郦晴都不知道祁松枝怎么这么能耐得住性子,一整天都待在她的办公室,黏在她一米之内,就这样什么也不做光是发痴就度过了一天的上班时间。
「我们不会结婚之后,嫁进的豪门就自己先破产了吧?」郦晴忍不住怀疑,颇有忧患意识地想道。
「晴姐你放心,剧本没有二设的!」系统拍着胸脯打包票。
借着给她爸妈买礼物的由头,郦晴废了九牛二虎之力才把祁松枝给打发走。今天的工作她特意高效率地完成了,她合上电脑,拿出计划本,写上了几个剧本进度的关键词。
关键词不多——“结婚”、“财产”、“出轨”、“私生子”、“渣女”。
「私生子…我跟谁生啊?」
「这还是个生子文?」郦晴抽抽嘴角,头上滑下几条黑线。
「啊,我看看…嗯嗯,是这样的——因为“千金”一年了还没生出孩子,被岳母嫌弃是不会下蛋的公鸡,于是每天羞辱他,让他洗衣做饭擦桌子,慢慢地“千金”变成了黄脸公。」
系统非常细致地补充道:「此时凤凰女已经是财阀公司的总裁,嫌弃“千金”容颜不再,和一个清纯貌美可爱的男大学生在一起了。」
「先不管男大学生是谁。你的意思是,我还要生小孩?!」郦晴用死亡的视线静静地凝视系统。
「晴、晴姐你别生气!!反正要生也不是你生呀!」
「角色生成器坏了之后,我就向总部反应了,短时间内肯定是修不好了,但、但是剧本背景也会跟着调整一点点的啦!虽然男人生孩子不是很科学,但是这里,只是个剧本呀!」
「……那我还得去包养男大学生?」郦晴开始犯愁。
系统把那几页剧本翻出了褶子,都没找出出轨对象的“男大学生”的身份,连个名字都没有,除了描写了一大堆绿茶白莲的段落之外,只说在同一个公司工作。
「要不,我们招收几个备选,预备发展成出轨对象怎么样?」系统开始还犯难,想到了什么之后,又兴致勃勃地说。
郦晴深感无语,有人会应聘小三职位吗,哪有正经的男大学生愿意做这种事的。
「算了,剧情到了,人物肯定会自动出现的。」她甩了甩头,清空思路,先确定了最近的两个目标,一个是完成“婚礼”,一个成了豪门儿媳妇后,上位“总裁”。
先打入公司决策层,成为总裁,再慢慢蚕食祁家的财产。
当然,也要留下必要关键的证据,方便祁松枝被抛弃后,完成绝地反转的爽文打脸情节。郦晴在计划本上增添了细节,巨细无遗地做了备注。
写完后她松了一口气,把本子丢给了系统录入,这对提交剧本反馈也是有用的。
郦晴出公司门时,前台叫住她,犹豫着小声问了一句:“郦晴姐,你的助理柴先生……他已经好几天没来上班了,也联系不上他,人事科让我向您问问有没有他的消息……”
柴栾柯……?
怎么回事,他没请假吗?郦晴心里疑惑,嘴上却很快回复了前台小妹:“他身体不舒服,胃病犯了,估计这几天手机关机忘请假了。”
“回去我帮他把请假申请提交了。”郦晴说完顿了顿,朝前台笑了下,“有什么事情直接问我,不用害怕,我不吃人的。”
前台小妹抬头瞄了郦晴几眼,脸红了红,害羞地点点头。
郦晴笑着轻轻拍了拍她的头,回家的时候路过药店,迟疑了一下,最后进去买了几盒胃药。
进家门时,她刚拿出钥匙旋进门锁门就开了。
一个身材高大挺拔的男人打开门,他看着郦晴愣了下,一时呆站在门口,呼吸急促地沉默了会儿,半晌才说话:“……你回来了。”
柴栾柯没想到郦晴会回来得这么早。他不是故意让郦晴见到她的。
“嗯,今天下班早。我记得你胃药好像吃完了,给你买了点,备急用。”郦晴态度自然地回答他,把装药的袋子挂在他健壮的手臂上,然后弯下腰脱高跟鞋。
柴栾柯手足无措地站着,蠕动了下嘴唇想要说些什么,喉咙却像生锈的八音盒,吱呀艰涩的声音只有自己听得见。
他喝了太多酒,缓了好几天,那股酸痛苦涩还没有完全褪去。
至少一看到郦晴,柴栾柯嘴里又泛出了酒精辛辣呛人的味道。
“……我待会儿就走。”柴栾柯看着郦晴在沙发上坐下,打开电视,他扎紧了装药的袋子,走到玄关时打开门,看见她脱下的高跟鞋沾了泥点也没擦干净。
他停顿了下,高大的身影僵硬住,慢慢顿下来。
客厅应该看不见玄关。
柴栾柯稍微放下心,把高跟鞋拿在手里,拿高定西装的袖子去擦脏泥点,直到边边角角都擦干净了才松了一口气。
“……说多少次了,别拿袖子擦鞋,万一碰到脸会脏的。”
看了好一会儿,郦晴一脸挫败,无奈地提醒他。柴栾柯怎么这么笨,她在客厅是看不到玄关,但迟迟没有关门的声音,总会觉得奇怪的啊。
郦晴想不明白,为什么他老是做一些看起来让人觉得可怜的事情。
她在任务里见过的都是典型人渣,就没见过这样奇怪的男人。每次郦晴都会觉得郁闷,认真告诉他别这样做了,他满口答应,又会做出更卑微的举动来。
「小时候他只是不爱说话,怎么现在变得这么…唉。」郦晴简直拿他没办法。
柴栾柯背对着她,被抓包后身体完全僵住了。郦晴走近他,叹了声气说道:“你去哪儿?身上有钱吗?”
