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能想到,魏无羡之前的那句无心之言,竟一语成谶。
寒风凛凛,地面在微微颤抖,近丈高的雕塑朝他们袭来,压迫感扑面而来。
蓝熹微护着聂怀桑退到了山石之后,她本也想与那舞天女打上一番,偏偏蓝忘机不放心,让她保护聂怀桑,其实也是在保护她自己。
锃锃两声,魏无羡与蓝忘机纷纷拔剑,依次攻向舞天女,尚品宝剑却伤不了她分毫,反而让她寻了机会一掌拍向正在旋身的蓝忘机。
幸亏魏无羡送了张符纂,击偏了舞天女的手,分明伤她的是魏无羡,按理说也应该转移注意力,可她却又是朝蓝忘机挥去。
“这舞天女怎么总是攻击蓝二公子啊?”聂怀桑轻声问蓝熹微,他实在是没看懂舞天女为何针对蓝忘机。
蓝熹微脸色凝霜,眼下饶是魏无羡已用法术所幻化之绳套出了舞天女的手,但舞天女仍是狠狠地朝蓝忘机打去,若不是蓝忘机以避尘为挡,怕是早就被拍得粉身碎骨了。
“聂公子,往后站些。”
聂怀桑依言照做,还没等他问为什么,就见蓝熹微足尖轻点,朝舞天女飞去。
昭阳漾起银光,蓝熹微在半空中旋了个身,利落地挥剑去斩那只手臂,全身灵力都集在昭阳剑刃上,她就不信不能伤舞天女分毫。
蓝忘机忽而觉得剑上稍轻,定睛看去,原应该在山石后躲着的人,此时却自上而下的冲向压着他的手臂,耀眼银芒与淡蓝清光交织在一起,衬得仗剑之人愈发冷艳绝俗。
“锵!”
是剑刃嵌入石块的声音。
看着被自己开出一道细缝的手臂,蓝熹微松了口气,然她还未来得及收剑,就觉得虎口猛地一麻,那舞天女竟硬生生地震开了她,也震开了魏无羡与蓝忘机。
魏无羡落地后,迅速看了一眼安然无恙的蓝熹微,心念闪动,食指中指一并,化出两道符纂,朝舞天女飞去。
舞天女被那符纂正中胸口,往后退了几步,身形陡然顿住。
刹那间,声响消失殆尽,聂怀桑长吁一大口气,从山石后走到三人跟前,“她封住了?”
话音刚落,身后又响起熟悉的细细簌簌的声音。
魏无羡的那两道符纂并没有封印住舞天女。
“怎...怎么办?”聂怀桑这回连声音都在打颤,他修为灵力本就不强,在清河有聂明决护着他,在蓝氏听学更是不用担心安危,现下是真的慌乱异常。
魏无羡俊脸一沉,平日里都是小打小闹的捉一些水祟,再厉害一点便是那日彩衣镇的水行渊,如今的舞天女,确实不知如何是好。
“还能怎么办,跑啊!”
说完这话,他剑眉微敛,往前走了一步。
正在想如何镇压舞天女,眼前的光线蓦地暗了不少。
蓝熹微下意识地抬眸望去,身形一怔,挡在她身前的人,背影很挺拔,很坚定,发间那根随性恣意的火红发带,像极了那团仍在燃烧的火焰,带着温度暖暖地围绕着她的身心。
还是第一回,除了蓝曦臣、蓝忘机,有人这样站在她身前,毫无退缩之意,刹那间,她甚至觉得舞天女也没那么棘手了。
耳畔又传来石块掉落声,蓝忘机看了一眼蓝熹微,见她伸手捂着心口,连忙问道:“熹微,怎么了?”
蓝熹微回神,强压下心间悸动,摇了摇头,抬头望向舞天女,又朝蓝忘机看去。
兄妹默契十足,几乎是同时,两人各自往彼此的佩剑注入灵力,蓝光倏然暴涨,两道以剑为媒从而生出的充沛灵力直冲向舞天女。
与此同时,魏无羡再贴出两张符纂,彻底镇压住了舞天女。
“幸亏幸亏,有含光君与蓝三小姐......”聂怀桑松了一大口气,恭维的话还未说完,就被蓝忘机冷声打断——
“安静。”
安谧无声的村庄,杂乱无章的脚步声不断传来,有许多人朝他们这儿来,甚至像蓝忘机他们三人修为上乘的,还能感受到丝丝邪气。
是什么人?
四人慢慢走向门口,透过些许破旧的窗户,往外看去,成群结队的村民缓缓靠近天女祠,所有人的脸颊上都遍布了殷红怪异的细纹,瞳孔全白。
这不是普通村民,是被人操控的傀儡。
聂怀桑瞧三人面色不佳,磕磕绊绊地问道:“怎么了?外面发生什么了?”
“都是傀儡,朝我们来了。”魏无羡沉声答他。
舞天女噬魂,再到现在的傀儡,这些看似无关的事,一定有某种联系,只是他们尚未想到。
“看来,舞天女噬魂压根就是个幌子,有人故意把我们引到这里来,中计了。”蓝熹微看着门外越来越近的村民,清越声音中带着几分恼意,“而且,不能动手。”
这些村民并未真正死去,只是被人操控没了灵识,若是直接动手,这些村民何其无辜?
而魏无羡与蓝忘机自然是也想到了这一点,所以迟迟未想出对策。
“嘭”的一声,门外的村民已经开始撞门了!
