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可以……
绝对不可以!
江白很想夺回自己身体的控制权,却发现自己的手臂无论如何都不能垂下。
——这种感觉。
是衣服!
维切斯让他换上的这套新衣服, 里面各个地方都被连上了一节又一节的小机关。如果是未开启的状态, 这些小机关之间并无联系,可以轻松弯曲方便活动, 一旦有人打开了开关,它们就会连结在一起, 组成像是机械臂一样的状态。
难怪……穿上它的时候就觉得有点重。
不对, 虽然手臂被控制了,自己的手指还是属于自己的, 只要放下枪就可以了!
江白想到这一点, 准备松开五指任由枪从自己手里滑落, 很快就失望地看着手中还紧紧握着的枪。
……该死的维切斯, 竟然早就想到了这个,事先在枪上涂了胶水!
江白现在正面朝向那个受伤的男人, 根本看不到侧后方顾钟鸣的情况, 心急如焚。
当江白举起枪朝向那个人的时候, 顾钟鸣就注意到了他,顾钟鸣的目光在假江白和真江白上逗留了一会儿,而后朝江白举起了手中那把捡来的枪:“立刻放下!”
虽然看不到身后的情况, 但直觉告诉江白,自己就是顾钟鸣现在喊话的对象。
随着一声枪响,从江白这个方向射出一颗子弹,击中了对面那个人。
江白愣愣地看着眼前这一幕,这一颗子弹……并不是从他手上的枪里射出来的!
随着这一声枪响开始, 现场就像乱了套,江白什么都听不清了,耳边嗡嗡的,像是听到了顾钟鸣的嘶吼声,又像是只是他的错觉。
身上传来痛感,江白低下头,伸手摸了一下腰侧,鲜艳的红色刺痛了他的眼睛,他讶异地看着自己手上的红色,完全怔住了。
根本闲心去在意自己已经又能动了这一情况。
……是谁,射来的子弹?
江白向后看去,刚好和顾钟鸣对上视线,顾钟鸣举枪的姿势还没有放下去,就这么和江白的视线撞上。
跪坐在地上之前,江白望着顾钟鸣的反应,隐隐觉得哪里不对劲,但是脑子现在一片乱,身上抽着疼,血液里实在没有那么多氧气供大脑思考。
角落里躲着的那个人似乎有些激动,身影在黑暗中颤颤抖抖,发出了被手捂住的惊呼声。
不远处的后方闪过维切斯的身影,他那极具辨识度的声音徒然响起:“还真是令人兴奋的一幕!”
江白周围的那十来个人瞬间跟着维切斯的身影跑远,只留下江白还有那个看上去像是江白的男人倒在地上。
顾钟鸣以最快的速度跑到江白身边,把头埋在江白颈窝,看不见他的表情,但是从状态来看,顾钟鸣似乎正在害怕颤抖着——害怕再次失去江白。
感受到顾钟鸣温暖怀抱的那一刻,江白似乎瞬间就不冷了,也不疼了,更加不害怕了。
顾钟鸣很快帮江白去掉了脖子那里的项圈,他的动作又快又准,江白还没来得及反应过来,顾钟鸣已经靠着两把锋利匕首将项圈取下。
江白推了推顾钟鸣:“先去看看……看看那个人……”
江白指的是不远处地上那个被假装是江白的那个人,这个可怜的家伙应该不是维切斯的手下,也不知道现在是生是死。
顾钟鸣抬起头看了一眼江白,轻轻抵了一下江白的额头,沉默着先去看了一下另外一位伤者。
……对方早就没有生命迹象了,早在被那个子弹射中之前怕是已经断了气。
顾钟鸣注意到这个人身上有多处淤青骨折的痕迹,应该是从高处坠落摔出的伤,很严重的伤势,致命伤在后颈。
突然,顾钟鸣将视线射向一堆废弃木材角落里的黑影:“谁在那里?”
