途中，维切斯在监控死角换了三趟车, 坐在第四辆车里的时候, 他们已经绕了一大圈跟在最开始的那辆车后面，不紧不慢地行驶着。
既没有靠的太近, 也不会跟丢那辆车。
维切斯心情不错，坐在车里抽起了烟, 一边吞云吐雾, 一边笑眯眯地看着前方尾随在第一辆车后面的警方便衣车辆。
江白嫌弃烟味，默默捂鼻, 想要给自己这边开一点窗缝透风, 却发现车窗纹丝未动, 应该是维切斯之前开了锁扔手机后, 又把锁关上了。
维切斯睨他一眼：“不喜欢烟味？”
江白没理他。
“顾钟鸣那么无趣，你怎么就被他哄了去, 白白给人当了替代品。”维切斯俯身往江白这边靠了靠, 将烟吐在江白面前, “你啊，只不过是江艺白的替代品罢了。”
江白心里一惊，诧异和迷惑都写在了脸上, 一时间没有去管维切斯吐在他脸上的呛人烟雾，导致不小心吸了进去，低头狂咳嗽。
维切斯看到江白这副狼狈的样子，开心地笑了：“有这么诧异吗？说起来你和江艺白还真是有缘分，名字就差一个字, 给人的感觉也很相像，尤其是你那双眼睛。哈……顾钟鸣应该就是看中了这一点吧，就算外表长的再不像，只要盯着你的眼睛，就会觉得江艺白还在身边。他倒是爽了，你呢，被蒙在鼓里还以为他真的喜欢你。”
维切斯悲悯地看着江白，挑起嘴角：“一下子接收到这样的信息，接受不了了吗？江白……”
维切斯强硬地单手抬起江白的下巴，仔仔细细地认真看了一遍江白的脸：“你真的很符合我的口味。放弃顾钟鸣怎么样？只要你放弃他，投入我的怀抱，我可以不伤害你。我对自己的所有物，还是很温柔的。”
江白满脑子都是“替代品”、“江艺白”、“顾钟鸣”、“我是”之类的字眼，却无法将这些字眼组成一句完整的话，江白已经被突然得到的讯息给炸懵了。
——我是……江艺白的……替代品？
——顾钟鸣……顾钟鸣他……一直将我当做江艺白？
——顾钟鸣心里那个……一直被珍藏着、喜欢的人……是江艺白？
也就是——
一直都是我。
世界瞬间明亮了，连现在遭遇的危险都算不了什么，什么嘛，眼前的维切斯看上去都顺眼多了。
江白的内心一下子变成了百鸟争鸣的灿烂春天，小鹿在那里欢快地蹦来蹦去，各种各样明艳的花朵争相开放，将整个世界都填满活力与色彩。
江白露出这种状态的时候，正是维切斯询问江白是否愿意成为他的所有物的时候，于是，维切斯误会了。
维切斯随手将烟掐灭扔到地上，往江白这边更加靠近了一些，继续诱哄着：“他能给你的，我都能给你，他给不了你的，我还是能给你。江白，只要你站在我这边，我绝对不会伤你分毫，我会很温柔很温柔地爱你。”
一旦想通顺了，心情好了，江白的脑子也快速运转了起来，他抬眼看着眼前的维切斯，虽然不相信维切斯说的话，但是现在……
为了能安然回到顾钟鸣的身材，不得不陪着维切斯演一演戏了。
江白没有立即答应维切斯的诱哄，而是淡淡询问着：“……江艺白，是我知道的那个江艺白吗？”
“嗯？”维切斯稍稍坐正身体，似乎是在考虑要不要跟江白讲江艺白的事，不过他很快就做出了决定，“应该是吧，他在入狱前还挺有名气的，你跟他都是演员，你想的那个就是我说的那个。”
江白别开视线，显得还有些犹豫：“你让我怎么相信你？凭什么……凭什么就说我只是他的替代品，凭什么确定顾钟鸣喜欢江艺白？”
维切斯笑了一下，他悠然地靠坐在后座上，吩咐司机可以回去了，外面的好戏已经吸引不了他的注意力，他现在只想看着江白这出好戏。
维切斯自信满满地说道：“就凭我是这个世界上除了顾钟鸣自己之外，最了解他的那个人，不，不对，我比他自己更了解他。”
一说起当年的事，维切斯眼里放光：“你是没有听到，在江艺白被炸死的那一刻，顾钟鸣的惊吼声里有多绝望，之后他更是疯了一般追着我不放。”
“别人都以为他是引咎辞职，只有我知道，才不是因为这种理由，他离开那里，只是不想再触及伤心事。江艺白身亡一事，对他的打击竟然有那么深，这是我之前也没料到的事。”
