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卫孑分开没走几米，才戴上耳机，就有两个女孩子走过来，脸不知道因为什么兴奋得通红。
“那那个，林霜盏？”
林霜盏是从教学楼楼侧出来的，这里是条小道，晚上的时候没什么灯，看不太清脸。
这样都能隔着好几米远认出他。
林霜盏不动声色地往后挪了一步，幅度极小地微微战术后仰，“有什么事。”
他语调声线无一不冷，虽然看不见表情，但大概也是冷的，叫人不觉退缩。
说话的那女生不退反进，和同伴对视了一眼，说：“你和卫哥……卫孑，是不是不对付？”
什么不对付。
耳机里传来微信提示音，林霜盏看了眼亮起的手机。
[微信]叔叔：小霜，到家了吗？司机说你还没打电话给他，是不是有什么事耽搁了？
见对方只看着手机，没有答话的意思，女生更加确定了自己的念头。
肯定有，而且这个人性格还不怎么好的样子。
卫哥不会吃亏吧。
“问你呢，怎么玩起手机了。”
林霜盏抬眼，皱着眉：“没有。”
没有？不信。
“真没有？那为什么……”
同伴用手肘戳了戳女生，小声道：“静静，好像快关宿舍大门了，我们回去吧。”
女生：“不行，我得问明白，我绝不容许我们有可能被隔壁一中打败。”
林霜盏：“……”
好学校的学生好胜心都在什么奇怪的地方表现了。
那女生清了下嗓子：“我劝你好好学习，不要搞有的没的。你跟别人合不来无所谓，别找卫哥麻烦……”
林霜盏视野里，周围一片漆黑，只有小路两旁的灯带来一点微弱光亮，但仍然不能驱散多少黑暗。他甚至没法看清近在咫尺的人的长相，只能听见喋喋不休的话语，背后一阵阵的夜风扑在背脊上，显得周围又“空”又无法辨别事物。
同卫孑说话时感觉到的那点让人安定的熟悉带来的安心和抚慰在这环境下消失得干干净净，忽然好像夏天里的热感迟到且不合时宜地涌进心里，叫人无法再耐心听也听不见面前女生说话。
“如果你再烦我，我找的就是你的麻烦。”
被叫做静静的女生话音戛然而止。
眼前的男生语气比刚才冷了不少，甚至带着点截然不同的感觉。
好像她再这样说下去，就真的会动手一样。
同伴有些害怕地拽了拽女生，两个人气势骤然矮回真实身高，一个字没敢再说，匆匆忙忙绕过林霜盏跑回宿舍去了。
林霜盏胸口起伏一下，随即朝前走。
忽然听见身后又响起那个女生的声音：“卫哥？”
林霜盏脚步顿了一下。
卫孑刚刚一直在原地没回去……？
为什么。
他听见那句话了吗。
林霜盏莫名感觉到一点紧张，但很快又被他挥散了。
听见就听见了吧，也没什么好掩饰的。
林霜盏往校门口走，解锁了手机给负责接送他的司机打电话，才发觉手心沁了些汗。
卫孑站在教学楼侧出口，半垂着眼睛看面前两个女孩子。
女生欣喜又有些心虚，主动搭话：“卫哥，你怎么在这里啊，好巧啊哈哈哈。”
“不巧。”
女生愣了下。
“我跟谁关系如何与你们无关，麻烦顾好自己。”卫孑似乎刻意停了下，“好好学习。”
“……好的。”
卫孑说罢，又望了一眼背影越来越远的林霜盏，转身朝宿舍楼走了。
女生站在原地，和同伴无声良久，怕被听见似的极小声说了一句：“是不是我的错觉，卫哥怎么好像有点凶……”
“我觉得不是你的错觉……我突然发现我喜欢这种了。”
*
开学第一周的位置是自己选的，因此几乎都是感情好的几个朋友坐在一起，只有少部分是依照上学期的座位继续坐的。老师自然不能放任这种情况，于是第二周一到学校，就安排了新的座位表。
刘韬学把座位表贴在了讲台上，也方便其他老师点名。
李椋一下课就拉住刘韬学问：“哎班长班长，我坐哪儿啊，我不要和我的何秋香分开。”
