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没来得及付诸行动, 露台的玻璃门就被人推开了。
宋枳走过来,脸上有少许打断他的歉意“吴婶让你下去吃蛋糕。”
说话的语气带着分寸,客套礼貌。
是什么时候确定她真的不再需要自己了呢。
大概就是从她的态度开始转变的那天。
不再蛮不讲理的拉着他撒娇, 也不再冲他耍公主脾气。
头顶的灯光是暗的, 被风吹的晃动,发出咯吱咯吱的响动。
江言舟垂放下手, 深邃幽暗的眼底, 静静的凝视着她。
如同望不到底的隧道。
宋枳被他看的有点懵“我脸上有什么东西吗”
还以为是吃蛋糕时不小心沾上了奶油,她抬手擦了擦, 什么也没有。
江言舟摇头“没事。”
声音仍旧是哑的。
宋枳看了眼他手边的烟灰缸, 迟疑片刻,她出声劝道“还是少抽点吧。”
神色平静,看不出半分异样。
江言舟喉间低嗯, 敷衍的应下,然后将手里的烟摁灭。
宋枳也只是出于朋友的善意提醒,听不听那就是他自己的事了。
她转身先离开,江言舟过了好一会才下来。
桌上放着已经切好的蛋糕,江言舟不爱吃甜食,家里人都知道。
所以吴婶只给他切了一小块。
动物奶油在嘴里化开,甜腻的口感让人不适。
他还是把一整块都给吃完了。
宋枳坐在沙发上看电视,吴婶和小莲正讲着八卦,她偶尔加入。
“张姐家的女儿你还记得吗, 那个小女孩子, 才刚高二, 听说就怀孕了。”
小莲捂着嘴“不会吧,我看她长的挺乖的啊,不像是会做这种事的。”
吴婶叹道“还是年纪小不太懂,她妈妈都快急死了,孩子肯定是不能生的,可是她身体又不好,现在打胎的话又怕落个什么后遗症。”
宋枳在旁边听的一愣一愣的。
她读书的时候虽然不听话,但充其量就是上课化化妆,翘个课之类的。
还没有玩的这么疯过。
她竖着耳朵凑过来“哪个张姐,我见过吗”
八卦,是女人的天性。
不分年龄。
没多久她就完全参与进去了,磕着瓜子听的外认真,不时表达一下自己对这件事的看法。
三个女人一台戏,沉浸在八卦里面,连时间的流逝都没有注意。
江言舟出去接了个电话,等他回来的时候,客厅里仍旧没有半分要停止的苗头。
他看了眼窗外阴沉的天空。
十点了。
天气预报说今天夜间有雨,如果说的再细致点,大概就是十一点左右。
如果她现在回家的话,应该还来得及,刚好可以避开那场大雨。
江言舟微垂眼睫,并没有好心到去提醒她。
他按下遥控,把窗帘关了。
窗外的夜色完全被隔绝。
连带着,逐渐密布的阴云。
张姐是隔壁家的帮佣,平时和吴婶关系交好,闲下来的时候经常一块聊天。
前些天张姐还打趣过,等她女儿再大些了,如果江言舟还没和宋枳复合,就把她嫁过来当小媳妇。
吴婶让她尽早死了这条心。
“你家孩子才多大。”
“他也才大十岁,般配。”
“我们家言舟性子冷,你家丫头那个怯怯的性子降不住的。”
张姐听后还不太乐意“我家闺女降不住,宋枳就降的住了”
就住在隔壁,平时低头不见抬头见的,宋枳的娇气是出了名的。
小脾气也是一阵阵,说来就来了。
那个时候年纪还小,也不沉稳,脾气上来了就离家出走,张姐瞧见过好几次。
每次都是她气呼呼的往前走,江言舟一言不发的跟出来,将她扛回去。
任凭她在自己肩上哭喊打闹。
张姐就觉得自家闺女比宋枳要好上不知道多少倍,如果不是因为这次的事情,她恐怕还惦记当江言舟的丈母娘。
也不知怎的,吴婶突然想起张姐说的那番话。
“我家闺女降不住,宋枳就降的住了”
她看了眼坐在客厅办公的江言舟。
看似专注,其实整个人的魂都落在宋枳身上了。
失魂落魄的,工作恐怕只是借口。
他什么时候在客厅工作过啊,无非就是为了能够多看她一会。
吴婶叹了口气,岂止是降住了。
整条命都快给她了。
她算是看着江言舟长大,他的变化她也通通看在眼里。
原生家庭太重要了,它能影响你性三观,乃至你的整个人生。
外人看来,江言舟是幸运的。
出生即大多数人这辈子再怎么努力都到达不了的巅峰。
可他也是不幸的。
因为姓江,因为被寄托了太多的希望。
所有人都将赌注放在他身上,押宝一样。
一路走来,他所受的压力根本就不是他那个年龄段足以承受的。
没人问过他愿意吗。
也没人问过他累不累。
甚至连生养他的母亲,也迁怒于他,厌恶他,憎恨他。
这样的生长环境注定了他内心的阴暗面比别人更广。
偏执和占有欲就像是一张巨大的网,牢牢的将他困住。
他不过是比别人更擅于隐藏自己的情绪。
旁人瞧不出异样来,只有他自己知道,这些阴暗的情感像是漆黑深谷里疯狂生长的杂草。
在最恶臭的地方扎根。
等到小莲打着哈欠说困了的时候,宋枳才逐渐从热火朝天的八卦会议中回过神来。
她看了眼腕表上的时间,起身惊呼“已经这么晚了吗。”
吴婶看到紧闭着的窗帘,嘀咕道“窗帘怎么全关上了,我说怎么瞧不见外面黑了没。”
她起身去拉窗帘,夜色阴沉,估计再有一会就要下暴雨了。
有些担忧的看向宋枳“小枳啊,要不你今天就在这里住一晚上吧。”
宋枳刚要拒绝。
吴婶又说“这马上就要下暴雨了,雨天开车不安全,而且又这么晚了。”
下雨天不好打车,如果她执意要回去的话,吴婶肯定会让江言舟送她。
宋枳不想继续麻烦他了。
而且他看上去好像也很累。
犹豫片刻,还是点头应下了。
吴婶笑道“你房间我每天都有打扫,被褥也有按时更换,就是准备着你哪天回来。”
房间的确还保持着原样,甚至连她衣帽间里的东西也没被人动过。
江言舟教养好,懂得尊重他人隐私。
宋枳的衣帽间,他一次也没进过。
晚上洗完澡,时间也不早了,她拿着毛巾擦湿发,在房间的抽屉里找吹风机。
“我记得是放在这里的啊,怎么不见了。”
她嘀嘀咕咕的挨个抽屉找,余光瞟到雪白的墙纸上好像多了个黑色的东西。
定睛一看,她吓的尖叫“啊啊啊啊啊啊啊”
连毛巾也扔了,因为恐惧全身都在颤抖。
几乎是同时,江言舟冲进来,神情紧张的问她“怎么了,伤到哪里了吗,有没有弄疼”
宋枳吓的唇色惨白,整个人都挂他身上“壁壁虎,呜呜呜呜呜怕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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