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榆低头,“我不想和你说话。”
柏韶颤抖起来,“你不想······听听我说什么吗?”
江榆咬牙,向上楼梯走,柏韶跟上来,想拉拉他的手,江榆却立即甩开他,抱着两手,眼睛发红,“我不喜欢你碰我。”
柏韶几欲流泪,以前初中的时候,江榆虽然也说过不喜欢他被别人碰,但那时候自己碰他,他却很高兴,现在反而这番情景。
“我知道······我是奇怪的人,但是······我觉得这样很好,我不怪你,只是······不想再和你做朋友了。”
江榆抬起头,看着柏韶的眼睛说出了这番话,随即转身就走。
柏韶楞了两秒,“别走,等一下,我的话你没听呢!”
江榆走的更快了。
柏韶长腿一跨,跟上去。
江榆像是没看见他一样,直接往班级那个方向走。
柏韶委屈:“??????你等下好不好?”
江榆走到班级门口的时候,终于停住了,他猛地转头,冲着柏韶喊:“你别跟过来!”
六班里的人此时已经三三两两的回来了,不少人在走廊里吹风,看见江榆忽然大声喊话,都不禁吓了一跳。
“喂,五班班长他搞什么啊?天天跟着咱们班那个小神经干嘛?”
“谁知道呢?新来的那个傅云开不也是小神经的朋友吗?”
“都是神经病呗?五班班长还和吴洋打架呢?不就是为了那个小神经。”
······
柏韶听到那些话,脸色沉下去,眼神锐利的望向他们。
那些人一瞧,立刻做鸟兽散,临走前还吹起了口哨。
柏韶脸色更黑了。
江榆见他还站着不动,转身往班里面去,正好迎面碰上个人,那人还端着杯子,差一点弄翻了杯子里的水。
柏韶见了,立即上去伸手拉住江榆。
江榆顿了一秒,强硬的、执拗的推开了柏韶,然后转头对那个被撞的人,低声道歉。
那人摇摇头,弯腰走开了。
江榆趁着空档,赶紧回到座位,班里也没几个人,他们这一块,只有贺巢瘫在桌子上,像是在睡觉。
傅云开也不在座位上,不知道去哪里了。
江榆紧张的捏着手,像是躲脏东西一样,战战兢兢的看着柏韶。
柏韶就站在门口,一米九的个子占据了大半个后门,弄得其他人都不敢从后门进来。
贺巢这时候直起身子,忽然站起来,往门口走,看见柏韶,顿住了,没来由的冒出一句:“杵在这里干嘛?没听见要上课了吗?”
柏韶:“······”
贺巢打发走了柏韶,又转头回来瘫桌子上睡觉。
江榆偷偷望着他,想说话又不知道从何说起。
夏鹤总说自己说话不会看人眼色,和别人讲话要委婉,绕一点才能叫人接受。
江榆心想,委婉其实也不无道理,他犹豫了一会,“贺巢,你还会打篮球?”
贺巢瞥了他一眼,侧头望着他,“干嘛?有话直说。”
江榆脸红,“你和柏韶认识?”
“认识。”贺巢点头,后又添上一句,“我们不熟。”
李楚正好经过,听见这话,差点没呛出来。
谁都知道柏韶和贺巢他们家是世交,从小玩到大,虽然以前不在一个学校,但现在一个高中,称兄道弟就差结拜了。
但是贺巢说不熟。
那······不熟吧。
江榆放心的点点头,不熟就好。
说完了话,贺巢也没有转过头去,反而有些好奇江榆为什么讨厌柏韶。
他张嘴想问,忽然又冷静下来,最终只是沉默安静的转回身继续睡觉。
但是,也不知道什么原因,贺巢心里烦躁的很,也睡不安稳,翻来覆去的动弹,最后干脆不睡了,就托着脑袋看外面的树叶。
江榆很少见他烦躁,注意力被他吸引过去,一直观察着他。
等江榆数到贺巢第十四次叹气的时候,江榆忍不住了,问:“你干嘛一直叹气?”
贺巢侧目,“那你干嘛一直看我?”
江榆:“我注意到你的行为和平时不一样。”
“哦,那可真谢谢你关心我。”
江榆脸红:“不客气。”
贺巢冷静的指出:“我不是夸奖你,我是讽刺你。”
江榆嘶了声,忽然翻出了本子,在上面写:那可真谢谢你关心我,是讽刺的话。
贺巢扫了一眼那些字,差点没笑出来,他无奈的摇摇头,忽然仰头望着白色的天花板。
江榆看着他,“你干什么看天花板?这也是什么暗示吗?”
贺巢靠着墙壁,修长的脖子立即露出来,他黑色头发一缕一缕的垂下,眼睑微微发沉似的耷拉下来,他的瞳孔缓缓转向江榆的方向。
江榆忽然发现他左边眼角下面,有一颗很小很小的痣,在这一刻忽然闪闪发光起来。
贺巢的动作保持了很久,江榆也入神的看着。
忽然间,江榆像是想起来什么,眼神微微发光。
他低下头去,敛去了脸上的绯红。
江榆其实想起了歌德·莱尼的《圣塞巴斯蒂安》,俊美的青年被赤身绑在树上,双手高高的交叉在头顶之上,即使这般被绑着,青年的脸仍旧微微向上仰着,凝视着天上容光的眼睛,在暮色中睁开着,从不会闭上。
贺巢望着天花板,想说什么,嘴巴微张。
傅云开这时候却忽然从外面跑进来,一看见江榆,便大声喊起来:“喂,你回来了?和柏韶说什么了?”
