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了病房以后,还没来得及喘气,王娇就打开门扒着头往外面看。
明南伸手把她的头捞回来,面无表情的说:“别看了,警察来了,这件事会解决的。”
“我爸爸还在外面。”王娇担心的看了他一眼,可怜巴巴的请求,“又不你也救救我爸,好不好?”
明南白了她一眼,转身打开门走了出去。
外面已经没了声音,那这人都已经被带走了,明南自然不是要去救王修,刚才王娇用力太猛,一下子把针给拽掉了。
他走到护理站,几个护士正在整理被家属弄乱的桌椅板凳,有几个家属走过来,问:“什么时候输液?”
“请稍等一下。”护士抬起头,戴着口罩看不清表情,但是眼睛里还没恢复恐惧,“我们很快就过去。”
别的病人家属不少看到了全过程,都没有在催促,得到回答以后就离开了。
明南也走过来,他敲了敲桌面。
离他最近的护士抬头看到他,强打着精神,“有事吗?”
“那谁…王娇,针掉了,能去处理一下吗?”
王娇的手上扎的是留置针,刚才太过用力,针脱出来一半,好在密封性强,并没有流血。
栾姐帮她拔掉手背上的针,又在小臂那里扎了一个。
“这样的话,你活动还能方便一点。”
王娇的心还完全在王修那里,针还没扎完,就着急的问情况,“栾姐,我爸爸那里…”
“没事的。”栾姐一针见血,处理好以后用手摸了摸她的头,“已经把那些人都带警察局去了,主任也跟过去录口供了。”
“我爸不会出什么事吧?”
栾姐摇摇头,安慰她说:“你别操心了,院领导也赶过去了,这件事很快就能解决。”
“怎么解决?”
栾姐对她笑了笑,“这就不是你们小孩该操心的事了。”
正如栾姐说的那样,下午的时候王娇就见到了王修。
他脸上有好几道抓痕,回来以后先是去院里报告了一下前因后果,才急匆匆的赶到王娇的病房。
见到自己爸爸那一瞬间,王娇整个人都跳到他身上,一直不停的喊爸爸。
他支撑着王娇的重量,整个人往后仰,乐不可支的说:“娇娇,娇娇,你快从我身上下去,你老爸的腰可受不起这么折腾。”
王娇从他身上下来,又捧着他的脸仔细看了看,略带心疼的说:“老王,你都破相了,以后不要管闲事了。”
王修敲了敲她的脑壳,“这是科里的事,不能算闲事,反而是你,以后不要管闲事,你今天冲出来,都快吓死爸爸了。”
“我管我爸的事,也不算闲事。”王娇嘿嘿笑,看起来还有点憨。
王修没有呆太长时间,他把给王娇的礼物放下以后就离开了,不过走之前他告诉王娇,他会值几天夜班好好陪陪她。
王修离开一会,王娇就有点困了,她刚睡一会,模模糊糊就听见有人推门的声音。
她张开半只眼睛,看到科室里另一个小大夫戴着口罩推着车进来,跟明南说了两句,然后他就下床掀开了病号服。
明南的腹部裹着纱布,今天上午踹那人一脚还是动了伤口,有些血渗出来。
“疼吗?”小大夫把纱布解开,露出里面长长的伤口。
明南强忍着疼,摇摇头。
“你是不是做什么大动作了,怎么感觉伤口裂开了。”小大夫自言自语了几句,然后用碘伏棉球开始消毒。
从王娇这个角度能够仔细的看到明南的几块腹肌以及那道伤口,她忍不住感慨,这么小的年龄就能有此等的身材。
真想摸两把啊。
这个念头一出现在脑海里王娇心里一惊,然后就红了脸。
王娇啊王娇,你怎么能这么想。
小大夫换完药又说了几句注意事项,也没管明南听没听进去,推着车就离开了病房。
等人走开,明南不知道从哪里掏出来了两件皱巴巴的衣服,他去厕所换完出来,就看到王娇半坐着看着他,“你要出去吗?”
