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年后的十六夜显然更为尊贵了。她用手支着脸颊，斜睨过来时眼中满是漫不经心。
就好像十年前的自己意外来访对她来说也没有什么特别的。
十六夜并不觉得奇怪。就在她见到十年后的自己时，身边的万物都开始再度喧嚣起来。
不同于她现在发动能力时还需要仔细筛选那些声音，对于十年后的她来说，“聆听万物之声”这项能力不如称作“号令万物发声”。
只要她想，她就能从周遭的一切事物中得到一切她想要的讯息。
强大并且可怕，这就是这位女大名的形象。
可是顶着同样的面容的两个人怎么会对彼此生出敌意来呢？她们拥有同样的血液同样的灵魂，仅仅是对视就像要被吸到一起去了。
十六夜狼狈地转过视线，不敢再同十年后的自己对视。
女大名已经从那些声音里得知了一切的真相，她并不急着同十六夜说话，反而问小次郎：“和泉殿，你来找我做什么呢？”
她没有去听那些声音，反而目光盈盈地看着落拓的忍者。
小次郎皱着眉，声音沙哑：“大名大人，这次北条家那边似乎请了来自西大陆的杀手。”
二十四岁的十六夜的笑容没有分毫变化，她抬手，拿起卷轴，又问：“西大陆的事我有所耳闻。”
“是。”看起来冷漠又孤高，像个狼一样的忍者跪下来，嘴咬得很紧，“请您务必警惕。那个揍敌客家族是西大陆那边最强的杀手家族。我在外游历的时候曾经和他们的成员交过手——”
“谁赢了？”十六夜问。
小次郎低着头，道：“万分抱歉。”
十六夜便知道是他输了。
她长长地叹了一口气，语气却十分悠闲：“看来对方很强呢。”
没有一丝一毫的害怕。
“大人！”小次郎生怕她不重视这次的暗杀，心都悬了起来。
“……我听说，你的名字是‘小次郎’？”女大名没有接话，转头提起了别的事。
小次郎的眼中极快地划过一丝希冀的神色，他努力平静地说道：“是……我一直记得我的名字是和泉小次郎，只是不知为何某一天起大家都转而称呼我为‘鸣人’了。”
他有一丝疑惑：“您是怎么知道的呢？”
十六夜橘色的眼在灯火照映下显得越发深邃，层层的阴霾挡住了她的真实情绪，就连那眼底仅剩的光亮似乎都透着神秘。
“万物有灵。”这位高权重的女人说道，“从看到这孩子的那一瞬间，我就什么都知道了。”
她只不过是书中的人物，那些黑暗的命运都是被人编排好的悲剧。而她曾经挚爱的小次郎在这场闹剧中是唯一的主角，注定要踏着她走上人生的巅峰。
在十四岁的十六夜刚刚踏进这房间的时候，二十四岁的十六夜就从她身上获取了所有的信息。
她的衣物、鞋子、乃至于一根发丝都在孜孜不倦地告诉她这些残酷的真相。
二十四岁的十六夜是个失去了丈夫的寡妇，她的丈夫是大她五十多岁的先代大名茂松。她曾经的挚爱是流浪的忍者和泉小次郎，却因为各种原因曾弃她而去。
而仅仅只是因为作者的改动，她就将记忆中的名字全部抹去，而改成了鸣人。
但那又怎么样呢？二十四岁的十六夜暗想。那段时间已经过去了，她已经站在了战国的权力之巅，拥有了同列侯争夺疆土的实力。
更甚至于，她拥有了自己的力量。
小次郎顺着女大名的目光看向一旁神色奇异的十六夜。她的神情柔顺温和，眼角发梢都透着现世安稳。
可是她现在越美好，就越衬出身为大名的十年后的她的不易。
小次郎看着小十六夜，眼睛里也流露出一丝丝温情。
“不管怎么样，请您一定要注意自己的安全。”小次郎说道，“这段时间我会在您身侧保护您。”
二十四岁的十六夜脸上很平静，连丁点的感动都没有出现。
“既然这样，请您待在我看不到的地方。”她微笑着说道。
小次郎的身影腾地就消失了。
十六夜不禁怀疑起当时自来也说自己的世界里没有查克拉的说法来。
