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叫郭麒麟,没看错郭麒麟,郭德纲的儿子。今天要说的不是我父亲,是我姑姑,我那个傻乎乎的姑姑。
我姑姑有个好听的名字:繁星,父亲说这个名字是他捡到姑姑那天晚上有满天星辰因此取得,我到觉得是因为父亲看了冰心奶奶的《繁星春水》。
你问我姑姑长什么样?我只能说漂亮,性子很温柔,像极了我妈妈,但是姑姑太过温柔了,温柔的太过可怕了。我和姑姑年纪相差不大,但是她总是护着我,有好吃的好玩儿总是我和舅舅的。
说实话一开始我讨厌姑姑,因为我觉得她夺走了本该属于我的父爱,但是后面我原谅姑姑了,因为姑姑总是用尽全力保护我,不管是我被欺负的时候还是我被罚的时候。
我以前在想,什么样的人那么幸运可以娶到我姑姑,那人肯定长得很帅,对姑姑也是极好的,而且他一定可以陪着姑姑一辈子,没错,他一定可以的。姑姑为他洗手作羹汤,相夫教子,他呢赚钱养家,和姑姑恩爱两不疑。
我一直是这样认为的,但是姑姑有一天告诉我,她喜欢上了舅舅,没错我妈妈的表弟,我当时就懵了。姑姑喜欢舅舅?喜欢哪个一头黄毛非主流的舅舅?虽然我也是一头黄毛,但是我觉得舅舅更加非主流。
姑姑说舅舅人很好,非常高,还说了很多她眼中舅舅的优点,那天晚上我失眠了,就因为姑姑跟我说她喜欢舅舅。我的印象中,舅舅和姑姑并不配,是真的不配,不是说谁配不上谁,只是说两个人现在一块儿不搭。
但是姑姑喜欢我没有办法,第二天我一早就起床找舅舅,云里雾里的跟他说了一大堆,他跟一个闷瓜一样除了点头啥也不说,我以为他听懂了,满心欢喜的找姑姑去了。结果舅舅果然是闷瓜,超级闷的闷瓜,对姑姑还是那样,把姑姑当男孩子看,一点也不懂的照顾。
看到这样给我着急的呀,但是姑姑貌似乐在其中,孟鹤堂跟我说,这种事儿不好说,随他们去,而且以他过来人的经验,姑姑和舅舅应该是有戏的。当时我信了,也没有过多的做什么,我以为姑姑和舅舅真的会成功。
结果那是我以为,姑姑后面走了,我送她离开的机场,我看到舅舅远远的不过来,以为是不好意思,我当时想着看破不说破,晚上回家喝酒的时候舅舅才说,他伤透了姑姑的心,我当时想都没想,一拳就过去了。
我当时不知道为什么要打他,但是我隐约觉得姑姑不会在回来了,他们之间没没希望了,那是我第一次打舅舅,却不是最后一次。事实证明那天晚上我的预感是真的,姑姑真的没有回来,好几年都没有回来。
后面姑姑好不容易回来了,结果她要结婚了,那天姑姑问我舅舅今天的安排,我说舅舅要去哪里购物,然后我送她去了。我以为她去找舅舅,是很舅舅复合的,我以为舅舅会拉着姑姑,不让她结婚,结果舅舅只是接过请柬说了句恭喜。
姑姑是哭着出来的,我很少见姑姑哭,姑姑一哭我心都碎了。当时恨不得冲进去问他,有没有在乎过姑姑,但是姑姑把我拦下来了,让我送她回家。姑姑在车上一直哭,我除了安慰她找不到别的办法,姑姑回家做饭的时候眼睛都是肿的。
姑姑那天特意让我打电话让他回家吃饭,还做了很多他爱吃的菜。姑姑做饭的时候跟妈妈说,这可能是她最后一次在家里做饭了,当时妈妈还说她说糊涂话,事实证明那真的是最后一次。姑姑那次做的全部都是他爱吃的,但是他只吃了几口就走了。
后面姑姑结婚了,她特意让我送了一套西装给舅舅,说是婚纱一起的,都是她设计的。我明白姑姑的意思,她想给舅舅最后一次机会,也是给自己最后一次机会,那天他们俩一个穿着西装一个穿着婚纱站在一起十分的般配,我给他们拍了照,唯一的一张婚纱照。
姑姑那天想的是舅舅如果说带她走,她会毫不犹豫的跟他走,并且拉着舅舅去结婚,但是那天舅舅依旧懦弱了,他看到姑姑只夸赞她很漂亮,然后祝福姑姑和别人百年好合,然后亲手把姑姑交给了那个人。那天他始终没有带走姑姑,他亲眼看着姑姑跟别人结婚了,然后他提前逃离了。
后面我见过姑姑一次,就是我发现名义上的姑父在外面偷吃姑姑被我们打了,姑姑接他回去那次,姑姑穿着厚厚的衣服,但是整个人依旧看起来纤细,仿佛风一吹就会倒一样。她问了情况,那个人丝毫没有悔过之意大方承认了,姑姑笑了笑说回家解决,然后带着他离开了。
后面姑姑出国了,我再也没见过了,我问云笙她什么也不肯说,我们彻底失去了姑姑的消息,我后面得知姑姑消息是从舅舅口中,那次他说他在巴黎遇见了姑姑,她怀里有一个孩子。我才知道,姑姑离开以后一直在巴黎,她在她最喜欢的浪漫之都,而且领养了一个孩子。
我把一切告诉了舅舅,让舅舅去找她,把她带回来,但是舅舅最后没有找到,我还安慰他没关系,只要知道姑姑过得好就行了,以后有机会的。但事实是我们没有机会见到她了,再也没有机会了。