刘韬学把他手扒开：“自己看去，我还得去趟陈班办公室，忙得很。”说完就出教室了。
何秋苒从旁边走过去，“呸，你信不信再叫何秋香我揍你。”
“你揍啊，你拿什么揍？你期末倒数第一的成绩单？”
何秋苒忍无可忍，歪头抬下巴：“你倒数第二很骄傲啊？”
“哎，怎么着，比你好。”
“那我到底还是个第一呢，你万年老二。”
他俩走到讲台上看了会儿，李椋大叫道：“我竟然要跟何秋香分开了，公道何在啊！”
何秋苒却高兴得很：“我跟我们班花坐一起哎，哎呀，这多让人不好意思啊。”
李椋不屑地嗤笑一声：“我看透你了，你满脑子漂亮妹妹，压根没有我这个哥们儿。你醒醒吧，人家还是英语课代表呢，就你那英语，坐人家旁边说出去都丢面儿。但凡有一粒花生米，你都不至于醉成这样。”
“你什么意思，你是不是要跟我干一架？”
“干就干。”
副班长要素察觉，从作业里抬起头，眼睛里流露出想立功的渴望。
“周六下午，我开房间，中路河道皇城PK。”
副班长：“……”就知道。
何秋苒没下讲台，又趴在上面看了会儿，忽然拽拽李椋。
“干嘛啊。”
何秋苒：“老师把卫哥和小林分开了哎，让小林……去坐班长旁边了。”
李椋闻言也把脑袋凑过来看。
“真的，让卫哥还是一个人坐了。不过也没什么稀奇的啊，卫哥不是年年一个人坐吗，只不过是调回去了而已。”
“不对啊，我看卫哥跟小林暂时没发生什么啊，干嘛不让他们继续坐，万一正好学习上互补呢。”何秋苒压低声音，“你说老师是不是知道了。”
李椋不明所以：“知道什么玩意儿知道。”
“啧，知道他们俩以前不和的事啊。”
“得了吧，陈班哪知道这个，他没那么八卦。”
何秋苒：“这你就不懂了，我们班长是老好人，说不准把这事跟老师说了。”
“说什么？”
弯着腰躲讲台后面窃窃私语的两个人被吓一跳，回头见是林霜盏，又被吓一跳。
“……没什么。”
何秋苒：“你怎么上来了。”
林霜盏：“在走廊碰见班长，他说老师调了座位，让我到讲台上看。”说着走近两步，快速在座位表上找到新座位，“听见你们提到班长，有什么事？”
李椋干笑两声，随即转移话题：“没什么事，没什么。你刚刚从哪回来？”
“办公室，老师找谈话。”
谈话？
何秋苒和李椋对视一眼。
老师果然知道这事了吧！
“那……谈得怎么样？”
林霜盏想了下，刚刚班主任给他讲了不少企业家白手起家独自打拼的故事，甚至还留了个“下次再告诉你福布斯排行榜第三十九位年仅四十一岁的破产富二代是怎么东山再起的”的钩子。
于是他答：“还好，只是给我讲了几个故事。”
何秋苒和李椋的内心不约而同浮上一句话：一根筷子易折，一把筷子不易折。老师肯定是想告诉林霜盏团结友爱不要和卫哥起矛盾！真是用心良苦啊。
他们两人不觉对陈焕油然生出一股敬意。
何秋苒用力点了点头：“没错，我觉得老师说得对，小林你回去好好思考思考。”
李椋也是同样表情：“俺也觉得。”
何秋苒：“我们三十班是个大家庭，就算你是高三才转过来的，我们也会包容你，咱们是团结和谐的班级。”
李椋点头：“俺也觉得。”
何秋苒：“小林你不要担心，没有什么困难是不能克服的，你一定可以放下以往，重新开始。来，一起学习，学习它不香吗。”
李椋再次点头：“俺也觉得。”
林霜盏：“……？”
原来整个三十班都觉得他是不好好学习的纨绔子弟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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