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凤凰女

    换锁的事情搁置了几天,祁松枝犹豫着要不要给家里按上监控系统。

    原本他是不想的,觉得冷冰冰的电子监控设备安在新婚的家里,总是不太温馨的。但没想到这周围有警卫巡视,配了严格的安保,竟然还会有这种离奇的事情。

    他怀疑是请来的佣人手脚不干净,但又奇怪,怎么值钱的摆设没偷、光是把自己当男主人似的添东西呢?

    祁松枝万万没想到,不到几天,他就正面碰上了那个“贼”!

    那天他磨着郦晴,让她陪他一起回家,尝尝他进步神速的雪菜炒春笋。现在祁松枝自学了两天,把盐咸醋酸、刀工火候、原料器皿都系统地了解输入了一遍,很快就恢复了自信。

    “这次我不仅做的好吃,看起来也绝对赏心悦目,再配上我文火慢熬的酥粥,一定让你刮目相看、大吃一惊!”小祁总信誓旦旦地保证道。

    “你都知道什么是文火了?”郦晴坐在办公桌前,手上“咔嚓”一下装订好文件,诧异地抬头看他一眼。

    “我现在可是你的老公、你最亲的人!你不能对我有偏见!”祁松枝睁大了眼睛,发着小孩子执拗的脾气一样,认真抗议道,“文火不就是小火?这几天我都背了上千条炒菜、调味、放盐的口诀技巧了。”

    郦晴为他的认真刻苦稍稍侧目。她思忖了一下,软化语气道:“好吧,那…看完这份资料就回家吧。今天不加班了。”

    小祁总立刻喜笑颜开、连声答应,生怕她反悔,又在公司扎了根似的拉也拉不走。之后,等祁松枝坐上副驾驶,百无聊赖,然后拍了几张郦晴角度绝美的侧颜照,最后喜滋滋地发了朋友圈,明里暗里秀了恩爱,一路上心情愉快地不得了。

    等下了车,他甜甜蜜蜜地挨过去,挽上了郦晴的手,情侣压马路似的,走完了到家门的短短几步路。

    但这份好心情在踏进家门的时候立刻烟消云散。祁松枝刚拉着郦晴穿过玄关,还没收起的笑容瞬间僵硬,看着光明正大在他家里活动着、面色无异的三个人。一个是他的岳父,一个是他的岳母,还有一个是他还有点印象的公司实习生。

    “郦晴姐,你回来啦!先坐下吧,刚下班肯定累坏了。”

    罗甘神态自然地走过去,语气亲昵,还没等郦晴反应过来就取了公文包,还体贴入微地倒了杯水递过去。动作一气呵成,行云流水,乖巧无比,讨人喜欢。

    浑然天成的贤惠模样,尤其是讨郦晴父母的喜欢。

    祁松枝面色发青,手指捏的咯吱直响。眼看他的暴脾气就要发作,恨不得拿垃圾袋套了这个矫揉造作的男人,一口气把这个实习生扔到非洲去挖煤。

    郦晴也奇怪,问父母:“你们怎么和罗甘认识的?”

    郦父郦母一拍大腿,热心地讲起种种“偶遇”和“帮忙”的过程经历,途中提起罗甘,更是赞不绝口,谁都能听出那话里有种深深遗憾,简直是相见恨晚。

    罗甘在一边抿唇,含蓄一笑,说:“都是举手之劳,值不上一提的,叔叔阿姨你们不用在意。”

    当然不是举手之劳,也决不能说是不值一提的。只不过是在公司碰巧遇上他们,耐心地讲了讲郦晴的工作;只不过是好心地帮他们找了房子,暂住在帝都;只不过是毫不犹豫地买了很多东西,帮他们安置下来。

    就这样而已。

    “哎呀,这个孩子真的是好,我们不太放心你在这边,就想着来帝都住,刚想找你看看房子结果这孩子知道了,自告奋勇就帮我们找了个地段好又便宜的,家具都帮我们联系好了!他还是你们公司的实习生呢,刚转正,人脾气又热心,现在这样的男孩儿可真是难找啊!”

