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送妈妈去看大象

    第二章

    女孩只有四五岁大，一张小脸苍白着，从木板箱里女孩扭曲的姿势来看——她是被人强塞进箱子里的！

    这样窄小的木箱，四壁粗糙，女孩身上还穿着一件蓬蓬公主裙，柔嫩的皮肤早已被木刺剐蹭得破皮流血。

    整个宴会厅的目光都集聚在木箱里，大多数人甚至震惊得来不及反应。

    陆老爷子几乎是一瞬间脸色铁青，“你——！”

    陆云唐眨了眨眼。

    他记得原文中陆老爷子的台词是“你这个孽障！”，然后就因为突发心脏病而昏厥过去。

    ——因为那木箱里女孩，正是陆老爷子的重孙女，陆云唐的女儿，陆玖玖。

    原书中的陆老爷子这一病元气大伤，陆家更是在众目睽睽之下成了笑柄。陆家二少被老婆带了绿帽子，居然还拼着自己的脸面不要，把一个小孩子塞进木箱里来羞辱自己的家族和长辈，可谓是既没脑子又没人性，蠢得教人可笑，恶得令人发指。

    玛丽苏女主陆玖玖，也是因为幼年时的这一段经历换上幽闭恐惧症。当深爱她的大|佬发现女主的心理阴影之后，陆云唐这个渣爹被折断四肢，塞进了一口木箱里。

    木箱被扔在水流湍急的河中足足飘了两天两夜，才终于被大|佬命人捞起来，而陆云唐虽然养好了伤，却根本惹不起那位心狠手辣的大人物，遑论报复，自此就连神智都有些不清楚了。

    这一瞬间的惊变，几乎没人注意到陆老爷子。陆云棠疾步走上前，伸手在老陈背后一拍。这一下力道不轻不重，却立刻让震惊中的老陈反应过来。

    他目光随着陆云唐落在陆老爷子的面色上，整个人顿时便是悚然一惊！

    老陈再也顾不得箱子里的女孩，一个箭步冲上去，将陆老爷子推进了宴会厅的休息室里。

    ——若陆家的实际话事人在这大庭广众之下显露出如此衰败的病态，后面会发生的事简直是不堪设想。

    “……玖儿？”秦雪杨发出一声低呼。

    她下意识的反应不是奔向自己被塞在木箱里，尚在昏迷的女儿，而是颤抖地看向陆云唐。

    女人眼中滚下两行泪水，声音中带着不可置信的悲伤，“你怎么……你怎么能这样待她？！”

    一时间众人哗然。

    如果说刚刚这突发事件还是扑朔迷离，那么秦雪杨这一句话，就彻底给吃瓜群众点明了方向。

    啧啧，陆家二少爷，可真够狠的。

    就在这看热闹的档口，木箱里的陆玖玖猛然痉挛起来！

    小女孩在半昏迷中不断抽搐着，细小的身体仿佛脆弱的花枝，随时都要在暴烈的风雨中摧折。

    她的四肢剧烈地抽动着，看起来几乎如同一只发疯的提线木偶，撞击在木板上发出令人牙酸的声响。

    秦雪杨立刻吓得尖叫，她的哭腔中是难以掩盖的恐惧，“她怎、怎么了……”

    在场的众人又是吃了一惊，只觉得今天这事实在是一波三折，眼瞅着竟然像要闹出人命来了。

    秦雪杨的声音突然噎住。

    她只觉得一双手捏住自己的肩膀，将自己往旁边扯开。那双手很有力，把她捏得生疼。

    秦雪杨来不及反应，跌坐在一旁，只能迷茫地望着那动作粗暴的人。

    是陆云唐。

    他两步就跨到了小女孩跟前，蹲下|身查看。

    原书中陆玖玖也是因为急剧的惊恐和长时间缺氧导致了昏迷抽搐。

    然后遇到了全书中第一个出场的男主。

    陆云唐动作十分利索地捏开了女孩紧咬的牙关。女孩在昏迷中也禁不住疼得哼了一声，声音低弱，跟只还没断奶的小猫似的。

    秦雪杨泪如雨下，从地上支起身子去够陆云唐的手臂，“求求你了，求求你，别再伤害她，她肯定很疼……”