巴黎匆匆一别,姑姑再次人间蒸发,这一消失是十年。后面告诉我关于姑姑消息的是姑姑的儿子,那个叫思磊的小孩儿,如果我知道那通电话是告诉我姑姑的死讯,我宁愿我没有接到,那样我的姑姑就会回来,回来陪着大林,给大林做糖醋排骨,让我靠在她怀里撒娇。
那天我接到电话的时候,我正在北展演出,我刚下台一起演出的演员就过来说,我的手机一直再响。我拿过我的手机,看着一个陌生的电话,鬼使神差的接了起来,平时我是不会管的,但是那天我接起来了。电话那头是一个小孩子的声音,用着最平静的语气,说着让我崩溃的话:“大林哥哥,妈妈走了”
“你是谁?”当时我没有反应过来,我不记得我还有一个弟弟
“我是繁星的儿子,妈妈今天走了”小男孩儿重复了一遍
“小朋友,不要撒谎,我姑姑没有儿子”我依旧不相信
“你叫郭麒麟,小时候不喜欢做作业是妈妈给你做的,你要买什么总是对妈妈撒娇,你喜欢的第一个女孩子姓方,你每次考不好卷子都是妈妈签的字,小时候咬过妈妈的手”小男孩把我和姑姑之间的秘密说了出来,我还是不敢相信,但是有些东西只有姑姑才知道
“你刚刚说,姑姑她”我当时快喘不过气了,我声音都带着颤音
“妈妈没有了,我明天带着她的骨灰回来,你可以来接我吗?”他的声音依旧平静,平静的我以为是假的
“……好”我意识到是真的,点头同意了,心里却希望这是假的,明天我去接机的时候,会看到我姑姑活力四射的朝我跑过来,跟我说回家给我做糖醋排骨,带我去小吃街买好吃的,带我去吃火锅
“明天见”小男孩说完挂了电话
我愣了很久,非常久,一直到我的搭档过来催我,我才会回过神。后面的演出怎么结束的我不知道,我知道我回家的时候,姑姑离开的消息所有人都知道了,爸爸哭了,眼睛红红的,怀里搂着妈妈,妈妈哭的上气不接下气的。孟鹤堂烧饼他们全部都在,唯一的一个人不在,那就是我舅舅。
我拿着车钥匙,开着车一路不管红绿灯到了舅舅家,敲门是思星过来开的门,我跟她说了几句话,然后上楼找我舅舅。当我看到舅舅洗完澡出来的时候,我忍不住了动手了,这是我第二次打舅舅,也是最后一次。舅舅被我打懵了,他不知道姑姑离开的消息,一个劲的问我抽什么风。
我打累了,抱着他肩膀,让他把姑姑还给我,把我的姑姑还给我。他以为我喝多了,耐心的跟我说姑姑在法国,她很快就回来了,我告诉他姑姑死了,他当时也愣住了,然后一直说不是真的。我看着他,冷眼看着他,看了一会儿,我转身离开了。
那天我彻底失去了姑姑,失去那个不管什么时候都会护着我,宠爱我的姑姑,失去了那个给我做糖醋排骨的姑姑,失去了那个替我挨打,打完以后问我有没有被吓到的姑姑,失去了那个总是在下雨天给我准备伞,永远在打雷天哄我睡觉的姑姑,永远的失去了。我那天开着车回到家里,晚上坐在姑姑的房间里,坐了一晚上。
我那天坐了一晚上,第二天一早我去接了思磊和姑姑,在看到他们的前一秒我还以为这是梦,是恶作剧,但是我看到思磊和云笙出来了,没有姑姑,思磊手中抱着盒子,我知道姑姑在里面。姑姑的葬礼很简单,就在当天下午姑姑被留在了山上。
我记得当时我哭了,我哭喊着姑姑回来,我跟姑姑说我害怕,我告诉姑姑这一点也不好玩儿,我哭的嗓子都哑了,但是姑姑依旧没有出来,以前姑姑只要听到我嗓子不对,就会端着蜂蜜水给我喝,但是那天我哭哑了,姑姑都没有出现,那一刻我明白了我真的失去了。
我不记得我怎么回去的,听他们说我哭晕了,我记不清了,我只记得我醒过来嗓子不能说话了,我也听说舅舅那天吐血了。我嗓子一连着半个月不能说话了,我在家养了半个月,看着窗外姑姑和我还有舅舅亲手种下的树突然在不属于这个开花季节开花了,花瓣随风落下,我仿佛看到了姑姑在树下。
以前姑姑说等树开花了要带我们酿酒,但是这个事儿一直都没有实现,花凋零之后树也死了,大概树知道了什么,所以它随着姑姑去了吧。姑姑走了,树死了,我和舅舅也回不到以前了。葬礼以后,我和舅舅基本上不说话,见面都是点头示意然后各奔东西。
我很多时候在想姑姑如果没有被爸爸捡到会怎么样?会不会平安喜乐的过一生?树死了但是一直没有别挪走,它一直立在我的窗外,它后面来开两次花,一次是舅舅离开那次,那次的花是纯白色的,花瓣飘进我的屋里,我仿佛又看到了姑姑,这次她穿着婚纱。
最后一次树开花,是我弥留之际,距离上次开花以后的八年后,这次开的花是粉色,我再次看到了姑姑,不过她不是一个人了,她身边有舅舅,他们俩手拉手,笑意盈盈的看着我,我知道姑姑回来接大林了。那次之后树再也没有开过花,再也没有了,但是它被后人永远的留在了玫瑰园。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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