贺巢顿住,没有说话,只是闭上眼睛,转过身去。
江榆也没有深究,他还没等傅云开走近,就捏住鼻子,有些恼怒的说:“你身上汗味太重了!”
傅云开哈哈笑起来,伸手就说:“给我点纸,我没带。”
江榆从口袋里拿了一个干净的手帕扔给傅云开,“用完了就扔了。”
傅云开眉毛一拧,“怎么能扔呢?你这么浪费啊?我用完了,回头给我妈洗一洗再给你。”
“不要。”江榆哼,“臭。”
“哪里臭了?我妈每次都洗的特别干净,上次你借我的外套还在我家呢,干嘛一直不拿回去?”傅云开坐下来,故意凑到江榆身边。
江榆笑,“不要,你很臭。”
傅云开认真的回:“不,我妈洗的真的很香的。”
江榆想起来,以前高中都喊傅云开叫地主家的傻儿子。
嗯,名不虚传。
别人都说自己不会看眼色说话,分不清真话假话。
别人总觉得自己傻。
但是在傅云开面前,江榆觉得自己好像没有那么傻。
·······
傅云开不但傻,还受不了一个人去卫生间。
课间,非要拉着江榆去卫生间。
江榆受不了他,跟着去卫生间,也不想大小便,就找了个别人已经拧开的水龙头在那里冲着手。
冲了半天,江榆觉得手上干净了一点。
他正准备关掉水龙头,却看见了水龙头上面有一撮烟灰,被水弄湿以后,凝结在上面,看起来格外的脏。
江榆看的脸色发白,愣在原地不敢伸手关水龙头。
他站了半天,准备回身喊傅云开来。
忽然斜里伸出一只白白净净的手,帮江榆关掉了水龙头。
江榆一愣,赶紧转头去看,只见一个瘦瘦矮矮的带着眼镜的男孩子站在边上,一脸局促,瞧见江榆看自己,连忙转头就走。
江榆不禁睁大眼睛,这个男孩子就是之前差点被自己撞的水杯掉了的人,他立即跟上去,想了想,说:“谢谢。”
那个男孩子头更低了,“不客气。”
江榆看着他,犹豫了一瞬间,问:“从班级到卫生间有多少步?”
男孩一愣,不知道江榆为什么这么问,他摇摇头,“我不知道。”
江榆听罢,长长呼了一口气。
男孩更楞了,小心翼翼的问:“为什么问我这个问题?”
江榆低头,看着自己的鞋子,摇摇头,“我······”
他说不了谎的时候,只会沉默。
就在两个人面对面低着头不知道怎么办的时候。
李楚从卫生间里出来,看见他们俩这个样子,脸色纷杂的像是吃了不得了东西,犹豫的问:“江榆,你······和徐恶心在一起干嘛?”
江榆抬头了,好奇的问:“他叫徐恶心?”
李楚:“·······”
江榆发自内心的赞叹:“好特别的名字。”
而被叫做‘徐恶心’的男孩忽然转身,快步跑开了。
江榆:“······他不喜欢被称赞吗?”
李楚:“?????你在称赞他?”
江榆点头,“当然是了。”
李楚懒得听,“你可闭嘴吧,以后少说话吧。”
江榆哦了一声,看李楚要走,赶紧跟上去,又发自内心的疑惑起来,“他真的叫徐恶心吗?”
李楚一个白眼翻半天,“我想叫你哥。”
江榆低头,“我不太想你叫我哥。”
李楚:“·······”
妈妈,我想回家!
江榆不懈的追问:“他到底叫什么?”
李楚被磨得差点精神崩溃,“他叫徐新,哥,你赶紧回去吧!”
江榆哦了声,进了班里,偷偷低头在班里找了圈,看见了那个叫做徐新的男孩,在靠近走廊的最后一个座位上。
他的同桌一直没看他,和前桌热火朝天的聊着。
他也不介意,只是安安静静的看着书。
傅云开急急跑进来,看见江榆安稳坐在座位上,这才放松下来,“你怎么不等我?”
江榆反问:“你尿尿还要我在边上看着吗?”
唉,说的好像也有道理。
傅云开挠挠头。
江榆还在看着徐新。
傅云开好奇,“看他干嘛?”
江榆想了想,“他和我一样,不喜欢和人有眼神接触,但是他和我不一样。”
傅云开:“?????怎么一会一样,一会又不一样?”
江榆怕傅云开还是并不,直接说:“我以为他是自闭症,但是他不是。”
傅云开挑眉,“真的?”
江榆感觉到有一丝不对劲。
傅云开却好像在这种人情世故上格外开窍,他说:“有时候和你一样怕人的,不仅仅是自闭症,还有一种情况就是他被人欺负过。”
江榆收回眼神,义正言辞:“我不是怕人!”
傅云开:“上课了。”
江榆侧头。
傅云开又说:“骗你的!”
江榆:“······”
他有些气,是真的生气,忍不住伸手打了傅云开一下,但是舍不得打,只能轻轻拍。
傅云开被拍的懵怔了,他为了两块,脱了外套,撸起了袖子,刚刚江榆拍的地方,正好是他裸·露出来的肌肤。
江榆的手像是有魔力一样,只是轻轻拍了一下,他就感觉那块皮肤像是开水一下烫的不行。
傅云开心里忽然涨涨的。
有些紧张,也有些说不出来的妥帖和兴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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