他从一开始就察觉到那里有人,因为暂时没感觉到危险的气息,就一直放任那个人躲在那里。
黑影里的人抖了抖,缓缓挪了出来,小心翼翼地察看了一下周围的情况,确定那些奇怪的人都已经离开,才战战兢兢地走到有光的地方,抖抖索索地用着沙哑的嗓音说:“我……我是这里的门卫……”
看上去是一个五六十岁的佝偻老头,遭遇这样可怕的事情,害怕地连一句话都说不好。
老头看了一眼现场的惨状,声音还在颤抖着:“……我……我去叫救护车。”
“不用,他们应该很快就会到了。你过来一下,帮我照顾一下这个人。”
“啊……他……他还活着吗?”老头根本不敢靠过来,踟蹰地站在原地,最终还是想要先离开这个危险的地方,“不了不了,我怕血……”
“你不能走,你是目击证人。怕血的话,就站在那里帮忙看一下周围的情况,一有可疑的动静,就跟我说。”
顾钟鸣走回江白身边,蹲下身开始处理江白腰部的情况,血好像已经止住了,虽然已经染红了一大片,却好像没有新鲜温热的血液继续流出来。
老头眼神时不时瞟向两人,退后一步:“他们很有可能还会回来,我……我还是想……”
顾钟鸣抬头看了他一眼:“你有什么急事吗,这么着急走。”
“……我是担心他们还会回来。”老头退后了几步,明显还是想离开,他走了几步,突然又停在原地。
江白的脸色发白,嘴唇上也是一片发白的迹象,好像有点失血过多,往顾钟鸣怀里钻了钻:“……钟鸣,我冷。”
“……”顾钟鸣沉默地看着江白的脸,宽大的手掌抚上江白的脸颊,轻声细语道,“救护车马上就会来了,没事的。”
“疼。”江白又往顾钟鸣怀里靠了靠,“……是你开的枪吗?”
“……”顾钟鸣低头看着江白手里那把还被江白握着的枪,他没有立即回答,而是低头开始组装自己手里的枪,往枪里加了几颗子弹,然后缓缓搀扶起江白站了起来。
顾钟鸣搂着江白没有血迹的另一边腰,听着远处已经逐渐靠近的警笛声,抬头看向身前不远处的老头:“不这么做的话,怎么能留住他待在这里看戏呢。”
老头僵了一下,佝偻着背往后退了一步,这一步让他又重新回到了黑暗里,不过还是能够隐约看见身影。
顾钟鸣举枪指向那边:“你可以试试,是你跑的快,还是我的枪快。我的射击成绩,一直是警校的NO.1。”
黑暗里的人影没有回应。
江白有点懵,迷惑地看向那里,正要转头询问顾钟鸣,顾钟鸣突然低头,在江白的诧异眼神中,成功让那苍白的双唇恢复红润之色。
江白完全懵了,这都什么时候了,顾钟鸣竟然还有心情对他做这种事!
顾钟鸣盯着江白嘴唇上的水润反光,再看江白茫然的眼神,眉眼间终于有了一丝笑意,甚至隐隐还有一点调笑之意。
顾钟鸣捏了一下江白的腰,一边把视线转向维切斯那边,一边凑近江白耳边轻声说道:“血弹打在身上的确是有点疼,但也没有这么夸张吧,人的潜意识真的是一件很神奇的事情呢。”
江白:“……啊?”
顾钟鸣轻不可闻地叹了一口气:“刚才我已经检查过了,就是有一点小印记,回去我给你擦点药膏,明天就没了。”
江白:“……哈?”
顾钟鸣揉了揉江白的头发,无奈地直接说清楚:“我怎么舍得真拿子弹射伤你,早就偷偷换成空包血弹了,你的腰没受伤,那是血包里的浓缩血液,看着吓人而已。”
江白闻言,赶忙低头摸了一下自己的腰,这次是认认真真地用双手摸,不放心似的,他还将衣服撩起来准备亲眼看一下。
顾钟鸣可不想让维切斯看到江白的腰身,立刻阻止江白这一行为。
“诶?!”江白这一次终于搞清楚情况,震惊地摸着自己完好无损的腰,“真的没有伤口!”