天女祠三扇大门,从甫一的正门被撞,到三扇无一幸免,不过须臾之间。魏无羡抵着左侧门,蓝忘机与蓝熹微抵着正门,聂怀桑抵着右侧门。
可门外的村民越围越多,四人之力,如何扛得住?
鸟鸣陡然响起,叫声在夜里格外古怪,让人不寒而栗。
“枭鸟,又是这只死鸟!”
加上枭鸟,瞬间所有的事都被一一串起。
他们中了温氏的圈套!
门外的村民听了枭鸟的叫声,似得了什么指令,木门被撞得摇摇欲坠。
“你们有什么好方法啊?”魏无羡额间浮现薄汗,这么撑下去最多一刻钟,村民还是会闯进来。
蓝忘机冷声答道:“冲。”
与其坐以待毙,不如放手一搏。
蓝熹微与魏无羡倒是没什么异议,但聂怀桑却是连忙劝道:“等...等...等!咱们这样出去,是不是有些太鲁莽了?咱们是不是该好好商量一下对策,我们这样出去不是送死吗?我这还真不想死......”
话还未说完,聂怀桑就觉得嘴巴蓦地一紧,顿时说不出话来了。
瞧这架势应是蓝忘机被他闹得心烦,所以才把他禁言了。
“聂兄啊,我们一会儿出去了,你一定要紧跟着我,明白吗?”魏无羡开口安抚,他是知道被禁言的痛苦的,也能想到聂怀桑此刻的心情。
话毕,魏无羡又偏头看向蓝熹微,声音放缓,让人心安,“你待会也走我后面。”
蓝熹微一愣,还没来得及回他,就有人替她答了——
“不必。”
蓝忘机冷冷地睨了魏无羡一眼,“我会护着。”
魏无羡剑眉一挑,他不也是想好好保护蓝熹微?于是乎,在这种情形下,他还能分出心神去与蓝忘机拌嘴。
“蓝湛啊蓝湛......”他将将开口,忽然传来一阵断断续续的缥缈声音,门外的撞击声陡然消失。
木门上的压力终于散去,几人却并未真正放松。
是什么乐器,悠扬绵长,但调子细听起伏不大,像极了笛音,却又有差别,这声音来自何处?
“哨子......”蓝熹微喃喃道。
魏无羡微讶,没想到她连这也能听出来,本想开口打趣,忽而想起蓝熹微与他说的那些话。
“你若是每日练几个时辰,也会吹得很好。”
“子时作寅时息,除去这些时辰,便是修习。”
到嘴边的话,他突然就没了说出来的念头,适才他与蓝忘机都无法以剑伤到舞天女,但蓝熹微做到了,更何况她的是软剑。
眼下她也是直接便能听出对方吹的是哨子。
她远比自己想的要厉害。
魏无羡明白了为何下山来,蓝熹微会那么多话,这些人间烟火,她是真的没有时间去领略,难怪饶是女子、饶是出世少之又少,也会成为世家翘楚。
可她的孩童时光呢,又有多累?
喉咙发紧,魏无羡心口倏然一疼,握剑的手不自觉地攥紧。
“无知小辈擅闯天女祠,该当何罪?”身后传来一道熟悉声音,拉回了他的注意力。
“魏无羡,你私自逃脱,认不认罚?”
这声音,别说魏无羡,就是蓝熹微与蓝忘机也隐隐觉得耳熟,兄妹二人对视一眼,心下了然,被唬得不清的,只有聂怀桑
“江澄!你要是再不出来的话,蓝湛可要发飙了。”魏无羡收了佩剑,眉目染了喜色。
下一秒,就见天女像后走出一个青衣少年,细眉杏目,不是江澄是谁?
江澄黑着脸看向魏无羡,语气嘲讽:“你这一路游山玩水,真自在......蓝三小姐?”
聂怀桑见她是这副表情,这回江澄也是这副表情。
蓝熹微有些哭笑不得,怎么她下山,个个都跟见鬼了一样?
“江公子。”
江澄看着她,目光怔瞬。蓝忘机与聂怀桑只当他是没有想到蓝熹微下山,所以才如此,可与他一同长大的魏无羡却是瞧出了他的不对劲,心念微动。
“没有你耳提面命,自在倒是自在了不少。”他上前揽住江澄,主动打破了沉默气氛。
江澄回神,抬手拍掉魏无羡的手,白了他一眼,没好气地说道:“你还好意思说,留下一张字条就走的不见人影,你知道我们有多担心你吗?”
“江兄,你吓唬吓唬魏兄也就算了,你干嘛连累我和忘机兄啊,况且还有蓝三小姐在这儿,你也不怕......”聂怀桑说着说着,发觉禁言术不知何时解了,咧嘴一笑。
闻言,江澄看了一眼蓝忘机,又看向蓝熹微,眼神变得有些局促,反驳的话却是堵在了喉咙,没有出口。
魏无羡怎会不知道他想说什么,抢先道:“是我要跟着他们俩出来的,你要怪也怪不了他们。”
“我不知道你们到底要干什么,但是凶险程度你们也都看见了,这次要不是有温姑娘......”
“温姑娘?”魏无羡一愣,“温情也来了?”
被他这么一说,江澄脸色一沉,“糟了,这哨声停了多久?怕不是温姑娘遇到危险了。”
哨声竟是温情吹的?
“那她现在在哪儿?”蓝熹微问道。
温情拜礼时便举止得体,落落大方,不似温晁那般蛮横霸道,更何况她还救了自己一命,眼下又是她用哨声引开了村民。
就算当初她是抱着目的来的姑苏,现下蓝熹微也做不到置若罔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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