明南身上的衣服很脏,白色的短袖全是泥点子。
他“嗯”了一声,把病号服直接扔在床上,又拿出来了一顶黑色鸭舌帽。
“出去要跟医生请假,你跟他们说了吗?”
明南没有搭理王娇,转身开了门。
“那我替你保密,你什么时候回来?”
“吧嗒”一声。
人把门关上了。
*
如果要问王娇平生最怕什么事。
那就是一个人住在医院病房里。
王娇小学两年级的时候,王凤还是普通外科的护士,那时候她发烧,正逢王凤上夜班,直接就把她带到了医院。
那时候普通外科有一半还在装修,没有护士和医生休息室,只有一间空的病房,王凤就把王娇放进了那个病房。
巧的是那个晚上有个病人抢救,不知道又是谁把病房门从外面锁上了,王娇个子小摸了半天都找不到灯的开关,直接就被吓哭了。
哭了差不多整整一个晚上。
而且外面走廊的灯还是声控的,她哭就亮,不哭就灭,一闪一闪的,像极了午夜杀人现场。
所以当过了十二点明南还没回来,又找了一圈没找到老王人影的时候,王娇选择了不关灯。
她躺在床上,盖着被子,越是不想害怕心里就越是害怕,不由自主的就想起那些非人的东西。
“阿弥陀佛!哈利路亚!天主保佑我!”
在连续几个心理祈祷没用以后,王娇毅然决然的给李黛打了个电话。
“我说大姐,你知道现在几点了吗?”李黛的声音从电话那边传过来,还带着一些起床气。
“黛黛,我害怕。”
“嗯?怕什么?”
“现在就我一个人,我不敢睡。”
李黛的声音平静下来,王娇都能想到她睁不开眼还在坚持打电话的样子,“你那道明寺呢?”
“什么道明寺?”
“就你的病友,长头发的那个。”
王娇这才反应过来,她说的应该是明南。
他那一头长发,确实挺像道明寺的。
脸像,身材也像。
不,身材应该比道明寺还要好。
想到这里,王娇没忍住,噗嗤一声笑出来。
“你笑什么?”
“想到了一个冷笑话。”
王娇并不想让李黛知道自己馋别人身子了。
“什么冷笑话?”
“咱们这里的人回答不都喜欢说中吗,然后有个人去星巴克买咖啡,去之前朋友告诉他,星巴克大中小之分不太一样,想要中的,一定要说大,然后他去买咖啡,服务员问他是要热的吗,他说大。”讲完以后,王娇自己忍不住,“哈哈哈哈哈哈笑死我了”
李黛:“……”
王娇:“你怎么不笑?”
李黛无奈的说:“你是傻子吗,这有什么好笑的。”
王娇跃跃欲试,“那我在给你讲一个,一定能把你逗乐了。”
李黛:“别了,你的笑话就没有好笑过。”
“不行,不行,我一定要把你逗乐了。”王娇信手拈来,“有的人说我没有方向感,我特别不服气,直到有一天,我把西瓜买成了南瓜,哈哈哈哈!”
李黛:“……”
“哈哈哈哈哈哈哈!”
李黛:“王娇我求你去看看脑子吧,求你了。”
“这还不好笑,我这里还有…”
——咯吱。
王娇声音戛然而止,她背对着明南的床和门,显然是她身后传出来的声音。
——咯吱。
隔壁床在摇晃。
她后背一凉,李黛察觉出不对,连忙开口问:“怎么了?怎么不说了。”
“黛黛,我我我…感觉我背后有人。”王娇压低了声音,“又不你帮我看看。”
“我怎么帮你看,我现在又去不了医院,我也开不了透视眼。”
“唔…我怕。”王娇提议,“你可以跟我视频,你看看我后面有没有东西。”
“要是有呢。”
“不会有的,相信科学。”
“那你为什么自己不看。”
“黛黛,你爱不爱我?”
