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月15日晚8点, 洛城某别墅区发生一场大火,男女主人以及他们两个即将大学毕业的两个孩子无一生还, 警方很快查明, 这起夺走四个生命的火灾, 就是保姆纵火所致。随着时间的推移,关于纵火保姆的消息也是越来越多了, 她是怎么样一个人?又为什么会用纵火这种极端的方式来对待这一家人呢,咱们按照时间线的方式来给大家捋一捋。”
星期六的中午, 这场发生了将近一个月的纵火案依旧是本地新闻的重点关注对象,王娇看着电视,一下子就沉默下来, 她的心情变得压抑。
王修把最后一道菜端上桌,看着新闻里那张保姆的脸, 叹了一口气,“真是作孽。”
王凤目不转睛的盯着电视, “听说是因为保姆家的孩子偷了钱, 这家主人没选择私了,而且把小孩弄到拘留所去了,孩子又因为这件事被学校开除, 而这个人家的孩子打了人,拿钱第二天就被警察局放了出来,保姆气不过,就在那天放了火,唉, 真是可怜。”
“那这人是心理不平衡啊,觉得自己家的孩子犯了错,受到了这么严重的惩罚,而对方的孩子却没事,要我我也生气。”王修坐下来,盛了一碗米饭递到王娇的面前,“娇娇,听说烧死的这家有个儿子在你们学校读书,好像就他和他妹妹活下来了,是吧?”
王娇心情不佳,点了点头,“是,跟我一个班的。”
“你要是认识人家的话,你就多慰问慰问,发生这事,这孩子不知道多痛苦呢。”
王娇把碗里的饭扒拉了两口进嘴里,然后起了身,“我吃饱了,走了。”
“就吃这么点啊,在吃一点吧。”王凤说。
“不吃了。”
王娇转身进了自己的房间顺手关上了门。
“这孩子...”王凤皱眉,用手肘碰了碰王修的胳膊,“她这是怎么了?看起来跟失了魂一样,都好几天了。”
“可能学习压力大吧,这不是马上要期末考了。”王修心大,还在夹菜。
“怎么可能,咱家娇娇你又不是不知道,什么时候因为学习费过心啊,我看她这样,是不是失恋了?”
“拉倒吧。”王修不以为然,“就她?小季喜欢她这么多年都不开窍的主,还失恋,啥时候能给我谈个恋爱我就谢天谢地了。”
“怎么说话呢?”王凤一巴掌打在他后脑勺上,“有你这种爹吗?”
“嘿嘿,吃饭吃饭,别管她,女儿大了,有自己的小秘密很正常。”
他们两个人在外面聊得欢,王娇趴在床上,拿出来手机给明南打了个电话。
这个手机号还是她给明南的。
*
那天她回去就早早睡下了,第二天早晨才知道发生了这么大的事,她赶到明南家的时候,现场已经被封锁起来,从不远处看,整个别墅都成了废墟。
经过打听,她才知道明东他们的遗体被送到了殡仪馆,明南也跟着一起去了。
她便又去了殡仪馆,寻找了好久,最终在一间屋子外面找到了他。
王娇永远忘不了那样的明南。
他单手抱着明北,经过一晚上的折腾,明北已经哭累了,趴在明南的肩膀上睡得正香。
她慢慢走过去,甚至不敢去碰明南,“明哥。”
明南听到她的声音转过头,表情竟然跟平常无二。
“你来了。”
“明哥,你...”
“帮我抱她一会吧。”明南把手上的明北给她,“我一晚上没去厕所了,生怕她走丢了。”
王娇接过来明北,小姑娘还在她怀里翻了个身,找了一个更舒服的姿势。
明南摆脱束缚以后,往前走了两步,接着腿像是突然受伤,直接跪了下来。
王娇惊呼,“明哥。”
她小跑两步赶上去,想用另一只空着的手把人扶起来。
“没事,就是站太久了。”明南摆手让她不用扶,他挣扎着想要从地上起来。
结果却怎么也用不上力气,他想要爬起来,整个人的重心却直直往地上扑。
尝试了两次,明南放弃了起来的想法,他靠着后面的墙,重重的喘着粗气。
“明...”
王娇的话戛然而止。
她看到那个一向天不怕地不怕的大男生突然就哭了。
毫无预兆。
甚至上一秒他还在笑。
哭了,眼泪哗哗的流。
明南的面部狰狞,漂亮的五官挤在一起,他手握成拳像是要抓什么却怎么也抓不到。
慢慢的,他腿蜷起来,他把脸埋进去。
哭声从小的呜咽慢慢变大,最后形成震撼人心的嚎啕声。
王娇的眼泪夺眶而出,她也蹲下来,跟明南平视。
哭声吵醒了熟睡的明北,她揉了揉眼睛,看到两个哥哥姐姐哭的这么伤心,便伸出自己的小手摸了摸明南的头。
“哥哥...不哭。”
明南抬头,把明北再次抱在怀里,手臂收紧,眼泪落在她的衣服上,“明北...我们,我们...再也没有爸爸妈妈了...”