“这几天在宾馆住的吗?晚上还要来给我做饭洗衣服,来来回回几个小时,你就干脆连班也不上了?”
“你要是搬走了,这套合租的房子我一个人可租不起。”
郦晴看柴栾柯头埋越来越低,长手长脚的身材蜷在一起,快要被她说的夺门而逃,一副不敢见她的样子,实在可怜。
她干脆用朋友的姿势蹲下来抱住他:“你那天没做什么过分的事情,我赶到酒吧的时候,你就一直正襟危坐着,盯着我看了半天,才从嗓子眼儿里磨出来一句话,说喜欢我。”
随后又顿了顿,说:“但是抱歉,我拒绝了。”
话不紧不慢的,好像安抚住了柴栾柯,被她抱住的紧绷的身体似乎慢慢放松下来,他总算不再闷着一声不吭了,只是转过头,脸上显现出自我厌弃的样子:“可是我强迫你了。”
…???
“你强迫我什么了?”郦晴完全摸不着头脑,简直要怀疑自己失忆了。
“强迫你…牵我的手,还喂我吃药。”柴栾柯闷闷地回答,眼睛别过去,这几天他把自己折腾地更加瘦削了,现在又一副羞愧又憔悴的样子。
「晴姐你这小童养夫,不会是觉得自己太放/荡,咳咳酒醒之后就从家里落荒而逃了吧……」
系统忍不住插嘴道。
听了他的解释,郦晴满脸黑线:“…柴先生,那是你的生存本能在替你求救。”
那时候柴栾柯喝酒喝得胃都烧了,疼地嘴里都咬出了血印子,他还在糊里糊涂的,还净想这些没用的?
只要是个朋友,有点良心都会喂他吃药的吧。
“可我没有问你,没有经过你允许。”柴栾柯低着头死心眼地回答,好像打定主意绝不原谅自己一样。
“那我现在允许了。”郦晴简单粗暴地打断他。
别再让他说下去了。
郦晴站起身,再说下去他就得给自己定个腰斩之罪了。她这套房子是和柴栾柯合租的,至于为什么和他合租,因为他们从小就认识。严格来说,柴栾柯是她父母给她定的“童养夫”。
对郦晴来说,对付柴栾柯的最好方式就是命令他了。
她看了眼桌上的菜,大多数是甜的,因为她嗜甜。“没有炒笋尖,我昨天刚买的,很嫩,帮我炒了吧。”
柴栾柯立刻慌忙跑起来,好像机器人上了发条似的有了力气,先去房间细心地换了套家居服,然后轻车熟路地进了厨房剥笋尖,热了油就准备下锅了。
他长相是普通的英俊,说不上多精致讨巧,但气质沉稳,在厨房里的背影也高大却不笨拙。
总是没让他再纠结什么强迫不强迫的事情了。
郦晴揉了揉眉心,跟系统说:「我不知道怎么跟他提结婚的事。」
「我怕要是一说,柴栾柯肯定会一声不吭地跟着我到祁家去,每天寸步不离地照顾我。」
「他是不是被晴姐你这个剧本世界的父母洗脑了?真把自己当“童养夫”了吧?」
虽然这几年也见惯了柴栾柯对郦晴无微不至的照料,系统也见怪不怪了。
「我纠正的次数更多。他怎么想不明白呢?」
「一起读书这些年,我已经告诉他很多次了,不用把童养媳、童养夫这种封建糟粕当真。」郦晴看着在厨房里认真忙碌的男人,想起这个剧本的父母,又忍不住扶额叹息了。
以后找不到更好对象,就用他凑合凑合,反正这小子凡事以郦晴为中心,任劳任怨家务包干。
这是这个剧本父母的原话。
被收养时柴栾柯的年龄已经十多岁了,年龄大了是养不熟的,何况他性子又沉闷不爱说话。郦晴父母收养了柴栾柯,但也没上户口,只当多照看了一个孤儿,多了一张嘴在家里吃饭。
柴栾柯已故父母留下的资产用完了,他们就一直资助着柴栾柯上学。
