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清晨起来时,雨早就停了,地面残留了昨夜部分雨水,空气中带着一股凛冽的寒意。
春节即将到来,公司办公区域的座位陆陆续续地变空,不少员工即使还没开始休假也即将迈入休假行列式。
四月份有一个大型展会,茂枫往常每年都会参加,今年更是第一次带着新创建的高端系列参会,段茂扬对这件事颇为重视,段净夕对这个系列的产品也都一一过目。
早上的例行会议后,段净夕在办公室里看了设计部呈上来的最终效果和打印出来的资料。
将文件一一过目后,段净夕放下文件,掩住嘴咳了一下,“就照这个方案做吧……你让他们下次开会准备一下。”
“好,我会跟他们说的。”
梁弘听她说话间夹杂一记咳嗽,不禁皱起眉:“你感冒了?”
“嗯。”
段净夕翻阅了行政部经理王娴送过来的审批文件,在文件底部签上自己的名字,“招到新的人事主管了吗?”
部门主管级别以上的员工入职和离职都需要她签字,报销也要她进行批复,今天行政经理送过来正是人事主管的离职文件。
“在招了,但是现在马上就过年了,估计要年后才能招到人。”
段净夕搁下笔,手握成拳,食指指节抵到眉心上转了转,一边思索着,又听到他说:“我看你还是回去休息一下吧。”
她抬起头,在他的眼里看到了一抹少有的关切情绪。
梁弘是父亲派到她身边担任助手的,她并没有打算在这个职位上久留,对于父亲的用人没有任何意见,也从来没有揣摩过父亲的用意。她读的专业和此前的工作经历都跟装修材料毫无关系,在最初到茂枫工作的那段期间,梁弘就像是一扇窗户,让她迅速了解这个行业和茂枫。
梁弘又劝道:“过几天就过年了,现在公司也没什么事,你回去好好休息一下吧。”
段净夕收回视线,将批阅过的文件递给他,表示话题到此为止:“你叫王娴来一下。”
他离开后,秘书崔洁敲门进来,抱着一堆文件见缝插针地向她汇报:“……这是去意大利和匈牙利的行程,如果您觉得没问题的话我就让行政部的人帮您和梁助理、丁经理订机票了。”
这次出行要见两个大客户,另外还有一个代理品牌的合约要谈。本来这种事并不需要段净夕去,但是其中一个项目涉及合约的让价问题,段茂扬又不能亲自去,便让段净夕代为洽谈。
段净夕接过文件浏览,头也不抬地吩咐:“你让行政部的人把你的签证办了,到时你也一起去。”
崔洁仅仅是一怔,便从善如流地应道:“好的。我马上跟王经理说。”
不知道陆慎析是不是真的听了她的话,总之接下来几天段净夕都没有再看到他。当然,城市这么大,除非特意为之,否则没有任何交集的两个人的见面机率本就小得可怜。
随后的那一周便是春节,很多人都回老家过年了,整座城市一下子变得空旷。
初一那天下午段净夕回了一趟家。
春节的到来使得原本热闹的城市变得冷冷清清的,空旷的街道上只有寥寥几个行人,连天空都被抹上一层灰暗。
回到别墅的时候不到三点,家里的光景还是一个月前的样子,司机放假回老家了,只有保姆还在宅子里帮佣。
现在的保姆是她读大学期间来到段家帮佣的,一边将她迎进门一边说:“还有两个小时才吃饭,净夕先去看看电视吧。”
段净夕朝她笑了笑:“谢谢方婶。你忙你的吧。”
段净夕脱下大衣,先去书房向父亲简单地汇报了一下公司几个重要项目的进展。段茂扬近来很少过问公司的日常性经营,但是公司重要的决策都需要他点头同意或者作出最后决定。
段馨彤似乎对上次一同吃午餐的情景仍旧耿耿于怀,这次誓死要捍卫自己的尊严,几次把视线转到她身上抛下一个冰冷的眼神就又马上转走。
段净夕倒不至于跟一个心智尚未完全发育成熟的女孩计较,从父亲的书房出来后便直接进了二楼的房间看书——回国后她虽然没在家里住,但是保姆隔一段时间就会打扫她的房间,房间里一直保持着干净整洁的状态。
她这几天咳嗽,晚上没睡好,在房间看了一会书便有些犯困,躺到床上闭目休息。
别墅位于半山腰,空气清新,闭着眼能听到绿化广场的小树林的鸟叫声远远地传了过来。
她睁眼看了一眼手表,才四点半。
段净夕穿好大衣下楼的时候见保姆恰好端东西出来,便对保姆说:“方婶,我出去一下,等下再回来吃饭。”
话音刚落,段馨彤的话便从沙发那边轻轻地飘过来:“爱出去就去,用得着说吗?”语毕,她便又重新低头,继续摆弄手上的平板电脑。
段净夕淡淡地看了她一眼,神色如常——教育子女是为人父母的责任,她没有兴趣和精力插手。
保姆也知道段馨彤最近在跟段净夕赌气冷战,此时自己倒不方便搭话,当下对段净夕说:“去吧,还有一个小时才吃饭呢,早点回来。”
“嗯。我等下就回来。”
段净夕到车库开了车,驶离段家大宅,漫无目的地绕着山下的绿化广场开了一圈。
她的车子送去4S店维修了,这几天开的是公司的商务用车。这辆车的底盘比较低,从挡风玻璃望出去的视野也自然低了一截。
灰白色的云朵飘在天边,山上的空气清新,山峦一片密密层层的树叶,安静的氛围着天地无尽地延伸,从远处缓缓地荡了过来。
车子逐渐偏离原本的方向,最后开到了山脚下。
也就四点半的光景,天色已是微微发暗,整条大道上只有稀疏的车流。
虽然那天晚上她说没有心思跟他回忆往事,心态却还是被他影响到了。
那时候她回来,因为无所谓得失,没有权衡的砝码。
她从来没有问过父亲的用意,只是给自己设定了一年的时间。
现在回来一年了,她每天除了工作没有别的事情。
她认为即使毫无乐趣也可以一天天地过下去——不在乎心情和状态,在这个位置上做力所能及的事。
可是现在,她的心里产生了一丝不确定。
更为可怕的是,在一个月前,她并不认为这样的日子很难熬,在心理上也觉得能接受。
细微的改变往往是源于一些无法忽略的场景或是影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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