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凤凰女

    干脆都买好了。

    祁松枝左思右想,最终做出“一掷千金”的决定。他心想,现在厨艺还不到炉火纯青的地步,但切水果又不用雕花,总没什么难的,买些郦晴喜欢吃的,顺势和好的事情,不就水到渠成了吗?

    到了水果摊,他下了车。按照有钱总裁惯有的思路,他刚准备言简意赅地说一句“这些全都给我装起来”,就被打断了。

    “…祁总?”

    祁松枝皱眉,偏头一看,是原来郦晴的那个以前的助理:“你有事?”言下之意是——没事别烦我。

    是和郦晴青梅竹马、两小无猜的那个助理。他不耐烦地转回头去,秉着礼貌回了一句话,心里后悔怎么没直接开除了这个处处爱管闲事的助理。

    看了看表,正好下午两点。柴栾柯若有所思,倒没在意他的态度。接着,他突兀地问道:“…这几车水果,你难道要全买下来?”

    本来平时是个沉默稳重的人,多余的话,他并不会对关系浅薄的人说。但是…柴栾柯猜也猜的到缘由了。一个在顶楼专心办公的总裁,突然开车到路边水果摊,一副快要说出“我全买了”的表情。

    看水果的神情还高兴又轻松。可能…不,一定是和郦晴有关吧。

    一句“是又怎样”刚刚滚到喉咙眼,祁松枝脑里警灯一闪,想到什么,又把话咽了回去。专注恋爱的大脑拉着仅有的理智,艰难地提醒了他——买了这几车水果,难道他就这么…像个水果批发商一样,运回公司吗?他是个执行总裁,又不是卖水果的……

    一直放着,肯定会烂掉。还要定个日程处理掉……好麻烦。

    要是分送给员工,那给郦晴的还算什么单独的心意啊!

    眉头越皱越紧,小祁总拿脑子想了想,才发现刚才自己的念头有多蠢。恍惚了一会儿,清醒之后,祁松枝立刻打消了刚才的念头。他对着老板说:“嗯。…给我个袋子,我自己选。”

    他没向那个旧助理道谢,只矜傲地点了点头。

    当然不可能道谢。从祁松枝知道这个和郦晴“青梅竹马”的男人,不仅陪了郦晴十几年,还有过一个口头婚约,就心里郁闷了好几天。

    都不用试探,绝对是情敌!

    哪有正经的青梅竹马天天打探郦晴的消息,总是挂念她冷了没饿了没、今天开心吗之类的。他又不是郦晴老公,操这份多余的心干嘛?

    捡起一个色泽饱满的鲜橙,祁松枝瞥了眼旁边也在默默选水果的男人。自己没开除还给他晋升了职位,已经是最为周到的做法了。他怎么还每天一副饱受折磨、心怀忧愁的憔悴模样?

    有意还是无意?男人何必搞出一副“西子捧心”的模样,也不知道是做给谁看的。

    更不舒服的是,虽然这个助理五官不如他精致,但做出憔悴的病态,却并不丑陋。不得不说,成熟英俊男人的疲惫和脆弱感,反而容易激起女性的怜爱照顾。

    上次不就请病假,让郦晴注意到,多问了几句、还多批了几天假……

    “这些都是新进的樱桃,橙子又鲜又甜!您左手边是桃子,颜色都是鲜红的,正值这个时节,多挑挑回去给老婆吃吧!”

    老板热情地招呼着。一句“老婆”让小祁总身心舒畅,忘了一时的不渝。

    他看了看这些时季水果,都十分漂亮干净,也分不出什么差别,就随手捡起些樱桃、橙子、还有荔枝、水蜜桃。小祁总正兴致勃勃地挑着,拿起一个外形漂亮的青灰色哈密瓜,正要装袋就被打断了。

    “…抱歉,打扰了。你要买这些吗?是给郦晴吃的吗?”