柴栾柯虽然看着脑子笨,但也不负他们所望地和郦晴考上了同一所大学,一直掏心掏肺地照顾郦晴对她好。
毕业后也跟着郦晴进了同一家公司,面试时有几个职位都很适合他,面试官问他最钟意哪个,柴栾柯没表现出任何激动喜悦的神情,只指着在门外站着看着资料、等待面试的郦晴。
他只说了一句话:“我做那个女孩子的助理。”
知道这事后,郦晴父母自然是很高兴,理直气壮、理所当然地想,柴栾柯就应该死心塌地跟在他们女儿身后面。虽说平常他们也当柴栾柯是为女儿鞍前马后的一个仆人,但也没怎么过分亏待他。
要是女儿想谈恋爱了,和这个柴栾柯玩玩,看上他也是他的荣幸了。
这话他们只敢在心里想,不敢在嘴上说出来。当然不是怕柴栾柯,是怕郦晴。说出来一定会被宝贝女儿训的。
这些柴栾柯当然知道的一清二楚,但他并不觉得不公平,也没有心生怨愤。
或者说,他根本就是甘之如饴、乐在其中。
柴栾柯炒好了笋尖,加了一点白糖,但加的不是很多。他给郦晴大学四年做的饭数不胜数,知道加多少白糖才能有甜味,同时也不会摄入糖分过多。
热腾腾的笋尖落到桌子上,飘出热的香气,其他菜却都凉透了。郦晴静静地看着餐桌上花布,好像在想些什么。
她在等着柴栾柯一起吃饭。
柴栾柯端着菜,动了动嘴唇刚想说什么,她就未卜先知,先抬起头说:“别让我先吃。”
“我以前也说过了,让别人吃自己的剩饭剩菜是不礼貌的。”
“我知道了。”他愣了一下,硬朗瘦削的脸在昏黄灯光下显得很安静,半分不悦的神情也没有,只立刻乖乖地回答郦晴,“我去把菜热一热,马上过来吃。”
柴栾柯刚把盘子端到微波炉旁,门铃就响了。响了三下,还刻意间隔了三秒。
他在厨房看不见玄关,只听见一个男孩子很嫩的声音,忍不住转过身看了一眼,但厨房门阻隔着,柴栾柯什么也没看见。
他只听见——“晴姐,我顺便路过就来拿食盒了。你还没洗吧,让我自己洗吧……哎呀,没事的,我在家经常洗碗的……”
净水池旁放着他回来时就洗好的碗,还有几个尺寸较大的食盒。柴栾柯以为是郦晴新买的食盒。
原来不是啊。
他走到净水池边,拿起那几个格格不入的食盒,一起放进了厨房垃圾桶里。塞得有些满,他提起黑色垃圾袋的手提处,用力扎紧后打了死结。
“着急用吗?我自己洗了给你送到门口。”
“我用热水洗碗的。”
柴栾柯站起来洗了洗手,郦晴到厨房找东西,问他看见几个大号的食盒没有。
他打开微波炉,按下启动键,特有的一段音乐响起来,柴栾柯听见郦晴问他才回过神来,只用冷静平稳的声音疑惑地问:“那几个食盒吗?我以为是垃圾,扔掉了。”
说完后,他又不说话了。郦晴见惯了柴栾柯做错事后一声不吭,钻牛角尖的样子,也没把心思放在扔掉的食盒上,连忙安慰起他来。
门口那个男孩子好像听见了什么声音,站立不安,试探性地往里走了几步。
看着郦晴深切关心他的样子,柴栾柯突然对自己产生了厌恶和憎恨,因为他骗了郦晴,害她为自己担心了。
但是,同时,他的心里又涌起了一股甜蜜的满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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