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跟这种人计较, 过刚易折, 这厮迟早会栽跟头。”壮些的道,“你们倒是想想办法, 如果皇上真的翻旧账, 该怎么办?”
“还能怎么办, 人死鸟朝天呗。”年长的活的够本了, 很是想的开。
“我可不想死, 要死你们死。”个头小的还年轻, 忧心忡忡, “万一查到我长清宫,那娘们肯定会如实禀报慎邢司,哼,她要是敢说, 我就是拼了这条命也要弄死她!”
壮些的灌了一杯酒,“看咱们运气了,如果再出现一个被抓走的, 就说明慎邢司还在查,咱们就及时行乐, 该干嘛干嘛去。”
他搓了搓手, “我上次路过长锦宫,偷眼瞧了瞧, 我滴亲娘啊,那娘们长得可真水灵。”
花溪陡然抓紧了衣物。
如果猜的不错,他们口中的那娘们, 就是她。
长锦宫目前为止只有她一个女孩子,上次古扉发现眼睛的时候,已经是在娘娘走了之后,所以肯定是她。
花溪嘴角勾起一抹苦笑,因为原文的关系,她一直防着别人惦记古扉,没想到她也被惦记了。
倒也能理解,古扉到底是男孩,有选择的情况下,一般变态还是更喜欢女孩子。
“真的假的?”矮个的来了兴趣,“要真的跑不掉了,带我一个。”
“要是什么绝世大美女,临死前享受一把倒也不虚此行了。”年长的夹了块肉,“到时候也通知上我。”
“别这么悲观嘛,说不定事情有转机,比如说找个人保我们。”壮些的动了歪脑筋。
“怎么说?”矮个的好奇问。
“你们知道明生为什么这么拽吗?”
“为什么?”
“因为有后台啊。”壮些的自觉知道的比别人多,很是自豪,“你们以为流言都是瞎传的吗?无风不起浪,这厮跟大管事好着呢,不是亲戚就是做哪个的。”语气打趣。
年长的到底多活了几十年,脑子很快转过来,“你是想让明生动用关系保我们?人家愿意吗?”
“这可由不得他。”壮些的冷笑,“我就不信慎邢司的不问同党,如果明生不肯,咱们就连他一起举检了。”
“这么狠?”矮个的笑了,“我喜欢。”
花溪觉得他们想多了,因为他们根本活不到那时候,不,今晚就会死,现在,马上。
她抬头瞧了瞧那边和这边的距离,不算远,但是两个屋子是不连在一起的,那边是单独的,廊下亦然,这边是后厨,中间是青砖。
青砖有个毛病,铺的时候不会前脚对着后脚,全部都隔了一点点,就是这么一点点,阻碍了她的行动,不能直接把毒酒弄到他们酒壶里。
现在过去是不行的,中间没有遮挡,肯定会被发现,人这么多,三个人,花溪也没有把握全部打死。
正面上的话无需三个人,一个她可能都打不过,毕竟身体太弱太小,才十二岁,就算经常锻炼,体力也只能勉强和一个成年人对上。
如果以极快的速度把另外两个人收进空间,然后只对付一个人行不行?或者三个人都送进空间,然后放到指定的地方,她从背后偷袭?
花溪仔细思量一番,摇摇头。
但凡中间出了一点差错,她可能会受伤,也有可能死。
她死了,古扉肯定会重蹈上辈子的覆辙,被人欺负打骂然后成长为暴君。
就算为了他,她也不能这么冒险。
花溪又观察了一下四周,尤其是地上,想找出一排全部连在一起的青砖,很遗憾,并没有。
难道就这么放过他们?