黑暗里那个佝偻的身影缓缓站直了身体,一下子从一米六的小矮子变成了一米八的高个子,他烦躁地看着顾钟鸣和江白,颇有些咬牙切齿地发出沉闷粗重的呼吸声。
被摆了一道,彻彻底底地被摆了一道。
他自以为最了解顾钟鸣,却是没想到,对方好像更了解他的行动模式,竟然将他的计划猜的八-九不离十。
这让维切斯打从心底产生一种失败感,自诩为猎人,自以为是在狩猎,却没想到,其实自己才是那个猎物。
……那么,就做一些顾钟鸣完全预料不到的事情吧,事情还没有结束,谁胜谁负还没有结论!
维切斯举起双手,坦然自若地走出阴影,来到微弱光线可以照亮的地方:“我投降。”
支援已经快到了,顾钟鸣不想在这么一点时间里出差错,将江白护到身后,冷静地盯着维切斯的一举一动。
“不过……”举着双手的维切斯扯着嘴角,脸上那些特效妆容因为他的表情而浮起许多褶皱,任谁也不能光从外表能认出他就是维切斯,“你真的觉得我不会留有后手?”
顾钟鸣将地上的项圈踢远:“钥匙。”
维切斯看向顾钟鸣身后:“你不觉得很好看吗,就这么戴着呗,一个面具而已,我能在上面做什么手脚。”
江白这才想起自己头上还有那么一个东西,真亏顾钟鸣这样都还能准确认出自己。
维切斯往旁边走了几步,顾钟鸣跟着微微换了一下角度,维切斯看到顾钟鸣如他所愿的动了位置,嘴角勾起笑意。
下一秒,江白的身体再次不受控制地自己动了,拿着枪的手举了起来,对准顾钟鸣的后背。
……那个位置,正好是心脏。
江白完全不敢相信自己的手,虽然只要自己不扣下扳机就没事,但谁也保不准枪会不会走火,他赶紧大声提醒道:“钟鸣,让开!”
维切斯笑了一下,枪声响起。
江白的手指还处在扣动扳机以后的颤抖中,整个手臂震得发疼,可是他没有空去理会这些,他焦急地看着前方:“钟鸣!”
顾钟鸣捂着右肩,看都没看伤势,低声安慰着江白:“没事,擦伤。”
“明明都流血了!”江白愤愤地看向维切斯,顾钟鸣已经让开位置,现在在江白前方的就是维切斯,虽然这个姿势打不到维切斯,江白还是泄愤般朝维切斯那边按下扳机,意图打完□□里剩余的子弹。
没有了。
这把枪里原本就只有一颗子弹。
趁着顾钟鸣分神在江白身上的这一刻,维切斯蹿进了黑暗里,顾钟鸣直接往黑暗里射了两枪。
黑暗里传来子弹射入人体的声音,还有维切斯的闷声痛叫。
顾钟鸣没再去管维切斯,身后已经有一大波脚步声在快速接近,顾钟鸣转身,看向保持着直愣愣诡异姿势的江白。
江白身上的衣服之前摸还是柔软的,此刻却是有诡异的支撑感,顾钟鸣没处理过这种东西,一时之间不敢乱动。
江白担忧地看着顾钟鸣:“你没事吧?”
顾钟鸣摇摇头:“没事。”
江白都快自责地哭了:“哪里像没事的样子!”
顾钟鸣亲了一下江白的额头:“真的没事,这点小伤不算什么,你没事就好。”
江白看着顾钟鸣还在流血的右肩,心情复杂。
好在很快就有专业人士过来了,虽然有些困难,江白最终还是从这套衣服里解救了出来,他恢复自由活动的第一件事就是去找顾钟鸣。
救护车敞开的后车门前,顾钟鸣正在被医护人员包扎伤口,他看到已经换了一身衣服的江白,嘴角微微上扬,用没受伤的那只手朝江白挥了挥手。
江白一下子就扑了过来,不去管外人的视线,紧紧地抱住顾钟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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