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冲突

    江榆忽然站起来,把所有人都吓了一跳。

    国字脸后面一个小瘦子被吓到忍不住后退,正好绊了一下贺巢的桌子,只听啪的一声,贺巢的脑袋被磕在了桌面上,声音响的叫人忍俊不禁。

    而江榆却完全没注意到似的,唰的一下脱掉了呢子大衣,像是沾到了恶心的污渍一般,迫不及待的转身把大衣扔进了垃圾桶,然后抱着双臂,警惕的看着他们。

    贺巢直起身子,摸了摸额头,他转头看了一眼,就知道了大致情况。

    吴洋是班里乃至整个高三年级都有些名气的混混,成绩一般,但是家里有钱,塞进了重点班,好歹考个倒数第二能孝敬一下爸妈。

    他没什么智商,就是无聊低级,恶心人那绝对是第一名。

    一旦遇到什么新鲜事,绝对是第一个凑上去的,也是第一个惹麻烦的。

    现在,这情况不用听受害人讲什么,就知道是什么破事情。

    国字脸,也就是吴洋,他瞧见贺巢面色不善的坐起来,也不怕死的哼了一声:“干嘛?贺大爷?你想管我啊?”

    李楚一听,这吴洋还真不怕死啊!

    吴洋身后的几个人都不淡定了,惹一个神经病,没啥大事,惹贺巢那就是大事不好了,他们面面相觑,不约而同的往后退了几步。

    贺巢板着脸,似乎对吴洋也没什么耐心,他敲敲桌子,厉声:“你吵着我睡觉了。”

    吴洋素来肆无忌惮惯了,仗着家里的关系,不知道坑蒙拐骗了多少人,平日里谁不叫他一声吴哥,他和贺巢两个人没什么接触,也就默认贺巢也归他管辖范围,偏偏今天在自己弟兄和新来的神经病面前被他驳了脸面,顿时又羞又怒。

    “你踏马谁啊!老子吵你睡觉怎么了!滚一边去!”

    贺巢的脸色沉下来,忽然上前一把揪住了吴洋的领子,浑像是个野兽一样,后面的人完全都没反应过来,吴洋就被贺巢一把甩在地上了,发出剧烈的声响,反而让安安静静站在一旁的江榆吓了一跳。

    他看见贺巢已经捏了拳头要打人,鬼使神差的冒出来一句:“不能打!”

    贺巢被他说的一愣,没有反应过来,转头疑惑的看着他。

    江榆顿了一会,缓慢的低声解释:“会被处分。”

    贺巢看着吴洋涨红的脸,还在地下挣扎要翻倒自己,忽然松开手,放开吴洋,站了起来。

    周围的人嘴巴张的老大,实在不懂发生了什么事。

    贺巢又听了这个神经病的话?

    李楚最先反应过来,他生怕贺巢和吴洋起更大的冲突,一个箭步连忙拉起来吴洋,一边拉一边喊:“吴哥,咱们不和那神经病说话,咱们去打篮球。”

    吴洋气的眼睛发红,猛地推开李楚,爬起来就准备冲到贺巢面前。

    哪知道江榆忽然上前,喊道:“教导主任来了!”

    吴洋一愣,他刚刚无所避忌的和贺巢起冲突,但是被李楚拉起来的时候,已经清醒了一点,知道自己和贺巢要是打起来,学校肯定会把责任往他头上推,他已经有了一个处分,现在再吃一个,回去肯定躲不了一顿打。

    但是李楚这样尴尬的圆场叫他完全下不来台阶,正想在贺巢面前争一下面子,他忽然听见教导主任来了喊声,想也没想,转头就跑。

    剩下的几人也没有去验证教导主任是不是真的来了,也都撒腿就跑。

    李楚倒是战战兢兢的回头看了一眼,发现一个人没有,这才看向江榆。

    江榆低头,又快速的看了一眼贺巢,想了想还是解释起来:“通常学生对有威严和权势的成年人会不自觉的感觉害怕和畏惧。”

    贺巢立即明白了他的意思,少有的露出了一丝笑容,问:“所以你就喊狼来了?”

    “是的。”江榆指指桌子,“你们弄歪了我的桌子。”

    李楚觉得这个新来的真的有病,被他的话气的想笑,埋怨道:“弄歪了还不是因为你自己。”

    江榆又沉默了,他抱着双臂,只穿了一件白衬衫,那件厚呢子大衣,被他神经质的扔进了垃圾桶,显得古怪异常。

    贺巢张张嘴,准备说些客套话,叫这个新来的别惹吴洋了。

    哪知道江榆忽然又抬头,执拗的说:“是你们打架弄歪了我的桌子,因果关系上,是同学你的原因,不是我。”

    贺巢:“······”

    李楚没想到这个神经病会怼贺巢,刚刚如果不是贺巢,他就被吴洋闹得不知道出什么事,现在居然怪贺巢弄歪他桌子。

    “喂!你踏马别胡说八道行不行!”李楚上前,生气的脸都红了。

    江榆见状,立马退后一步,抱着双臂,楚楚可怜的活像是李楚对他做了什么事情一样。

    李楚更气了,“喂!你踏马说话啊!刚才不是说的挺溜的吗?老子一讲话,你抖什么抖!你以为刚刚贺哥是为什么和他打架,还不都是因为你!”