    陆云唐连一个眼神都没有给她。

    他手上动作不停，目光却在宴会厅的众人中迅速地掠过。

    的确来了。

    ——温柔腹黑的天才学霸，日后陆玖玖生命中最重要的男人之一。

    虽然他现在也才不过是个十岁半的小朋友而已。

    陈随。

    他是六个男主中和陆玖玖相识最早的，可以算得上是青梅竹马。而今天，就是他第一次见到女主。

    也是陈随，在陆玖玖昏迷痉挛的时候将自己的手给她咬着，在手背上留下了一个无法消除的半月形伤痕。

    他天资聪颖，明明15岁就可以考入大学，却为了女主一直拖到了三年。22岁上就拿到了生物医药领域的重大奖项，26岁时，已经是一家顶级研究机构的主要负责人。

    陈随心思很细，城府也深，想要什么，就一定得攥在手里。陆云唐对他最深的印象，便是他靠着手背上的那个印记，拿到了玛丽苏女主的初吻。

    陈随虽然一直有往病娇发展的倾向，对女主的病态占有欲越来越强，但他正是凭着童年的这一段记忆让女主始终狠不下心来，只能对他予取予求。

    陆云唐眼中掠过一丝微光。

    ——不好意思哦小朋友，你这段童年回忆，可就要被我蝴蝶掉了。

    人类的牙齿总是很坚硬的，哪怕是小孩子的乳牙。

    特别是对于陆云唐垫进女孩口中的手来说。

    陆玖玖的痉挛尚未停止。倘若不在她口中塞入东西，只怕会咬坏舌头。

    陆云唐单手撑在地上，半跪在木箱前。他的另一只手正被陆玖玖咬在口中。

    一丝鲜血已经从女孩咬合的齿关处溢出，顺着他的手腕蜿蜒下来，将衬衣的白色袖口染出惊心动魄的红色来。

    陆云唐眉眼纹丝未动，只是朝委顿在一旁哀哀哭泣的秦雪杨露出个有些冷淡的笑容。

    “打电话，叫救护车。”

    “救护车来了！”

    “二少，二少你的手没事吧！”

    “这里有毛巾，给您，用手不行的！”

    一片混乱。

    有人递了一片纸巾过来。

    陆云唐挑起眉，看了看那只稚嫩的手，又把目光移上去。

    是陈随。

    小男孩脸上还带着点婴儿肥，但看得出十分精致的五官。他长了双鹿眼，大而圆，看起来毫无威胁力，无辜得紧。

    此时的陈随显然还不是日后那个微笑着亲手将原书中陆云唐四肢折断的男人。他的嘴巴紧紧抿起，显得有些紧张。目光不受控制地落在陆云唐鲜血直流的手背上。

    陆云唐忽然笑了。

    他微微侧身避过了旁人递过来的毛巾，对十岁半的陈随道：“你帮我擦。”

    他用了一种很平淡的命令的口吻，并没拿陈随当个小孩子一样。

    小陈随愣了一下。他没想到陆云唐会提出这样的要求。

    男孩黑色的鹿眼盯着陆云唐看了两秒，走过去认认真真地用那纸巾轻轻地擦拭了陆云唐手背上的殷红。

    小女孩终于停止了痉挛。

    陆云唐将陆玖玖打横抱起，终于重新看了陈随一眼，“谢谢你。”

    他朝他微笑了一下，然后迈开长腿便大步走了出去。

    而十岁半的陈随，突然有点羡慕被他牢牢地抱在怀里的小女孩。

    医院。

    秦雪杨每隔几秒就小心翼翼地看陆云唐一眼。

    等了一会儿，她终于忍不住走到陆云唐身边，低声道：“我……我当时不知道……我不是故意的……”

    她刚刚在宴会厅中的言行，无疑在整个圈子中坐实了陆云唐的无脑和暴戾。

    可她真的并非是有意往陆云唐的身上抛黑锅，实在是出于本能的反应啊！

    陆云唐淡淡问：“什么故意的？”

    秦雪杨的脸色一白。

    她知道，绿帽子这样的奇耻大辱，对于男人来说是断断无可接受的。

    而陆云唐已经怀疑到了玖玖的身上，这怀疑就像悬在头颈上的铡刀，最折磨人的，便是等待它落下的那一刻。

    陆云唐微笑道：“玖玖和我的亲子鉴定报告已经出来了。”他十分亲切地望着秦雪杨，“玖玖是我的亲生女儿。”

    他无视秦雪杨骤然僵硬的神情，继续道：“不知是谁得知我怀疑玖玖……的事，竟然绑架了玖玖，在祖父的寿宴上想要羞辱我、羞辱陆家。”

