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身份很特殊。她穿过荒无人烟的野地, 经过寒冷刺骨的冰川,“她”没有爱人,也没有牵挂。“她”从这茫茫的历史长河中走来,漫无目的, 没有归宿, “她”不知道她到底是谁, 只是漫无目的的走啊走。
直到有一天,系统出现。
系统没有性别,不是人类, 也不是妖怪, 也不是神仙。系统给“她”机会, 只要完成规定的任务, 就能体验做人类的滋味。
“她”欣然同意。人类的吃食香甜可口, 不像她永远在饿肚子,人类居住的巢穴温暖安逸, 不像她饱经风霜。经历了一次任务后,“她”愈发珍惜完成任务的机会。
“她”不明白, 为什么有的女性人类在心爱之人面前唯唯诺诺,为什么女性人类受了委屈独自忍耐,为什么女性人类能忍受诋毁和嘲讽, 为什么有的人类女性毫无主见,为了男性人类牺牲一切。
“下一个任务是什么?”
“她”对此很感兴趣。
人类的一生漫长又短暂,每个人都是主角。“她”的任务是,帮助每一个留下遗憾的人实现愿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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初冬的天亮的迟, 天空灰蒙蒙一片。
一辆小轿车停在四合院前。
帘子撩开,走出来一个姑娘。姑娘梳着两条辫子,穿着厚夹袄,看不出相貌,身旁的婆子细细叨叨:“霍家的少爷可是留洋回来的,前几年在首府当了大官,那见识,可比咱们多多了。你要是嫁到他们家,准能飞上枝头!”
姑娘撇了撇嘴,闷声点头。
婆子和姑娘上了车,汽车启动,从巷子里驶出。
路边摊已经开始买馄饨,热气腾腾。电车经过马路,叮叮当当一阵响声,卖报小童四处跑着,灰蒙蒙的天有了一丝亮光。
到了霍家,是处极大的宅子,院子亮堂阔气,前三居院子后三居院子,天井开阔分明。婆子乐得合不拢嘴:“这是旧宅。少爷在城西还有几处别墅,都是洋人建的。你们若是成了婚,搬到那处也可行。”
一众下人来接应。
霍老夫人和霍老爷出来,霍老夫人不到五十,脸上慈祥,霍老爷也精神矍铄。见到她,两位老人不免高兴:“柔儿来了?几年未见,这都成大姑娘了!”
江柔默了默,点头:“伯父伯母。”
“唉,好姑娘。家里父母亲还好吧?”
“还好。”
江柔是个沉闷的性子,别人问一句,她才答一句,几句过后,在也不说话了。
客厅里,桌椅都是梨花木,墙上一副山水白鹤贺松图,白鹤展翅欲飞,像是即将要从画里飞出来一般。架子上左边一件青瓷,右一件彩釉,成堆的书画笔墨,可见家里主人是个既文雅,又家境厚实的底子。
霍夫人命下人添茶,笑了笑:“柔儿,喝点茶。霆烈那孩子马上到。”
江柔听见这个名字,心里一紧,手指攥着衣摆。
霍夫人和霍老爷低语:“这孩子怎么回事?说好要来的。这都几点了?真不让人省心。”
“别说了。”霍老爷直皱眉:“你又不是不知道这孩子的脾气,能来看一眼就不错了。”
过了不知道多久,才从前院进来个男人。
他身上是军服,看不清模样,只是身形高大周正,管家替他撩开帘子,江柔感觉这屋子都逼仄起来,呼吸也不顺畅了。
“父亲,母亲。”声音低哑,几分沉稳。
江柔被迫站起身,朝那个方向低着头:“大少爷。”
霍霆烈只是瞥了一眼,就从那两个大辫子移开视线。他摘下皮手套,说了声:“坐吧。”
“怎么这么晚?”
“有些事要处理。”
霍夫人不再言语,只是笑:“柔儿,我和你伯父还有点事。你就先和霆烈待一会儿,说说话。”
江柔不想和男人独处。她很少接触异性,更别说是霍霆烈。传言那些话一个劲儿的往脑子里钻,说他杀人不眨眼,说他目无法纪,狂妄恣睢,能把人折磨好几天,受尽折磨而亡。
“你……”
江柔一抖,盯着鞋尖。
霍霆烈目光淡淡:“是不是不愿与我成婚?”
