库洛洛没有选择逃跑。诚然,在面对绝对的力量时再想动什么手脚无异于以卵击石。可库洛洛更加明白,以对方的能力旅团是讨不到好的。
不知道对方的能力范围,但已经在对方面前露了底。库洛洛没有多加防备,索性直接说出自己的应对方案。
“既然对方没有当场戳破我们,那就说明她对旅团必然有所图。”库洛洛冷静地分析道,“再强大的能力者都还是人,有七情六欲和各种私心弱点。只要我们能掌握她的弱点,未必没有胜算。”
“……”侠客憋了许久,最终还是说出了心里话,“团长,你是不是一开始来的时候就计划好了?你是不是早就知道她的能力不简单?”
库洛洛冲他露出微笑来:“怎么会呢?莫非我在你心里就是这种人?”
侠客乖巧摇头,娃娃脸的他看起来真是诚意满满:“没有。”
然而他心里却不这么认为。在旅团多年,他足够了解库洛洛是个多么沉稳、理智的人。他一向以旅团的利益为先,即使是七大美色的诱惑也不会冲昏他的头脑。
他是蜘蛛团结在一起的核心。或许旅团有的人会冲动、会被蒙蔽,可库洛洛绝不会如此轻率。
从一开始,侠客就觉得这次东大陆之行充满蹊跷。团长库洛洛像个没见过世面的毛小子一样往前冲,他似乎充满了自信。
蜘蛛当然都是自信而傲慢的。可是蜘蛛头头库洛洛会表现出来吗?当然不会。他一直都是内敛的、深沉的,像一汪窥不到底的深潭,光是看着便令人觉得恐惧。
如果只是情报不足时直奔东大陆便也算了。侠客绝不相信团长会在明知这女王实力不凡的情况下深入虎穴。
旅团是库洛洛最重要的东西,他不会带着旅团近一半的成员冒险。
他必然有着不为人所知的底牌。
可那是什么呢?在对方拥有不可知的能力又接近全知的情况下他们还有什么能被作为“底牌”藏起来的?
侠客不知道,可他还是像以往无数次那样相信库洛洛。
王宫众人都知道最近女王很是看中那几个外来者。他们的头更是每天与女王同进同出,亲近无比。
更有好事者传,女王是看上了那个帅气俊美的鲁西鲁先生,要给自己找一位王夫。
小次郎是在茶馆里听到这事的。
有两个闲人,一胖一瘦地坐他左边桌。一个捏起嗓子娇声唤“御弟哥哥~”,一个深情唤“陛下!陛下!”。
小次郎这饭突然就不香了。
他万万没想到,女王身体都到了这个程度上了,竟然还能再作。
小次郎拿起放在桌上的太刀,一言不发地出了茶馆。
好巧不巧,这日女王正抽出空来陪库洛洛跟鸣人两个逛街。旅团人多且随性散漫惯了,即使是库洛洛也懒得时时管束,最后出来的只有他们两个。
女王姿容昳丽,在国都之内极有辨识度,所到之处臣民拜服。
库洛洛随便捡了两句好话来夸她。这女王果然有趣。这些天下来竟也丝毫不敷衍地同她交流,你来我往时库洛洛竟发现彼此有不少观点相通。
倒是多了些惺惺相惜之感。
鸣人……鸣人很想睡觉。
这时有个卖花的小姑娘跑过来,问库洛洛:“哥哥,给漂亮姐姐买朵花吧!”
库洛洛不置可否。
女王出行一般都是里三层外三层的,没想到居然还能有小姑娘冲到他们面前来。
女王正要开口,鸣人却突然抖擞精神。
“我来,我来买!”他张罗着,冲那小姑娘露出灿烂笑容,“嘿嘿嘿,你的花很漂亮啊!”
自从来到异世界,没有“狐妖之子”buff之后,鸣人总是不吝于释放善意跟新认识的人成为好朋友。
“鸣人……”女王欲言又止。
“嗯?”鸣人毫无所觉地回过头。
下一秒,他突然感觉到巨大的危机。这并不是什么强大的感知力在起作用,而是身为忍者对于危机的本能反应。
那个笑得无害的小姑娘突然原地爆开。上一秒还是天使的面孔下一秒便膨胀开,炸成飞溅的血沫。
“……”库洛洛抱着女王在二十步开外的楼顶站稳,“这可真是意想不到呢。”
可女王却分明从他的声音里听出了幸灾乐祸的味道。
值得一提的是,刚才小女孩突然爆炸,这库洛洛居然直接将女王抱起离开了。
他一只手扣在女王的手腕上,拿捏住了她的命门。
“陛下一直在过这么辛苦的生活吗?”他问。
女王眼神很冷。如果她能看到的话那一定是很冷的眼神。但实际上她只是想象着自己该做出什么样的表情,凭着能力在调动自己身上的肌肉五官罢了。
“很快就不会再辛苦了。”她轻轻地说道,“希望库洛洛先生也能早早解脱呢。”
鸣人在楼下的大街上喊他们:“团长!女王姐姐!你们还下来吗?”