    柴栾柯在一旁,皱着眉看着他不上心地胡选一通,好的坏的,全掺杂在一起。连果梗发黑的樱桃都装进去,一点也没发觉,说不定根本分不清优劣。袋子里有些水果还发着青,有些水果都熟过头了。

    怎么能给郦晴吃这些残次品混杂的东西?就算是娇生惯养的总裁,他未免…也太十指不沾阳春水了。

    “瓜藤还没发霉,但纹路太浅太疏,甜度不够,口感也不会太好。”

    “你挑的那袋橙子,大多不是椭圆形的。只有四分之一的公橙,剩下的都是母橙。子橙汲取养分、破脐而出的,就是母橙,吃起来一定都是酸涩的。”

    莫名其妙被指导了一通,祁松枝发懵了几秒,迅速反应过来,气的嗤笑一声:“橙子还分公母?!”

    “分。”柴栾柯格外认真。他拿起一个橙子,指着底部的纹路、褶皱,“椭圆形的橙子口感更好。你手上那个,不是公橙,是母橙。公橙包脐,子橙破脐而出的母橙不甜。你再好好看看吧。”

    婆婆妈妈,有如唐僧念经。祁松枝隐隐头痛,深呼一口气。他冷漠地反问:“是不是给郦晴买的,关你什么事?”

    “你什么身份、什么资格?”

    已经退职助理的柴栾柯哑了声,脸上黯然,一时无言。就算是朋友,也没有指指点点、硬要插足的权利,何况…不知不觉中,他已经做了很多过分的事了……

    只当运气不好,被“狗皮膏药”缠上了。祁松枝当即付了钱,拎着水果就想走,没想到又被拦住一次。

    他脑里一根紧拉的弦,“蹦”地一下陡然断裂。手上提着沉沉水果,青筋浮现。以平静而充满厌恶的语气,最后发问:“你不知道我和郦晴结婚了吗?”

    “快一年了,你还没认清现实、搞清楚情况吗?现在,从我面前滚开。”

    沉默了几秒,柴栾柯低着头,用微不可闻的声音说:“别给她吃桃子。你那个袋子里的桃子,别给她吃。”

    “你闻闻水蜜桃的味道。”

    “新鲜的清香差不多都散了,表皮的绒毛也所剩无几,应该放了很多天了。”祁松枝忍地额角抽疼。他从袋子里拿出一个水蜜桃,一没注意,手上一用力,熟透的桃子就破裂开,汁水迸溅。

    他发懵地看着一捏就烂的桃子,甩了甩手上沾的少许果肉。

    原来桃子真的不新鲜。

    “…就算烂了又怎么样,只要是我喂的,她都会为了哄我尝一尝的。这种事情,与你无关,不用你提醒我。”祁松枝带着敌意说道。他说完,擦身而过时停顿了下,恶意满满地、轻声补充道,“让开啊。闲杂人员。”

    自诩有“正宫”地位的总裁坐上车,展开眉头,把扎紧的水果袋放进副驾驶。

    当然是骗人的。

    都坏了的水果,他决不可能给郦晴吃的。另外,如果喂她的话,郦晴…大概也只会“秉公处理”——用以免食物中毒之类的理由,把桃子扔掉吧。

    显然,这一点柴栾柯并没有搞清楚。他还深深陷在之前的误解里。在误解的基础上,这样一想,似乎郦晴陪着不懂事的总裁胡闹,也不是没有可能的。

    柴栾柯呼吸一滞,嘴唇咬得发白,喃喃自语:“就因为她喜欢你…所以,你这样不顾惜她的身体吗?”

    回应他的只有扬尘而去的车尾和周围间歇的车鸣声。

    那袋水果最终没有被送到郦晴手上。祁松枝离开的时候表情漫不经心,一回到公司,就钻进办公室,盯着散开袋子里的樱桃、甜橙,以及其他闻起来香甜的水果。他迟疑地捡起一个樱桃,仔细看了看,只觉得红的很鲜、很饱满。

    这不是蛮漂亮的嘛。应该很甜的。

    毫无防备地在齿间咬开,表皮漂亮,果肉汁水却酸地出奇。祁松枝闭紧嘴唇,艰难下咽。他的舌头都想离家出走,逃开四处酸牙的樱桃汁,免受这“酷刑”了。

    他沉默不语,在办公椅上坐了一会儿,然后手肘撑着桌面,双手交叉挡住脸。太酸了,太傻了。小小的水果,居然也买不好,一半青涩一半熟透。

    最后那袋水果全喂进了垃圾桶。祁松枝沉着脸,在网页上搜了一下“母橙和公橙的区别”,发现竟然真有区别!

