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姐姐。”云卿拂了衣袖, 仙鹤便隐去到云里。他面庞干净雪白,两弯黑漆的眼睛不带情绪望着她:“这是?”
玉偌连忙起身,匍匐到地板上行礼:“小官玉偌,是山涧老祖的药童。”
云卿露出副恍然大悟的神情, 坐在了榻边。他的目光落在了玉偌用过的茶杯上。
真是脏。
他声音缓缓:“既然是药童, 身体不适, 难不成自己没有法子么?”
玉偌闻言,连忙叩首:“芙萝仙子医术甚高,小的只是前来一问, 问完便离开。”
他转头打量芙萝一眼, 施礼:“多谢芙萝仙子照拂。”
芙萝还未回应, 人已经心惊胆战的离开了。
芙萝看了他一眼:“你呀, 他又没犯什么错, 这么吓他做什么?”
“看着就烦。”
云卿这才露出笑容。他支着下巴,换了新的茶杯, 不着痕迹把玉偌用过的茶杯收到袖口中。轻轻一捻,茶杯便成了粉碎的残渣。他收了眼里的阴狠, 用一种极淡的目光看着她:“姐姐,你是仙医,只能为我治病。”
芙萝手上的动作微动, 没有说什么,继续看她的药理。
很奇怪,这次的世界似乎出现了什么偏差,她明知道接下来如何发展, 却改变不了剧情。简单来说,就是要攻略的宿主意志太强,难以撼动。
这是个十分棘手的难题。
这个关头,原主并没有拒绝玉偌的好意,直接让云卿瞧见,心底有了芥蒂。
再后来,玉偌向原主表明心意,碍于云卿的强势,原主同意了。原本以为云卿会放手,未曾想却直接激化了他心底的阴郁之情。
原主再次醒来时,身上牢牢绑着捆仙锁。
想一想就很可怕。
芙萝收敛心神,笑着看他:“饿了吧?我去小厨房给你做饭。”
云卿露出喜悦的神色,点了点头,眼波流转,一副乖乖的样子。
谁也不能将这个白纸一样单纯的少年,与几年后血洗紫岑殿的魔君联系起来。
午后,两个人去了学宫。
云雾缭绕的殿里,零星坐着几位皇子。
大皇子余光瞥见芙萝,忙站起来,围着她:“仙子,你来了?”
各位管事长仙不是面目可怕,便是年老色衰,很难见到一位像芙萝这样漂亮明艳的。
皇子们不免献殷勤,纷纷想得到这位漂亮姐姐的青睐。
云卿看着他们,面无表情。
大皇子缩了缩手,把捻决变出来的花收到袖子里,结巴着:“十弟,你,你也来了?”
芙萝挥了长袖,叫小殿下们坐好。
师祖款款而来,在殿里环视一圈。
“今日,老夫设了一场比赛,希望小殿下们使出自己的本事来。”
师祖的视线落在云卿身上,移开。他一挥拂尘,眼前展开一副巨大的山海图。
山海图上,除了连绵的巍峨青山,没有其他东西。
他笑眯眯的摸了摸胡子,看向诸位皇子:“殿下们觉得,再填些什么才好?”
大皇子跃跃欲试:“师祖,我先来!”
他胖胖短短的胳膊略略晃动,在画里填上了一条河。大河波涛汹涌,拍打着巨大的浪花。
师祖摸着胡子,夸道:“大皇子进步很大。”
二皇子摇摇晃晃,使出全身的神力,在波涛翻滚的湖面上画了几艘大船。
师祖点了点头:“二皇子想必也是勤学苦练了一番。”
三皇子,四皇子……
到了云卿。
云卿走到画前,转身看了芙萝一眼,脸颊上露出个清浅的笑容。他抬起袖子,宽大的衣摆在画布前晃了个弧度。
一股带着甜花浅香的气息温柔拂面,带着湿润的江水味道,卷过每个人的发尾衣袖。
是风。
云卿在画里添了风。
江水缓缓往前,大船行驶,两岸耕地上黄牛作息,天上的白云也晃动起来。
师祖诧异于云卿的法力。
皇子们都惊住了,因为他们还没有学习到风的神力,为什么十殿下能够轻而易举?