    他有些歉意地朝秦雪杨道：“抱歉，我不该猜测玖玖的身世，害她遭了这样的罪。”

    秦雪杨万万没想到他竟能说出这一番话来，整个人都呆住了。

    “你……你真的不怪我？”

    陆云唐漫不经心地点了点头。

    “我说了，这件事，错不在你。”

    秦雪杨的眼睛骤然亮了起来。

    她的声音变得更加温柔，伸手轻轻抬起陆云唐的右臂，轻轻地“呀”了一声，脸上流露出心疼的神情。

    “玖玖都把你咬成这样了，不好好处理怕是要留疤了。”

    秦雪杨道：“我帮你包扎一下。”

    陆云唐任由她动作，甚至在包扎好之后，十分温和地同秦雪杨说了句“谢谢”。

    “陆先生，您的女儿醒了。”

    陆云唐把手从秦雪杨那里抽出来，径直跟着大夫进入病房。

    陆玖玖还有些发烧，不过好在痉挛并没有伤到精神系统。小小一只雪团子一样的女孩窝在颜色苍白的被单里，好不可怜。

    她刚刚醒来，迷迷茫茫的，尚不知身在何处，只觉得难受极了。

    陆云唐看了医生一眼。

    医生点了点头。出于自我保护，陆玖玖的大脑仿佛选择性地封闭了她被掳走的记忆。

    陆云唐慢慢走上前。

    “玖玖，你好。”

    陆玖玖睁大了眼睛，扑闪着蝶翅一样的睫毛，过了几秒才迟疑地道：“爸……爸爸？”

    原书中，陆云唐在婚后与秦雪杨的感情日渐冷淡，对这个可有可无的女儿更是毫不问津。陆玖玖三岁送到幼儿园，只有保姆带她，秦雪杨忙于拍戏，每隔一个月去看她一次，陆云唐则是从来没出现过的。

    在五岁的陆玖玖印象中，这个“爸爸”与陌生人没有多少区别。只有保姆一次次地拿着陆云唐的照片教她，她才能在此时勉强认出了男人的身份。

    陆云唐微笑起来，“玖玖还难受吗？”

    陆玖玖点点头，又摇摇头。

    她有点害怕这个爸爸——虽然他笑起来挺好看的。

    陆云唐坐到小女孩床边。他伸手摸了摸陆玖玖的头发，“有什么需要的，和我说。”

    陆玖玖睁大了眼睛，想了好久，终于小心地问：“我能不能让kevin来陪我。”

    陆云唐脸上的笑容不变，眸中的神色却微微一冷。

    ——她记得原书中，没有哪个重要男主叫做kevin的。

    “玖玖可不可以告诉我，kevin是谁？”

    陆云唐问。他的大脑已经开始飞速地运转，考虑着如何应对这个意外出现的男性角色，不知道这个kevin是做什么的，点了哪些技能点，值不值得她拉拢或者防备？

    “kevin是我的朋友……”陆玖玖小小声地说：“他是一只大象。”

    她只有、也只敢提出这样微小的愿望，尚且担心能否被满足。

    陆云唐第一次愣了两秒。

    小孩子的感觉总是很敏锐，陆玖玖觉得爸爸似乎生气了一下，然后又变得高兴。这让她有点紧张。

    但20分钟以后她便开心起来。

    ——陆玖玖拿到了她的大象朋友，而陆家二少爷的司机连闯四个红灯。

    娱乐小报第二天的头版头条预定：陆家二少风流成性，驾驶豪车当街狂飙。

    陆玖玖乖乖地坐在病床上，搂着那只灰色的毛绒玩具。

    小孩子的警惕心去得很快，陆玖玖已经很放心地把好朋友kevin先生介绍给了陆云唐。

    在幼儿园她总是最乖最听话的孩子，老师经常夸奖她。但她还是想爸爸和妈妈能更喜欢她一点，这样或许他们就会经常来看她了。

    陆玖玖睁着一双乌溜溜的大眼睛向陆云唐。

    “妈妈还没见过我的大象先生呢。”

    她虽然早慧，但终究年纪尚小，还对母亲抱有天然的依恋。

    小孩的心思太明显。陆云唐觉得五岁的女主还是有几分可爱的。但他不准备继续增加陆玖玖这种无谓的依恋了。

    从今以后，主角能信任依赖的，只有他。

    陆云唐微笑对小女孩道：“玖玖放心，妈妈一定会见到大象的。”

    三天后，当红玉女秦雪杨远赴非洲，拍摄野生象保护纪录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