
老狗逼极度罕见的贴心,居然是在这方面。
.......
这儿不太好打车,本身就是僻静昂贵的地段。
能住在这里的人,根本就不需要打车。
脚踝被高跟鞋卡的有点痛,宋枳在心里双倍辱骂江言舟。
这种时候,不论发生了什么,哪怕是地球毁灭,在她眼里,也全部都是江言舟的错。
好在路边有休息椅,她坐下以后,点开叫车软件。
上面显示最快都得十五分钟才有人接单。
气温冷,肚子又饿。
而且还得坐在这里等十五分钟。
那辆黑色的迈巴赫,此时正停在路边,车上的人也不知道去哪里了。
宋枳揉了揉脚踝,在心里把江言舟给骂了个稀巴烂。
这里没什么人经过,前面的街口有检查醉驾的交警。
宋枳勇当正直热心好市民,大义灭亲,举报了自己的男朋友:“警察叔叔,路边那辆迈巴赫好像违章停车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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附近没有便利店,只有巷子后面才有个小卖部。
车开不进去,江言舟步行过去的。
房子很破旧,应该是在等拆迁,老板是个中年男人,开这家店纯粹就是为了打发时间。
柜台上的东西还是从前那几样,没什么变化。
江言舟靠着记忆选了几样。
结账的时候,他扫了眼玻璃柜台后的烟,拿了包中华。
老板低头按计算机,似乎察觉到什么,他戴着老花镜抬头看他。
脸上的疑惑一闪而过,和蔼慈祥的笑道:“言舟?”
没想到他还能认出自己,江言舟轻点了下头,礼貌的应声。
老板大概看了眼他拿来结账的东西,还是和八年前一样,都是那个小丫头喜欢吃的。
老人家都念旧,尤其是看到先前的小朋友都长成了大人,越发的感慨。
“那个娇滴滴的小姑娘怎么没和你一起来啊。”他打开冰箱,从里面拿出一瓶茉莉花茶,“这个就当是我送给她的,我记得她以前最爱喝这个了。”
江言舟稍顿片刻,轻声道谢,然后将茉莉花茶推回去:“她现在不喝这个了。”
——
结账后,他原路返回,宋枳还坐在那条长椅上,此刻正满脸愁容的盯着手机,估计还没有打到车。
他走过去,把手里的便利袋放在她身侧。
宋枳抬眸,不爽的看着他。
江言舟也不言语,脱下外套,也一起扔放在上面。
宋枳仿佛从他的沉默听出了九个字。
“衣服给你了,爱穿不穿。”
江言舟是个聪明人,这种聪明不止表现在他在商界里的杀伐果断,最直观的就是他239的IQ。
他不可能没看出自己是生气了,对于他的沉默,宋枳只想到一种解释。
他根本就不在意。
连哄都不愿意哄一句。
这倒也是他的做事风格,不意外。
该给的都给了,他转身离开,知道她不想见到自己,便自觉的和宋枳拉开距离。
拆开烟盒的塑封,低头时,视线落在挡风玻璃上的违章贴条上。
以及旁边多余的纸巾,上面用口红画了个SB。
不用想,都知道出至谁手。
他沉默片刻,把那张纸取下来,叠好后放进西裤口袋里。
宋枳觉得人活着就得有骨气,不吃嗟来之食。
但是肚子一直在叫,似乎隐隐有胃痛发作的趋势。
她的骨气瞬间就像是一块朽掉的木头,轻轻一掰,全成木渣了。
她在心里安慰自己,不吃饱,连有骨气的力气都没有。
小口掰着面包片,里面涂了橘子果酱,是她最喜欢吃的。
不过为了控制身材,她已经戒糖很久了。
饿了以后,不好吃的东西都变的好吃,好吃的东西就变的更好吃了。
风稍微大了些,冷风一直嗖嗖的顺着她的足踝往上钻。
宋枳冷的直哆嗦,犹豫的看了眼江言舟放在旁边的外套。
在心里争斗了许久,她还是缓慢的伸手,把衣服拿过来。
盖在腿上的同时还一直往路边瞥,生怕被江言舟看见自己这副没骨气的样子。
好在男人却并没往这边看,他靠在罗马柱上,领带被扯的松散,
指间一抹微弱的橘色火光,淡青色的烟雾。
仍旧是那副谁也懒得搭理的清冷疏离感。
宋枳也纳闷,江言舟这种冷血动物到底会对什么上心。
他什么都不缺,什么都有,什么都不在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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