十年后的她给她倒了一杯茶，慢悠悠地说道：“我这里好茶不少，你在这里只当是自己家一样……”
“算了，你也就是我。”她说着摇摇头。
接着便是许久的沉默了。偶尔有灯烛爆出火花来，发出噗嗤的轻响。
十六夜最开始到木叶村的时候，还不太会使用这些现代电器，常常闹出笑话来。这个时候卡卡西就会纵容且温柔地一样样给她解释电器的用法。
她还记得跟鸣人一起在傍晚木叶的河畔散步的情景。当天幕渐暗，晚风变凉的时候，河边的路灯就会次第亮起。鸣人就和她一起并排走着。
因为鸣人的身份特殊，不会有人来打扰他们两人。倒是有时候鸣人会说起平时的趣事、骂一骂佐助。他的眼睛明亮无比，透着十六夜没有的热诚。
她的唇角便会不自觉地勾起。
十年后的十六夜看着年少的自己坐在位子上不自觉地傻笑。她当然知道这种年少慕艾的心情。
她没有问小小的自己在异世界遇见了什么人，只是说道：“那个世界一定很好吗？”
十六夜肯定地点点头。
“我知道了。”十年后的她就摸了摸她的头，“等到我手头的这些事情结束了，我会想办法将你送过去的。”
十六夜有些忐忑：“会不会太麻烦你了……”
十年后的十六夜像是听到了什么笑话一般，缓缓地笑开。
成熟而美艳的女大名远比含苞待放的少女要更加夺目耀眼。
她的声音还带着女人的娇柔：“小家伙，这个世界上可没有谁会比我更希望你幸福了呀。”
“……”
以两人的关系来说，这确实是不该计较的事。
十六夜被美艳的大名看得脸颊发红，错开眼问道：“那个暗杀……是怎么一回事呢？”
十年后的她不甚在意地说道：“最近北条家和石原家那些人都不□□分。男人么，也就是那么一回事，大概就是不想看到我呆在这个位置上。”
她一垂眸，居高临下地将十六夜惶惑的神色看得分明，挑一挑唇角就露出一个轻蔑的笑来：“乌合之众罢了。”
真的不太一样呢。
十六夜并不意外暗杀这样的事，只是就她自己来讲，是断然不愿意走到台前，当什么大名的。她只想守着自己的家人安安稳稳的过日子。
十年后的她听了，叹了一口气：“真是个骄傲的小姐呐。和你不同，我可没有什么家人。”
“而且如果你在我这个位子你就能发现了哦，权利是最美妙的东西。”十年后的十六夜站起身，向年少的自己展示她身后的那巨幅地图。
十六夜在上面找不到自己的家乡。
十年后的十六夜牵着她的手，轻轻地点了点地图上极东之地。
“这就是我们所在的地方……至于山川城嘛，大概是这个位置。”她指着一个模糊的小点说道，“大约是五年之前，那些来自西大陆的人才陆续登陆了我们的土地，这些被称作‘世界地图’的东西才渐渐流传开。”
十六夜仔细地辨认了最东边那个小岛的轮廓。《忍者小次郎》是自来也的作品，他设定的列国地理自然是按照忍者世界里的各个国家特色来的。
即使是在一片不算大的土地上，也会同时存在春夏秋冬。火、风、雷、水、土五个大国以及四周蕞尔的小国各有其风土人情。
可即使是这样的世界在眼前的地图上也仅仅只占了一角。
十六夜听见身边的女人用平稳且冷静的声音说道：“这片大陆的三分之二已经落入了我的手中。只要假以时日，我便能统一列国，然后——去向新的世界。”
她抬起头，看着这个陌生的自己。
“不会累吗？”
“这是我的梦想。”十年后的她毫不迟疑地回答道。
少女十六夜的眼中是无尽的温柔，她以自己的沉默包容着身边的人。可是这位身为大名的十六夜的眼中却像是有火焰在燃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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