    网页上一清二楚地显示着——“橙子底部的纹路是可以鉴别的。闭合圆点的是公橙,个大汁甜;子脐凸起的是母橙,口感酸涩。挑选水果的时候,一定要看清楚哦,各位朋友知道了吗~”

    ……知道了。

    苦闷的小祁总关了网页,眼不见心不烦,一头埋进工作里只想赚钱解愁。

    他极力自我安慰,要展现自己的爱并不是单靠买水果、买菜。这种鸡毛蒜皮、芝麻大的小事又能体现什么呢?买几颗切割漂亮的钻石、送些稀有高价的饰品、几栋设计特殊的别墅不是也很有心意吗……

    但这些俗物实在是太侮辱人了。小祁总在文件上签下一个字,又焦虑地想到。其实他过于草木皆兵了。

    因为过紧的婚期,还有不太真实的甜蜜幸福,让他更惧怕这个梦的破碎。总想向窥探他们夫妻关系的人表明,他和郦晴是天造地设、情有独钟,之间再没有别人。仿佛在更爱郦晴这件事上,祁松枝已经江郎才尽、黔驴技穷了。

    但是…但是…之后还那么长久,能做的事情千千万万,总归他能让自己的妻子更开心、更幸福的。他默默想着。

    等过了两天,祁松枝终于一口气把选水果的技巧都熟记于心,抽了天下午的空,买了次顺心如意的水果。他就兴致冲冲地切好,挖空心思,在瓷盘里摆了个漂亮的造型。整了整衣领,身上西装没有褶皱,小祁总满意的点点头。

    把水果和下午茶端出了那次手抱玫瑰花的架势,祁松枝脸皮薄,忍不住发红,暗想郦晴肯定会大吃一惊。

    谁知一端进门,首先大惊失色的却是他自己。祁松枝心碎欲裂地看见,室内办公桌供休息的小沙发旁,他的妻子低着头,神色暧昧不明,和一个扑进她怀里的男孩子紧紧抱在一起。

    男孩子扑在她怀里抽泣。她柔顺漂亮的长发被哭湿了一块儿。

    衣服凌乱,举止亲密。那个贱人一听见推门声,立刻慌张地松开手退出来,转过身泪水汪汪地、心虚地绞着白衬衫的下摆。

    是、是那个转正实习生…一副不要脸、楚楚可怜相的实习生,叫…叫罗甘是吗?

    噼里啪啦。手上的东西狼狈地掉了,滑溜溜、脏乱的水果块儿满地散落。小祁总怒火中烧,心碎又怨愤,冲上去狠狠扇了他一巴掌,手背青筋暴起,又捏紧拳头砸在他肋骨、胸腔下。

    要还手是易如反掌的事。罗甘无辜又可怜地倒下,捂着发红的脸。

    他的身体也经过专业的锻炼,腹肌不是摆设,力气也决不会小。但他故意痛的闷哼出声,暗自眨了眨眼,却按耐着不回手。毕竟,有时候眼泪可比拳头要好用的多。

    接着,他迅速在眼底泛出水光,营造出清纯可怜的假象,还忍辱负重地捂住痛处,委屈地说:“祁总,你误会我们了。”

    莫名其妙的看了一场斗殴,郦晴一头雾水。她赶紧走上前,拉住祁松枝浑身气地发颤,连带着也发颤的手:“你怎么了?刚才你看到了,正好,我跟你说一件事情……”

    “滚。让他从公司里滚出去!”

    眼白边泛上血丝,发着猩红。小总裁发狂了一样,一个字一个字都像从喉咙里滚了一遍热油,有着灼热又疼痛的愤怒。他用森然的声音说:“让他立刻,给我滚。”

    他在生气…在痛苦……郦晴蹙眉看向无法抽离的手,被紧紧握了片刻,已经捏出了红印。她这才后知后觉地发现,祁松枝似乎误会了什么,现在心碎得发了疯。

    似乎是误会她做了背叛的事情……但是,她不是…还没出轨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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