对于处理亲人死亡流程这件事,明南熟练的让人心疼。
他知道怎么去开死亡证明,知道怎么联系人给家属做清洁,甚至在哭完以后擦干眼泪转身就去跟人订悼念厅。
王娇抱着明北跟在他身后,心一次次被揪起来。
试问,一个十七岁的孩子应该对家属去世以后的流程应该懂多少。
明南全懂。
然而就在明南有条不紊的办这件事的时候,第二天一个身穿黑色礼服的女人出现在他们面前。
女人的脸跟明南很像,眼底写满了傲慢和薄凉,她伸出手跟两个人做自我介绍。
“你好,我是你们的姑姑,明惊。”
明惊是明鸣的妹妹,十四岁离家出走,十八岁出国,二十二岁拿到了绿卡,三十岁成为了国外一所知名大学的物理教授。
她的出现让王娇知道,明南那逆天的容貌以及过人的智商是从哪里遗传的。
据明惊说,明家一直以来都重男轻女,她的出生是个意外,上学到初中,明南的奶奶就决定不让她念书了,尽管她的学习成绩名列前茅,尽管她的学费都是全免还有奖学金。
明南的奶奶在她初二那天把她从学校里带出来,拉着她就去了村东头那个傻子家。
当天晚上明惊就跑了。
她不能原谅自己母亲拿她只当成男人配种的工具,不能忍受自己的哥哥们视而不见,不能忍受那个人的侮辱。
离开家以后她就决定了,不管在外面混成什么样,哪怕是死了、残了,她都不会在跟明家有任何的联系了。
好在她命不错,被一个外国人捡到,供她读书并且带她回了自己的国家。
明南姑姑的故事很简短,她本人也只是说了个这样的大概,王娇在一边听着觉得这个姑姑可能还没结婚。
国内警方的能力不小,还是把她这层关系挖了出来,她接到电话以后,犹豫了半天赶了回来。
“按法律来说,我已经算是你们两个的监护人了。”明惊姿态优雅的喝了一口咖啡,声音低沉,“所以等葬礼结束以后,你们要跟我去国外。”
“我不去。”一直闭口不言的明南突然说:“我哪都不去,我就留在这里。”
“由不得你们。”明惊显然不是在跟他商量,“你马上就十八了,等你十八了我肯定不会管你,爱去哪就去哪,但是在此之前,你还是要乖乖听我的。”
*
电话很快就接通,明南“喂”了一声。
“明哥,怎么样?”
葬礼已经过去二十多天了,明惊的在葬礼结束以后就离开的计划却落了空。
因为她的哥哥嫂子名下还有一个公司以及大部分的财产,她本人是对这些财产都没有兴趣,却还是要亲自处理。
卖公司,遣散员工,财产公证这些事耽误了她很多时间。
昨天已经处理完毕,今天谈的依旧是关于明南出国问题。
“我说不去。”明南的声音淡淡的,“她本来都已经答应了,结果昨天看了我的物理成绩。”
“然后呢?”
“说会让我去国外最好的高中读书,她好像拿我当她学生了,很兴奋的告诉我如果我听她的话,以后前途不可限量。”
“那多好啊。”王娇深知明南对物理的兴趣,“我觉得你姑姑说的没错,既然她能帮你,你出国也不错,说不定以后就是物理学家了呢,呵呵...”
她干笑两声,安静了两秒,明南的声音再次传来。
“我不走,娇娇。”明南的声音坚定,“我要为了你留下来。”
王娇沉默了将近一分钟。
“明哥。”她严肃起来,“不要。”
“什么?”
“去国外吧。”王娇下了很大的决心,说:“你不属于这个地方,你不应该为了我留下来放弃自己的前程。”
“我不这么认为,我就是在这里,也可以做到她说的那样。”明南很快反驳,“你要相信我。”
“我当然相信你,可是那样会很辛苦。”王娇叹了一口气,“跟她走吧,明哥,我也想好了,如果你出国,我也可以出国,现在开始准备的话,明年我就能过去,你放心走吧。”
“我...”
“别说了明哥。”王娇呼出一口气,眼睛一酸,“小姑和北北是你唯一的亲人了,你总不能抛弃北北吧。”
“走吧,明哥。”
“一路顺风,明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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