花溪闭上眼,耳边是三个人放肆的大笑,似乎很为自己的主意得意。
她陡然睁开眼,瞳子里闪过一丝冷笑。
放过他们?怎么可能。
既然没有条件,那就创造一个。
花溪手摁在墙上,心念一动,外墙处多了一根竖着倒在地上的草,很快又多了一根,和刚刚那根连在一起,然后是第三根,第四根,一路从后厨,延伸到那边廊下。
廊下是木头做的,中间有一段石阶,接在一起,所以没问题,只要草抵在石头根便是,饭菜和酒杯也都放在木梯上,更方便她办事。
现在还不行,时机没到,必须三个人同时喝酒才能动手,否则会出现死一个两个,另外一个自然晓得不对劲,一反抗,或是用了其它手段杀死他,慎邢司就会知道是别人动的手。
只要是他杀,肯定会查案,一查案她绝对跑不掉,毕竟草不可能无缘无故没有。
她垂下眼,压下心头万般想法,含着恨看向那几人。
这时候动手对她实在不利,因为她和古扉把草全都拔了,如果拿走草,自然又是个令人怀疑的地方,不拿放在这里也不行,因为她们已经没有柴火了。
真会给她出难题,这时候冒出来,还恰好让她听到了一些不该听的,根本无法无视。
所以杀还是不杀?
花溪只犹豫了一下便决定杀,没有柴火怕什么?长储宫把二楼的门窗和家具全都拆了,她们也可以照做,但是这几个混蛋,绝对不能放过。
只要做的完美一些,像前面几次一样便是。
花溪一边等,一边想着如何处理后事,杀人不难,难的是如何让人不怀疑是自己杀的。
她很快有了主意,深吸一口气,示意已经站累,想朝她撒娇的古扉稍安勿躁,倚在窗前又等了一会儿,他们还是没喝酒,话倒是没少说。
无非是些怎么威胁明生,让明生妥协的法子。
除了明生,还提到了另一个人,似乎是个管事,平时私底下跟他们多有来往,还曾经与他们一道做过什么,因着有一点小权利,所以被他们惦记上。
想着多拉一个人下水,有把握一些,几人准备用同样的法子威胁那个管事,坏到了骨子里。
喝酒喝酒,肯定是要碰杯的,否则没有意思,几人谈到兴头上,一拍木梯,决定撞一个。
机会来了!
花溪打起精神,目光炯炯盯着对面,心中起了想法,空间的毒酒已经送了出去,落在被三人搁在一边的壶里。
只要能接到一起,任何地方她都可以把东西放出去。
她自己试过,比如说被子,被褥,席子,三个部分,她可以收压在被子下的被褥,也可以放出来,当然必须三个部分紧紧挨在一起。
和现在的情景有点像,草连着石头,石头连着木梯,木梯连着酒壶,所以叫她轻而易举成功。
壶被人提起,三人还不知道,没有防备的各自倒了一杯,边笑边劝对方,“一滴都不能剩,剩酒的罚三杯。”
对方笑称,“只有你会剩吧,快点的,吃完喝完还要干活呢。”
自从出了三公主扶月的事之后,这边巡逻的越来越多,一会儿一趟,一会儿又一趟,偷懒没以前方便,也不能久待,被发现了吃不了兜着走。
这次是幺子的事吓到了三个人,所以才打算聚一聚。
“知道了。”
矮个的举起杯子,其他人配合着。
砰!
小巧的瓷杯发出轻微的动静,三个人将酒送到嘴边,其中一个要喝的时候嘟囔了一声,“什么味啊?”
花溪心脏陡然提了起来,如果他不喝,会眼睁睁看着其他人死,再傻也能猜到酒有问题。
他会做什么反应?花溪不知道,但是她知道肯定会错过杀他的机会。
还好,那人只是小小的疑惑了一下,便被其他已经喝过的催促,“别找借口了,快喝。”
他一笑,仰头将酒喝了下去,初时还没感觉,没一会儿嗓子开始疼起来,火辣辣的。
摸了摸喉咙,刚想问什么情况?
脸上突然一湿,被什么东西喷的,太快了,他没瞧清,只觉得是红色的,鼻息下一股子铁锈味。
眼被糊住了,擦了擦定眼一瞧,对面两个人一个朝前倒去,一个朝后。
他吓了一跳,本能离远了些,想开口问怎么了?一张嘴,不受控制的喷出了大量的血。
是黑色的,喉咙里更痒了,像是有什么爬虫蠕动似的,越来越多的血涌出。
他接了一手,衣襟和腿上肚腹上全是,他很迷茫,盯着瞧了一会儿,头晕目眩,‘砰’的一声倒下。
确定都死了,不会有什么装死的情况,花溪才带着古扉从藏身之地出来。
古扉个矮,瞧不着窗户,所以不知道外面发生了什么?只能听到他们谈论,说到长锦宫的时候很愤怒,挣扎着想出来,被花溪摁住了才老实下来。
现在有机会了,第一时间张嘴想骂他们,他的骂最多也就是‘你们这群坏人’之类的话,一点威力都没有,因着出了意外,那句‘坏人’都没说出口,整个人愣在那里。
“花溪,”他不解,“他们怎么都倒在地上了?”