“……”
“下去吧。”女王说道,“在这里让人看笑话么?”
两人稳稳落地。
女王的神情很冷漠,似乎对这种卖花的小女孩突然在眼前爆炸的事习以为常。
她把绣着兰草的帕子递给鸣人:“擦一擦吧。”
她的帕子上永远有名贵的熏香气息。而鸣人所认识的十六夜帕子上却只有皂角香气。
鸣人正默默怀念呢,又听女王说道:“过会儿会有人来处理的,我们走吧。”
“……”鸣人看了一眼原地那一滩血肉。他突然开始庆幸女王看不见这一切。即使是忍者,看到这样的场景也觉得毛骨悚然。
库洛洛平淡地问:“像陛下这样的人在国内也有很多反对者吗?”
“以前有很多,最近消停不少。”女王一五一十地说道,“今天的是半个月来第一个……也还挺有勇气的。”
她甚至没有半点迟滞,步伐坚定。容貌灼眼若中天之辉。
然而仅仅是半个月之后,女王突然一病不起。
那是一个阳光明媚的早晨,平时的这个时候女王应该早就走在了去朝议的路上。
幻影旅团一行人前往寝宫时,那些老医师正站在门口争得面红耳赤。一个眉目婉约的少女走出来,斥道:“你们做什么的?还让不让陛下好好休息了!”
说着,她一抬头便看见了库洛洛,脸上飞起红霞。
“您、您来啦?”她飞快地说道,“陛下很想见您。”
库洛洛走进去。
寝宫内空无一人,女王躺在层层的帷幔之后,他只能隐约看到一个人躺在床上。
“你来了。”她的声音很平稳。
“那个遗迹就在神社的下面,这些日子你应该已经调查清楚了。”女王不等库洛洛回答,自己往下说了下去,“里面快给我掏空了,没什么陷阱。不过妄念太重的人会被困在里面出不来。”
“等你去了,大概就知道要找的东西是什么了。”
库洛洛冷眼看着这一幕。
良久之后他问:“值得吗?”
女王低笑了一声。
“我听说你是从那个流星街出来的人。按理说那里的人最该是惜命不过了。那你为什么又把旅团看得这么重要?”
“波风十六夜。”库洛洛把这个名字放嘴里念了一遍,“我差点都以为我的计划成功了。”
“我可以听见很多东西,却唯独听不到人心底的声音。”女王坦然说道,“最开始我便知道你的动机不纯,故意让侍女将破绽带到你面前。”
“我以为你是有更大的布局,可现在看来似乎不是。”
库洛洛一直在防着女王出手。他想对方既然有如此伟力,想必接纳旅团定然是有所图谋。或许是想将旅团一网打尽,一次换得在国际的声望地位。
而女王则猜到了他的想法。
她将计就计,把库洛洛困在了王宫整整半个月。而库洛洛只当是与女王周旋,并没有想到她其实只是在拿他找乐子。
直到女王重病,库洛洛才发现之前隐隐的违和感是怎么回事。
“我时日无多,怎么会费精力跟你周旋?”女王说,“只是因为我的生活太过无趣了而已……来自异大陆的神秘盗贼团首领的阴谋,听起来就很刺激不是吗?”
“库洛洛·鲁西鲁,你确实很聪明。如果我没有这样的能力,我绝不是你的对手。”女王说道,“有时跟你聊天我好像能看见另一个自己……理想中的自己。这让我在误导你时充满兴趣。”
“很可笑吧?我一生都想做个好人,可是其实最想要的却是无所羁绊的自由。逃脱了日复一日的庭院生活,会有什么新鲜的事呢?我真的很想知道啊。”
“自欺欺人。”库洛洛近乎冷酷地说出了自己的判断,“你不过是个伪善者罢了。你因为看不开虚名,这才画地为牢,建造了这座王宫。”
女王并不理会库洛洛说的话,只是自己接着说下去。
“……如何利用我可悲的生命达到这个目的,这是我一直在思考的。”
库洛洛沉默片刻,他径直走上前,拂开层层帷幔。
“你要看吗?”在库洛洛掀开最后一层薄纱前,女王冷不丁地说,“我的建议是最好不,至少现在不要。”
她的声音有一丝颤抖。在库洛洛看来就像是等待宣判的死刑犯,在最后的时刻发出不知是希冀还是绝望的哀鸣。
库洛洛说道:“看来我的猜测是对的,陛下。”
“很不幸的是之后您大概会成为我藏品中最夺目璀璨的一个。”
“世界七大美色——”
他的笑容凝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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