维切斯继续说道：“顾钟鸣有自己的原则，当他还是那个身份，当江艺白还是那个身份的时候，就算他对江艺白有了心动的感觉，顾钟鸣也不可能表现出来。为了江艺白，顾钟鸣可是动用了他从来都懒的动用的人际关系，努力帮江艺白摆脱冤屈。我知道的，他是想先让江艺白离开空中监狱，恢复清白身，再以普通人的身份和江艺白交往。”
维切斯微微一笑：“我怎么可能让这种美好的事情发生。江艺白永远地留在了空中监狱，就算顾钟鸣之后还是帮江艺白洗清了冤屈，那又有什么用。江艺白到死都不会知道，顾钟鸣喜欢他。哇哦，一想到顾钟鸣这么痛苦，我的心脏都要激动得崩裂了。”
说到最后，维切斯还是稍稍收敛了一下情绪：“他就是有那么喜欢江艺白，你觉得，名字跟江艺白只差一个字的你，怎么就这么快能完全替代江艺白在他心里的位置？这才多久，他对你一见钟情将你追到手，真的是因为他喜欢你吗？”
“……还是因为，他眼里看到的从来不是你。”
如恶魔一般的低语响在江白耳边，江白整个人都有些微微颤抖起来，胸口好疼，他抬手抓住胸口，那种难受的感觉，让他一瞬间说不出话。
维切斯也有点惊讶：“你真的很喜欢他？”
维切斯以为江白这是被自己说的那些伤到了心，正难受着。
江白的确觉得难受，却不是为自己感到难受，而是为顾钟鸣心疼……
——自己被当成了江艺白的替身。
……
……
这有什么大不了！
就算顾钟鸣真的是因为自己给他的感觉像江艺白，才对自己那么好，江白也完全不在意！
而且。
现在再回想之前的点点滴滴，江白甚至有一种感觉，顾钟鸣好像认出他了，并不是仅仅是觉得江白像江艺白，而是认出他了。
这一个认知，让江白更加心疼顾钟鸣。
他就是一个笨蛋啊！明明可以说清楚的事，却又那么小心翼翼，仿佛生怕把自己吓跑似的。
笨蛋！笨蛋！我们两个，都是笨蛋！
维切斯无言地看着江白眼角的泪花，脸上的表情逐渐认真起来：“你……”竟然会这么难过吗？
就这么喜欢顾钟鸣？现在发现顾钟鸣喜欢的并不是自己，就这么伤心？
光是看到江白现在的表情，维切斯好像都能感觉到那种心脏抽着疼的心悸感觉，被江白的情绪感染到了。
一时间，维切斯也不确定这是江白在演戏，还是真情流露。
“呵。”维切斯嗤笑一声，“你这么喜欢他，估计是不会倒戈相向了。”
江白用手背擦去眼角不知道什么时候溢出的泪花，坐直身体：“为什么不？”
维切斯沉静地看着江白：“即使你现在或许真的很恨他，但当他出现在你面前，我想对他做的那些事，你一旦看到，依然会选择救他。”
维切斯原本还打算利用江白的倒戈，做一个漂亮的计划打击顾钟鸣，现在看来，还是按照原计划进行就好。
江白也没料到，自己一不小心真情流露，反倒让维切斯起了戒备心。果然，面对维切斯这种人，他还是太嫩了，无法揣摩好对方的心理，把握好那个度。
车窗外的景色已经逐渐荒凉。
江白不明白，维切斯绕了这么一大圈，他到底怎么向顾钟鸣传达他的地址，让顾钟鸣孤身一人前来？
……钟鸣他，应该不会傻到真的一个人前来吧？
如果是之前，江白还能笃定顾钟鸣不会这么做，但是现在，江白也有点不敢那么笃定了。
在外面晃荡了四个小时，在太阳逐渐移到头顶的时候，车子终于停了下来。
江白往外面看去，不算太偏僻的地方，依稀能看见一排排的房屋，不是城里那种高耸的商业楼，而是相对低矮的楼房。
维切斯似乎对江白丧失了兴趣，自顾自下车走了，江白看着等在车门外的几位，在车里磨蹭了一会儿后，不情不愿地下了车。
出现在他面前的，是一栋特别破旧的厂房，一看就荒废了很久，厂房门口挂着的牌子都已经锈蚀到看不清字，绿色的植物蹿满了所有能长东西的地方。
江白偷瞄着周围，在心里估摸着自己能不能逃跑，然后他就像是一块夹心饼干，被人从前到后，从左到右，都堵住了去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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