“喝多了。”花溪没管他们,只是把空间里刚收的草全都搁在地上。
能查到来源的东西不能用,草少了,旁人自然会多疑,为什么草少了?谁拿走的?
顺藤摸瓜,还是很容易猜到她的,只有她长锦宫把草都清干净了然后烧柴,后院那片空地就是证据。
但是留在这里,假装是几个人发昏除的,至于为什么发昏除草,那就看慎邢司的人怎么理解了,反正是‘没人碰过草的’。
给他们多少个心思,也猜不到会有人那般吃力不讨好,跑去别的宫除草就为了收柴。
再者说,她如何接近那几个人?又如何下毒?毒是哪来的?什么仇什么怨要毒死几个人?闲着蛋疼为什么随身带着毒?
全都是‘不可能的’,所以不会有人怀疑她。
娘娘毕竟是皇上的女人,坟他们不敢挖,毒的来源已经堵死了。
她怎么可能在三个人的眼皮子底下下毒,毕竟只是个弱女子,被发现还不打死,所以这条也堵死了。
她与这三人无怨无仇,没有下手的动机。
最后一个,只要不缺柴火,就没有跑去别宫除草搜集木柴的理由,只有缺才会去别宫找。
回去后就把桌椅劈了,有柴火,再把古扉的教育做好,基本上就没事了。
古扉不知道死了人,不会心生愧疚,就算慎邢司真的来问话,他也不会虚。
花溪站在院子里,将她放的一排草收进空间,又到处搜了搜,清理自己来过的痕迹,比如说拔草时留下的脚印,或者倚在后厨时,墙上的痕迹。
古扉一直跟着她,虽然对她来来回回,走来走去有些不理解,不过没有打扰。
花溪先去了后厨,方才只是虚虚靠着,没怎么碰墙,因为刚从空间出来没多久,便听到了关于明生的坏话,当时她已经动了心思。
身体本能离墙远了些,怕留下痕迹。
墙没问题,那就只有脚印了,开始想着无所谓,没有收敛过。
草全都拔完了,也就是说没有遮拦,叫她一眼望到头。
草是从夹缝里长出来的,四周都是青砖,不会留下脚印,但是偶尔会掉些土,不小心踩上,自然不可避免留下些什么,还不少呢。
花溪有些发愁,她最担心的就是这片草,可以伪装的自己没有来的理由,但是那三人也没有拔草的理由。
拔草多累啊,他们是来享受的,还带了吃的喝的,怎么可能浪费大把的力气拔草?
这个不好解释啊,就让它成为悬案吧。
实在破不了的案子,最后都会成为悬案,不了了之。
地上留下痕迹的土都被花溪收进了空间里,小心走在里头,确定没有了之后才退出那片地方。
那三个人她没有碰,也不会碰,就让他们这么死吧。
既然可以因为幺子的事聚在一起,讨论出事后最后乐一乐,那自然也可以因为很担心,相约自杀。
毕竟落到慎邢司手里,可不是杀头那么简单,你认也好,剥皮抽筋,折腾你一番,你不认还是剥皮抽筋,让你死都不能好好死。
他们都是有前科的人,怕很正常,最要紧的是,本就是辣鸡,花溪相信慎邢司不会怎么查。
谁会为了几个偷溜去其它地方吃肉喝酒,不务正业的下等太监费神?