    贺巢被嘲的头疼,捏着眉头,准备制止李楚。

    江榆却忽然快速的回道:“不是我,是他想睡觉,那个人蹭了他的桌子,他觉得很生气,所以和那个人起了冲突,为什么会因为我?”

    李楚被他说得哑口无言,气的半天不知道说什么,最后愤愤的丢下一句:“你踏马听不懂人话是不是?”

    江榆一愣,脸色更加白了,低头沉默着,也不坐下去。

    贺巢叹口气,他看向李楚,“李楚,你知道亚斯伯格症吗?”

    “啥?”李楚忽然问,一脸懵逼。

    贺巢看了一眼李楚傻白甜的模样,又叹了一口气,摇摇头道:“算了,你走吧。”

    江榆这时候却红了眼睛,像是十分生气一样,抬头直视着贺巢的眼睛,说:“我不是亚斯伯格症!我不是亚斯伯格症!我不是亚斯伯格症!”

    贺巢一愣,似乎没想到江榆不是亚斯伯格症,但是他也没说什么,转头直接走掉了。

    李楚被他们搞得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他看贺巢走,连忙也跟上去。

    “贺哥,你干嘛帮那个神经病啊?”

    贺巢走到楼下操场的樟树下,顺着草地坐下来,然后仰头望着树叶阴翳的地方。

    “他不是神经病。”

    李楚认为江榆就是个神经病,他例举:“他桌子擦了几十遍才坐下来,别人碰他一下,他就扔掉衣服,刚刚还傻逼似的,听不懂人话,还觉得是贺哥你的错,这不是神经病是什么?”

    贺巢本来懒得解释,现在看李楚这傻样,不解释他会一直叫江榆叫神经病,对于江榆来说,这样不好。

    “他是没有智能问题的自闭症,只是很难与人沟通。”

    李楚不爽了,没想到贺巢会为江榆说话,“那还不是有问题吗?”

    贺巢不知道自己为什么纠结这个问题,“至少人家智力没有问题。”

    李楚脸红:“······”

    贺巢继续说:“你不要神经病神经病的叫他了,他不是神经病。”

    “好吧,贺哥,我不叫了就是。”

    ······

    下午的课都是语文课。

    江榆对语文很苦手,很难读懂那些意思,只好一遍遍的自己默读。

    贺巢在前面听到他的声音,有些烦躁。

    “我只觉得所住的并非人间。”

    江榆细腻低缓的声音,反反复复的在读这一句话。

    他似乎很不懂这个意思,但是固执的想要弄清楚这句话的意思,以至于急了眼似的反复默读这句话。

    贺巢叹气,不自觉的转头低声解释:“这句话的意思是指作者对反动派的仇恨心情,“当局者竟会这样的凶残”和走狗文人“竟至如此之下劣”进行公开的抨击和无情的斥责。”

    江榆抬头,清澈的眼神里满满的疑问。

    贺巢想了想,他可能听不懂,沉吟道:“他说那些不是人。”

    江榆哦了一声,用笔在那句话下面,把贺巢的那句话一笔一划的写上去。

    贺巢很给他面子,“······你很认真。”

    江榆又低下头,继续往下读。

    贺巢满意的回过神,心里涌荡着一份难以理解的自豪感,他托着下巴,看窗外的树叶。

    忽然,他的肩膀被人又敲了敲。

    贺巢咬牙,回身。

    江榆小狗似的眼神在他面孔上转了转,随即低头点了点另外一句话。

    贺巢:“······”

    见贺巢不说话了,江榆有些急了,低声默念:“这是真的,有她自己的尸骸为证。”

    贺巢看了他一眼,不说话。

    江榆脸都憋红了,他卷卷蓬蓬的头发在窗外阳光下,也洒下了阴翳,细细密密的,随他的嘴巴一开一合的动弹,那些光点也随之而动。

    贺巢忽然出了神,心里不知名的情绪席卷而来,让他一瞬间脑袋空白了。

    而江榆只是念:“这是真的,有她自己的尸骸为证。”

    贺巢笑了出来,“你看我像你家请的随叫随到家教老师吗?”

    江榆一愣,摇摇头说:“我的家教老师是女老师。”

    贺巢:“······”

    江榆沉默了一会,又念了那句话。

    贺巢无奈,他眨了眨眼,满嘴瞎讲:“意思是倘若能多看她一眼,也就够了,这是对她的怀念。”

    江榆歪头,但是乖乖的把这句话记下来。

    贺巢心里很舒畅,像是许久未见到太阳,忽然晴天了,还有暖暖的春风拂面的感觉,舒坦的像是徜徉在海水中一样。

    看着认真的江榆,贺巢勾起了嘴角,“不懂的,下课再问我。”

    江榆停住笔,张嘴想说些什么,可是看着贺巢和模样,不由自主的点了点头。

    贺巢唔:“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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