    “我们想感谢他一下,就请罗甘来家里吃个饭,你们在公司也挺熟的吧,哎呀,多聊聊没坏处的!”

    郦父郦母是打心眼儿里看这个乖巧的孩子顺眼。说话慢声细语的,做事也细腻周到。要是是自己女婿该多省心啊,他们现在哪还用担心这担心那的。

    话里话外都十分满意,不知道的还以为这是在给女儿介绍相亲对象呢。小祁总也不是傻子,稍微品味一下,就能察觉到其中遗憾又欣赏不已的情绪。

    他越听越不渝,心里一团燥火,语气直冲地说:“你们找什么房子?直接来找我要套房子住不就好了,我会不给你们吗,干什么让外人来帮忙?占别人的便宜干什么?”

    说完就甩了手上衣服,“啪”地一声扔在沙发上,头也不回地迈开长腿,大步走开,怒气冲冲地上了楼。

    郦晴还来不及说上几句话,就被撂下了,她忍不住扶额叹气。不是说要做雪菜炒春笋吗,怎么连白粥也不煮了,就气呼呼的跟阵风似的跑了。

    没办法。先处理掉客厅,再去哄楼上吧。

    郦晴迟疑了下,转向身后,朝暗自得意的小实习生点点头:“…麻烦你了。房子和家具都是你付款的吗?实习位刚转正,你手上应该也不宽松吧,我待会儿再双倍转付给你。”

    郦父郦母一听,心里难受起来,埋怨女婿干嘛无缘无故发那么大脾气,搅得好好的气氛僵成这样。他们刚急着想澄清自己,说自己没想占便宜,罗甘就及时开口了,声音甜甜嫩嫩的,说出的话别提有多善解人意了。

    “郦晴姐,你千万别跟我太生分了,虽然你结婚了,但我们还是很要好的朋友呀。我帮叔叔阿姨,是因为觉得和他们很有缘分,投缘才帮的。”

    “你就当是份子钱,本来你结婚的时候我也没随多少,就当是现在补上了。最近有空,我在网上接了几件画稿,这几个月的生活开支绰绰有余,不成问题的。”

    “只是,我没想到总裁他会这么生气,是我欠考虑了。”他一副苦恼又自责的神情,十分愧疚,“下次,我一定不会再这样了。晴姐你先去哄他吧,我没事的。”

    郦晴“嗯”了声,觉得这话虽然滴水不漏,却说不有种说不上的怪异,就只点了点头。

    “那我上楼去看看。你们要是饿了就先吃吧,在餐厅订了送过来就行,吃什么自己随意选,我买单。”

    「出现了,晴姐,出现了!」她刚准备踏上楼梯,系统就开始瞎嚷嚷了。

    「…把主语加上,什么出现了,一次性表达清楚。」郦晴真是被今天层出不穷的状况弄得有些烦了,揉揉了眉心,不客气地训了系统一声。

    「就、就是那个男大学生、绿茶小三、私生子的爸爸!」

    郦晴刚推开门的手停滞住,但是门一推开,她就被藏在门后的可怜兮兮的“大狗”抱住。身体被抱着旋了半圈,抵上门,正面被柔软紧绷的滚烫胸口贴着,染上了一丝燥热。

    这只“大狗”还不安分,委委屈屈,到处黏糊地蹭来蹭去。

    “我不开心。”

    她修长的脖颈处蹭着小总裁短短的黑发,痒痒的,有几滴珠子一样冰凉的泪珠滚落下来。她今天白衬衣穿的宽松,一俯下身就容易走光,回家脱了外套后,连袖口都能窥见一段艳生生的白皙手腕。

    那几滴眼泪落的实在不是时候。

    郦晴还没来得及换套衣服,冰凉凉的眼泪就一路下滑,暧昧地落到左胸口处,微微蒸发时带来几丝凉意。像流经了心脏、在上面轻柔地滴落一道划痕,让人忍不住心生许多怜惜。

    “我不开心。你要哄我。”