慎邢司也很忙的,没那么多闲工夫。
不过最近冷宫接连出事,难保慎邢司不往其它方面想。
花溪紧了紧古扉的手,拉着他朝外走,回长锦宫,全程心不在焉。
古扉感觉到了,回握住她,也不说话,等着她先说。
花溪很快便笑了,担心又如何,该来的还是会来,不如轻轻松松,叫人探不出毛病。
“古扉。”她已经缓过来了,在劈桌子,边劈边道,“那几个人死了。”
古扉脸上没有意外,多少猜到了,因为花溪在院里逗留了一会儿,叫他有空看到那几人身上的血。
“你什么都没看到,没有去过别的地方,一整天都在长锦宫玩,知道吗?”花溪已经劈了一捆了。
在空间劈的,因为时间要对上,如果她的柴是在人死之后劈的,肯定有欲盖弥彰的嫌疑。
她的柴在之前劈的,才能符合‘有柴不需要外出另外弄’的定律。
只有一点,肯定是今天劈的,很多,多到一天劈不完的柴,才能说明是昨天劈的,没有去别宫的动机。
本来二楼的家具便被她收进了空间,为了防止意外,没想到用上了,倒是省了很多功夫,直接动手便是,又劈了一斧子,才听到古扉回答。
“嗯。”表情很认真,“我记住了。”
“不要紧张,不要害怕,有人问话也不要支支吾吾,一个回答不好,你可能就再也见不到我了。”花溪交代,“知道了吗?”
古扉愣了愣,“为什么?”
“因为那几个人是我杀的。”这是她第一次当着古扉的面下手,对于一个孩子来说,打击应该很大。
亲近的人杀人了,说不定那天杀着杀着就杀到了自己头上。
是人都会这么想,如果古扉也这么想,她能理解。
很意外,古扉眼里没有害怕,也没有胆怯,“他们该死,他们想害明生哥哥,还想……还想……”
说不下去了,“反正该死。”
他虽然小,但是不笨,那几个人笑的那么恶心,说明生哥哥坏话,还提到了长锦宫,似乎想来长锦宫一样。
那么猥琐的人,来能有好事吗?
花溪挑挑眉,对他的回答很满意,“那就记住我说的话,一点都不能错知道吗?”
“嗯。”
很用力的点头,然后就一个人去了角落,在那念念有词,一个人嘀咕。
花溪忙完手里的活,凑过去听了听,发现他是在练习有可能会被问到的问题。
比如说有没有出长锦宫,没有啊,一直在院里玩呢。
花溪左右闲来无事,坐下来陪着他对,她的问题比古扉犀利,偶尔会问的古扉慌乱,但是想到严重性,又很快镇定下来。
就这么对到古扉可以回答自如,演技也很自然,不会显得像刻意训练过的样子之后才作罢,没有急着出空间,反而在里头住了一晚上,缓一缓情绪。
顺便又劈了一捆柴,尽了全力,两天一夜劈了两捆,从空间出来时,外头只过了一个多时辰,打死她,一个多时辰也劈不了这么多柴,所以肯定万无一失。
花溪将劈好的两捆柴放到后厨,像往常一样烧柴做饭,今儿做的很简单,馒头,蒸的野菜和稀饭。
边做边抬头看天,这个点,巡逻的侍卫该察觉人不见,去找了吧?
搞不好已经发现尸体,在处理了。
*
明生闻到了熟悉的烟味和饭菜味,比平时晚了一点,他本来以为出了什么意外,比如去其它地方被巡逻当贼抓之类的,没事就好。
花溪时常带古扉出去的事,他已经知道了,古扉有说,他也能猜到,毕竟鱼和木耳不可能凭空冒出来。
其实他很意外,没想到小姑娘胆子那么肥,敢在宫里乱跑,毕竟是被打入冷宫的人,被发现了不当贼抓,也会治她偷跑出冷宫的罪。
皇上的圣旨不是下着玩玩的,君无戏言,被打入冷宫的人踏出冷宫就是罪。
搞不好还会连累他,如果真的被抓的话,他监管不利,连罪的可能性很大。
不过也无所谓吧,活着太累,也许死了会是一种解脱,不过他觉得自己死不了。
不知道为什么,就是有一种花溪不会被抓的自信。
明生撑着下巴,在原地坐了一会儿,听到身后院里有脚步声传来,大概是饭菜做好了?
每天古扉都会给他送饭送菜,就像古扉不让他带东西,他依旧带一样,古扉也很固执,他说了自己只是尝一尝味道,不用再送了,古扉还是送。
送多了,也习惯了,厚着脸皮蹭一蹭。
咯吱一声,门被人打开一条细缝。
明生回头看去,“今儿在忙什么?怎么这么晚……”
突然愣着,端着盘子的不是熟悉的小肉爪,是一只洁白无瑕,秀气修长,如玉似的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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