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灵做了好久的心理斗争。没关系,就当之前不认识他。这年头,谁还没失过恋呢。
不,根本不算失恋,人家自始至终都没把自己当回事儿。
她站起来,表现的十分敬业:“仙君。”
她柔柔的唤了一声,这句话里好像含满了水汽,一拧便会溢出来。她面庞小巧,雪白无暇,眼睛乌沉沉,亮晶晶的,一只手扯住了他宽大的衣袖,小手指在他手掌心蹭了蹭,像狐狸尾巴。
霍易逢的台词是:“什么事。”
“下半月瑶台会,您一定要来。”小狐狸精歪了歪脑袋,鬓边的步摇花簪发出清脆的响声。
霍易逢好像看见了之前的钟灵。也是这样,一见到他,眼睛会溢出来笑意,好像全世界只剩下他一个人。
霍易逢说不出台词了。他的台词是:“下个月有些事要办,恕难从命。”
钟灵一边瞧着他,一边诽谤,您倒是接台词啊,我可不想一直在雨里吹风。
过了好久,霍易逢说:“行了,准备下一场吧。”
还是那副冷冷淡淡的样子。
他的确有这个资本。站在人群里,永远是万众瞩目的焦点。不需要屈尊纡贵为任何人让路,只等着别人顺着形势讨好他。
钟灵在他身后用充满怨念的视线盯着他,装模作样挥了挥拳头做鬼脸。
似乎有所察觉,霍易逢转身,漆黑眼睛,薄唇紧抿,像是有话要说。
钟灵立即转身,小跑进化妆间。
惹不起,她躲得起呀!
导演在讲戏:“你呢,上一辈子就认识他,但是因为投胎转世,这辈子失忆了。你现在对他,完全是对待师父,对待兄长,那种敬仰的心情。后来发生了很多事,你才一步步情窦初开,懂吗?”
柳楠很谦逊:“知道了,导演。”
“所以现在,你的情绪不用那么饱满。要体现少女的纯真,纯真!”
“是。”
柳楠低着头念台词。
钟灵满眼期待的看着导演,笑得甜丝丝的:“导演,您也指点指点我吧!”
导演坐到座位上,拧开保温杯,摇了摇头。他满脸络腮胡,一身艺术气息,工作时候很认真,平时的时候还是很幽默的。
“为什么程导不和我说几句呢。”钟灵嘀嘀咕咕,看向副导演。
副导演盯着屏幕,也笑着摇了摇头,示意自己不清楚。
钟灵十分郁闷的走了。
是不是导演看不上她?
一边走路一边踢小石子。
副导演又看了一遍画面:“怎么?觉得自己捡到宝了?”
导演没说话,只是笑得洒脱得意。
副导演点头称是。
下一个镜头,幻化成少女的司婉学习写字,玄烨子坐在一旁教她,苕烟进来撞见这一幕,心生妒意,因为这妒意,化形时出了意外,掉了条尾巴。
狐仙和别的仙灵不同,心思单纯,容易受人挑唆利用,本心并不坏。
苕烟跃进山泉里,露出水面的身子不着寸缕,线条好看极了,胸口往下在水中。她抹掉脸上的水珠,接受化形,身体深处源源不断的痛苦,感觉像是活生生的掉了层皮。苕烟难受极了,食指抓住一旁青岩,白皙指尖被硌得通红。
她脸庞也是粉红的,一直顺着脖颈延伸,因为本来皮肤白皙,在镜头下很明显。不一会儿,苕烟眼底聚集雾气,泪水打湿鬓角,身体无助扭动。
打光师都不敢看了。
明明那么单纯一个姑娘,这么简单的一个镜头,怎么就演出了三.级.片的意味呢…
“卡。”导演紧盯屏幕:“这一段不要滤镜,剪进预告里。”
“好的。”
小助理拿着大毛巾包裹住钟灵。因为天气已经微亮,所以找的是一处温泉,也不算太冷。但是钟灵畏寒,哆哆嗦嗦,赶紧披上了衣服。
“程导说我演的怎么样?”
“挺好的吧,导演没说。”
“没说啊…”钟灵有一点点失望,擦干净脖子里的水渍,她还以为不错呢。
打光师扛着他的大白板,直愣愣的看着钟灵擦水。
钟灵轻笑,风情万种的瞥了他一眼:“怎么了?看我长的好看是吗?”