“行吧。”
李黛挂断语音以后,下一秒视频就打了过来,王娇颤颤巍巍的点了接听,看到一片漆黑。
“你那边怎么这么黑?”王娇心一咯噔,生怕下一秒里面会出现一张绿脸,还吊着长长的舌头,开口就说“你还我命来”。
“大姐,你睡觉不关灯啊。”李黛翻了个白眼,不过王娇看不到,她说:“你把手机举起来,让我看看你后边有什么东西?”
“哦。”
王娇乖乖照做,把摄像头掉了个,慢慢的举过身子,刚举上去,嘴里就开始问:“看到了吗?隔壁床有没有人?是人还是是鬼?”
“我的妈呀!”
“怎…怎么了?”李黛一惊一乍更让人害怕。
“娇娇,隔壁那个鬼,好像在发羊癫疯。”
王娇“噌”地爬起来,看到隔壁床盖着被子整个身子都在抖,她下了床,拿着输液袋跑过去,“明南!明南…是你吗?”
然而等走进以后,才发现根本就不是什么癫痫。
只见明南脖子通红,整张脸藏在枕头里,那个纹身更加清晰,像是丛生的荆棘,他手捂着腹部,血从里面浸出来。
他伤口又裂开了。
“你做什么了?”还是那个小大夫给换的药,他把医用手套脱下来,看了王娇一眼,“他干啥了,你知道吗?这伤口今天裂两次了。”
王娇摇摇头。
“你是不是打他了?”
王娇摇的更狠了,心说他就算是不动指头我都打不过。
然后说:“没有,我就是讲了两个笑话。”
“笑话?”小大夫一愣,接着哈哈哈了两声,“笑裂的吗?”
王娇信口胡诌,“当然了,幽默的力量是无穷的。”
“真的吗?我不信。”
“又不我也给你讲一个,让你感受一下段子的魅力。”
“不,不用了...”小大夫摆摆手,“我手头还有一堆工作,没时间在这里听你讲笑话。”
也许是真的相信了王娇的鬼话,人离开的时候还提醒了一句,“早点睡吧,别讲笑话了,在给他笑裂了自己缝。”
小大夫很快就离开,王娇搬着椅子凑到明南前,“明哥,我仗义吗?”
明南疑惑的看着她。
王娇一脸“我懂道上的规矩”的表情往他伤口那里看了一眼,“你是出去跟别人打架了吧,你放心我一定保守秘密,你被打这件事我不会说出去的,太丢人。”
明南面无表情:“谁说我出去是打架了?”
“不是吗,那你这伤口是怎么裂开的?总不能真的是听了我的段子笑裂了吧?”
明南脸色一羞,身子滑进被子里,对着王娇翻了个身,然后拉了拉被角。
王娇一怔,明南这样子...
这样子。
怎么这么像是被戳穿的小孩子啊。
她用手戳了戳明南的后背,试探性的问:“明哥,你不是真的听了我的笑话伤口才裂的吧。”
明南躲在被子里不出声,被人戳穿的他红着脸。
“你这么喜欢冷笑话啊。”
明南:“......”
我不是,我没有,别瞎说。
“我这还有好多呢,我在给你讲两个。”
明南:“......”
“我太开心了,从来没有人真的听懂过我讲的笑话。”
“闭嘴。”明南忍无可忍。
“啊?”
“我要睡觉。”
明南的态度冷淡,王娇这才意识到自己失态了,她害怕在引起明南的讨厌,连忙道歉,“对不起,明哥,我又烦你了。”
等她失落的躺上床,她听到明南那里传来一声细微的叹气。
只是那种无可奈何,没有任何的不耐烦。
“睡吧,明天在讲。”
“好的。”黑夜里王娇的眼睛笑成一道缝,“晚安,明哥。”
明南一直没说话,就在王娇即将睡着的时候,她身边的那个人呢喃细语了一句。
“晚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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