江柔立即摇头。
“我还有事,不能奉陪。”霍霆烈拿起桌上的物什,又看了她一眼。
实在是不出挑,没什么好引人注目的。
男人一走,江柔才敢顺畅呼吸。
她很害怕。
但是必须结婚。
因为……
民国时期,有一贵族家庭,霍家。家中两子,大儿霍霆烈,二子霍霆烨,小女儿霍霆雲。这霍家黑白两道通吃,虎踞海岸百年之久,势力滔天,人人敬其三分。霍霆烈从商身居高位,霍霆烨从文。霍家二十年前为霍霆烈定下一门娃娃亲,这娃娃亲姑娘叫做江柔,两个年轻人都不太满意这桩婚事。霍霆烈不愿意同和柔柔弱弱的江柔结婚,江柔也惧怕一向做事雷厉风行暴戾恣睢的霍霆烈,纷纷拒绝。
可是家长不同意。
霍夫人以死相逼,要求霍霆烈必须娶了江柔。
江柔在老家中有一位青梅竹马,这青梅竹马正是霍霆烈对头的下属。竹马乞求江柔假意同意婚约,并在结婚后偷取霍霆烈商业情报。被竹马的花言巧语所蒙骗,一向没有主见的江柔只好同意。
江柔结婚后,因为思想封建闭塞,除了霍家老爷太太,没有人喜欢她。本来就身份没落的江柔愈发阴沉,两个原本没有感情的人结婚,互相嫌恶厌弃。
江柔结局悲惨,因为偷取情报,被抓进监狱服刑十年。
“她”睁开眼睛,变成了江柔。
这时候,江柔和霍霆烈只见过一面。
“我们家好歹算是大王爷家的远亲,和霍家结亲,算是抬举了他们家。怎么柔儿一回来,就像是被折辱了似的呢。”
耳畔朦胧的穿来说话声音。
江柔睁开眼睛。屋子里光线昏暗,雕花木床,暗红床围,底下放着尊销金兽,吐出淡淡飘渺青烟。花棱格窗是由玻璃做的,蒙了层厚厚的尘土,泛黄斑斓,显得不中不洋。
“你这话在家里说说就好了,千万不能往外传。今时不同往日,不要乱说。”男人的沙哑声音传来,他重重咳嗽几声:“柔儿怎么还没醒?”
“刚刚服了药,才睡下。”女人的声音带着哭腔:“柔儿命苦,命苦啊。”
江柔闭了闭眼。现在,娇生惯养的大小姐知道自己不得不嫁的消息,正绝食和家里呕气,宁死不从,全然都是她是没落贵族后代,心高气傲,心比天高,却落得了个命比纸薄的下场,实在是可惜。
“母亲。”江柔出声:“我没事了,您不要过于担心。”
江母穿着厚厚的大夹袄,面色蜡黄,身形消瘦,听见女儿的声音面色一喜,连忙从矮榻子起身:“柔儿醒了?快叫医生去。”
江柔点了点头。记忆里,她是因为大哭,哭昏过去的。腹部一阵一阵的绞痛,她柔顺道:“母亲,我有些饿了,想吃些东西。”
江母更加高兴,吃东西,就说明是想开了。她吩咐:“顶翠,赶快给小姐送些点心来。”
江父也与妻子站在一起:“柔儿,你想开了,没什么不好的。只是为父不争气,让女儿委屈这么一阵子…”
江柔看着江父。这个对前朝皇帝忠心耿耿的老秀才,直到剪辫子的那一刻,才发觉这世道是彻底变了,江家的地位从此一落千丈。江家祖上与霍家相识,才定下来了娃娃亲。
江家人这么发愁,也不是没有理由。传闻里,霍家长子霍霆烈手段狠厉无比,脾气阴戾难测,凭一人之力将霍家牢牢稳固于商坛上。现如今时局动乱,霍霆烈一人独当一面,自然手段不可小瞧。
江柔淡淡笑了笑:“父亲,不碍事的。我懂。”
丫鬟顶翠端着盘子送上来点心:“小姐,吃一些吧。”
这盘子是翡翠银丝勾边,点心精致又漂亮,江家不会在吃食上受委屈,金玉其外,败絮其中。江柔正饿得惨,几口吃下一块。
“父亲,母亲,我想独自待一会儿。”
“好,你好好休息。”
江父江母关上门。
江柔才站起来,打量四周。这是一间普通的房子,家具器皿早已陈旧,但依旧能想象出几十年前的风光。江柔站在镜子前,铜镜隐隐约约照出了她的面容。原主是个保守的姑娘,她身上穿着厚重的夹袄,扎着两条粗粗的大辫子,两道细眉,脸蛋上不知道沾了什么东西,显得略微红肿,有些滑稽。
这会儿的姑娘兴用雪花膏,抹到脸上厚厚黄黄的一层。江柔心里松了口气,幸好底子是还能看到过眼的。她舒心了,坐在小榻上吃点心。
天擦黑,江柔出了门。这是一处破落的四合院子,前不久刚刚落了雪,地上都是些雪水和淤泥。暗朱红色的大门斑驳,两旁立着两只歪头探脑的石狮子。红厚重的门帘被风吹起,发出啪嗒的响声。
这沪上有道鲜明的分界线,分界线这边,是残旧破败的老城,分界线那边,是个光鲜亮丽的不夜城。江柔正走着,忽的有人喊她的名字。
江柔转身,只见院墙上趴着个书生模样的人,有些鬼鬼祟祟。她立刻明白了,这是害了原主的那个“竹马”。
江柔朝他点了点头,示意他后院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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