    房里的灯没开,昏暗暗的光线照射进来,显得朦胧静谧。祁松枝这阵子的烦闷、挫败、委屈都有如洪水破了阀门,扑在她肩头无声地哭。他边哭边觉得丢脸,越丢脸又越想哭。像个捡了心爱的甜水蜜桃、却发现被满地爬虫包围的小孩子一样。

    他没法不哭。他又想不出更好的法子来撒娇了。

    “想要宝宝。”

    “想要亲亲。”

    他还边哭边要糖,目的明确,情绪又是十万分的真实。哭得郦晴一直摸摸他的头,摸摸他的背,拍拍他的腰,一直锲而不舍地哭得郦晴都有些忍不住想要发笑了。

    “好,好啦。再哭要脱水了。再哭,就被狼听到,晚上把你抓走,看你一个人在狼窝能想出什么办法生宝宝。”

    她语气轻松地逗了小祁总几句。

    郦晴挣开他的怀抱,看小祁总哭得眼眶湿红、鼻尖通红、嘴唇淡红。她的目光在蠢蠢欲动着、想要索吻的诱人唇珠上停留片刻,然后垂下秀长的睫毛,心神微微迷醉,迎面吻上了自己幼稚的小丈夫。

    「那个男大学生…怎么出现得这么早呢。要是晚点就好了。」

    郦晴有点淡淡不舍,慢慢闭上了眼。小祁总收紧了手中的腰,呼吸紊乱,急切地将她按向自己怀中。

    亲吻途中他迷迷糊糊、艰难地抽空想到——早点换锁,那个实习生小贼已经抓到了,就是岳父岳母带进来的,以后再不能这样了!但、但监控就不拍了。万一拍到亲热的画面,那自己不要是羞愤而死了。

    楼上是小夫妻无限温存、情意浓浓,但楼下气氛也不算差。

    向来能欺骗人的,并不是看起来就一副狡诈、小人、奸滑的模样。相反而论,最容易得到上了年纪、思想固定的一对父母信任的人——首先要有一双干净澄澈的眼睛,挺拔而不失内敛气质的鼻梁;最最重要的是,还得有两片能说会道、颠倒黑白的柔软嘴唇。

    罗甘的名字恰如其人,他算不上盐系的大帅哥,但绝对是普通人一看就心生喜爱的那款可爱系男孩儿。

    他说起话来,嘴也格外甜。

    “我一直都很崇拜郦晴姐,她那么优秀还那么漂亮。叔叔年轻的时候肯定英气十足,阿姨嫁给您也一定过得很幸福,不然现在看着也不会这么年轻。我第一次差点认错了,以为阿姨才三十多,猜不出是大晴姐一些的表姐,还是妈妈了。”

    老两口都顾不上吃饭,被逗得合不拢嘴,直给罗甘夹菜,眼看着连当场认亲收个干儿子的可能性都不小了。

    罗甘把夹到碗里的菜都一一吃掉,乖巧地令人咋舌,和刚刚甩脸就走的总裁女婿仿佛压根不是一个世界的人。

    他贴心地抽了纸巾,叠好放在郦晴父母的面前,免得待会儿要起身弯腰,费力地拿纸来擦嘴。在他们赞赏、感谢的话说完后,罗甘微微一笑,神情温驯,摆摆手添了句画龙点睛的一句——“不是什么大事”。

    这份细心真是难能可贵啊。

    郦晴父母心里一阵一阵涌起后悔来,哀叹女儿结婚结的过于仓促了,还忍不住问了句:“罗甘呀,你平时对人都这么好、这么体贴的吗?就没有红了脸的时候?”

    鱼饵不要钱地撒,终于上钩了。

    “也不是呀,”罗甘低头,眼睛微微一转,心里的措辞瞬间组织好,装作难为情地回答,“我、我就是很崇拜、很仰慕郦晴姐,很想和她成为要好的朋友,才会忍不住想多关心些叔叔阿姨的……”

    “叔叔阿姨,我自作主张老是打扰你们,你们不会觉得烦吧?要是你们和祁总一样误会了,我以后就尽量不来了。”

    抛出最后一张“以退为进”的牌,罗甘咬着嘴唇。

    他收放自如地、悄然红了眼眶,极为诚恳地看向了他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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