打光师很年轻,冷不丁调戏,脸和脖子立即通红,结结巴巴:“没,没有。”
说完就跑掉了。
钟灵想笑。
霍易逢在车厢里看的清清楚楚。他扭过头,面如寒冰,周围温度都跟着低了些。
拍摄过程很顺利,大概晚上九点结束,一行人回酒店,各自吃了饭。
钟灵做好了明天要拍摄的笔记内容,收起电脑,下楼消消食。
剧组入住的是家五星酒店,环境清幽。已经天黑,看不见星星,只有远远模糊的路灯,晚风清爽,吹在脸上很舒服。钟灵溜达几圈,走到万年青花丛时,听见了奇怪的声音。
钟灵立即蹲下身,朝里看。叶子的间隙里,卧着一只小土狗,黄毛乱糟糟的,睁着两只大眼睛,浑身发抖。
“小狗。”钟灵喜欢小动物,想要伸手摸一摸它,小狗很警惕的往后缩,看来是受过欺负。
钟灵找楼下工作人员要了个大箱子,放在角落,铺上软和的小被子,把小狗抱进去。又买了几根火腿肠,剥开皮。
小土狗温和的吃着香肠。
钟灵摸了摸小狗的脑袋,小土狗像是认同钟灵一样,温顺的在她手掌心里蹭了蹭。
外婆家里也养着一只这样的小狗。
钟灵心里酸酸,想着一会儿要和外婆通电话。
霍易逢从车上下来,一眼就从团团叶子里看见她。
他把车钥匙扔给泊车小童,长腿一迈,朝她走过去。
钟灵低了会儿头,觉得膝盖发酸。她不经意回头,看见了霍易逢。
卧槽,快走。
她立即低下头,沿着墙根疾步往回走。
“站住。”霍易逢喊她。
钟灵当然不会给自己惹麻烦,她几乎小跑起来,挤到酒店门口,眼看着就要进门,后脖颈一紧。
霍易逢人高腿长,拎起钟灵不费吹灰之力。他把她堵在角落。
钟灵立即低下头:“对不起。都是我的错。我不该缠着您,我醒悟了,对不起,再次道歉。”
缠着?醒悟?
霍易逢掐她的下巴:“抬头。”
钟灵诶呦一声,不情不愿的抬起头。
月色下,她的眼睛格外明亮。
她撇了撇嘴角,隐隐约约一个小酒窝,可爱又漂亮。
霍易逢觉得生气,隐隐怒火,直冲太阳穴,头一抽一抽的疼。
钟灵的指尖扣着身后的墙缝,唯唯诺诺的,像个被抓住的叛徒。
后来她一想,我为什么要害怕?我什么都没做错。
钟灵挺直腰板:“怎么了?怎么了?我怎么您了?我一没偷二没抢身正不怕影子斜,不就是分个手吗,用那么小气吗。”
“哦,不对。”钟灵补充:“根本不算分手,因为我连个名分也没有。”
霍易逢觉得自己很掉价。他冷漠的睥睨她:“你觉得你配吗?”
钟灵被这个问题给噎住了。很想再抽他两个耳光,但还是忍住了。
“对,我不配,我没资格。您能放手了吗?”
“等等。”
霍易逢敏感的察觉到周围不对劲。果然,远处停着辆车,应该是记者。
他向前一步,压低声音:“有记者。”
“什么?真的啊。”钟灵立即缩了回去,低着头,她可不能被记者发现,要是被拍到就完了,还不到被剥皮抽筋。
她刚洗了澡,发型有洗发水的香味。头发应该是没有染烫过,有几缕扫过他的手臂。
两个人离得很近。
过了好久,钟灵嘟囔:“走了没有啊。”
她一个脑门砸到霍易逢胸口,这个身高差正合适。
钟灵心里默默想,这人胸口真硬,石头一样。后来她又联想,他们什么都做过了,她又不是没见过。嗯,很结实,胸肌和腹肌不错。
想着想着,钟灵就想歪了,耳根红了。她有些不耐烦:“到底走了没有啊!”
“不知道。”霍易逢冷淡回答,手掌却绕到了她的腰后。
很细。盈盈一握。
后来反应过来,他这是在干什么?
他一把将钟灵推开。
钟灵心里的炸弹爆炸了,绝了,绝了。
“你神经病吧?说有记者的人是你,把我推开的也是你,有病就去吃药行吗?”
她一个踉跄,转身就走,没有多给他一个眼神。
霍易逢很不想承认,他有了复杂的想法 。
为什么会这样?她应该过来乞求他,求他原谅,允许她重新回到他身边。
他是那么骄傲的一个人,怎么可能会对一个这样的人心动呢?
一定是她在勾引他。
霍易逢笃定的想,他绝对不可能上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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