当别人都诧异的看着云卿时,云卿只看着芙萝。
他回头,朝师祖拘礼:“请师父指点。”
师祖还能说什么?一连着说了几个“好”字。
芙萝很是欣慰。这让她有了种“我家少年初长成”的自豪感。
温润如玉的公子走下台阶,神态自若,丝毫没有高人一等的神态。他站在芙萝身旁,低头瞧着她,似乎在等着什么。
芙萝心领意会。她伸手整理云卿的衣袖,夸赞:“小殿下真厉害。”
云卿敛了敛睫毛,耳边浮现出一抹可疑的绯红,低头不语。
等到结束,两个人一同回到寑殿。
夜风稀疏,天上星河浩荡。云卿正在殿里沐浴,芙萝拿着水壶,到院子里浇玉兰花。
这么些年,这殿里还是只有他们两个人。云卿依旧抵触一切人的靠近。
殿里静悄悄,玉兰花长势正好,有几株已经结出了花苞。
芙萝浇着水,身后传来脚步声。
是玉偌。他一身蓝衣,右手里拎着食盒。
他看着她,笑了笑:“给你带了你最喜欢吃的酥饼。”
芙萝看着他,心里挺复杂的。
这个玉偌,长的是翩翩君子模样,却有一个缺点——好色成性。原主被他单纯的外表所蒙蔽,没有起疑,跟了他。几年后,玉偌便露出本性来,常常瞒着原主去一些烟花柳巷。
芙萝蹙眉,盯着他的手指。
上面有个伤口。
很明显,玉偌是故意露出伤口让芙萝看见的。
他躲闪了几下:“这个不碍事,是我做酥饼的时候不小心…芙萝仙子不用放在心上。”
他以为芙萝会心软。
芙萝并没有像他预料的那样接过食盒。她十分疏离:“以后,请您不要随意来我的院子。”
玉偌诧异:“为何?”
“我对你没什么兴趣。”芙萝不再委婉。她露出个清浅的笑:“想必玉偌上仙,对我也是别有所图吧?我劝您收了那些心思。”
玉偌怔住了,思考着她说的话有几分真实性。
芙萝已经挥了挥袖子,设下结界,转身去了殿内。
希望这样直白的拒绝能让玉偌知难而退。
芙萝褪去鞋袜,静心沐浴后换上寝衣。
睡前,她照例去云卿的房里探视。云卿正在桌前,捧着一本书,目光恬淡。
他看见她,放下书:“姐姐。”
芙萝“嗯”了声,把云卿爱吃的夜宵糕点放在桌上,整理了他的枕头被褥:“早些睡。明日还要早早去学宫。”
云卿的视线,一刻也未从她身上离开。他点了点头:“是。”
忽然,云卿敏锐的捕捉到了一股特殊的气味。
男人的气味——不属于她的气味。
他目光变沉,面无表情盯着她的背影。
芙萝忙完了一切,提着灯笼,熄了几盏宫灯。
云卿道:“姐姐,你可曾见过什么人?”
芙萝动作一顿。她回眸看他,疑惑的想了想,迟疑道:“未曾。”
云卿恍然一笑:“知道了,姐姐。你也早些休息。”
芙萝没有注意到他的神色。
晚上,殿里十分安静。
云卿十五岁之后,芙萝就不再和他同榻而眠了。
但只是芙萝所想。
她睡得安静,脸庞陷在柔软的被褥之中,月光笼罩,侧脸朦胧。
云卿坐在她的榻边。
他的视线轻柔缓缓,凝视着她的脸颊。
又闻见了那股令人生厌的味道。
云卿捻决,让芙萝坠进梦里。
他的指尖,摩.挲过芙萝娇嫩的颈子,下巴,最后停在她的脸颊上。
云卿叹息一声,目光如炬,痴痴道:“姐姐……”
然后把那些不属于她的味道都碾碎。
少年如玉的耳畔染上绯红。他躺在她身旁,指尖一寸一寸,按在那张娇艳如樱的唇上。
他笑了笑,觉得满心满眼都是高兴的,愉悦的。
他最喜欢姐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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