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2章 荆棘之吻(九)

    玻璃珠子

    那么大个森林你要我帮你找一颗的玻璃珠

    林镜惊了, 试图和女巫讲道理“这是不是有点刁难人,我们能不能”换个要求。

    可是女巫性格极其孤僻古怪,嘴里的每个字都不耐烦,下逐客令“找不到就滚。”

    到嘴的话咽回去, 林镜选择忍, 换上笑容“好的, 阁下, 明天我就去为您寻找。不过现在已经是晚上了,我可以先在你的城堡睡一晚吗。”

    女巫声音冰冷“随便。”

    林镜深呼口气“谢谢您。”

    告别这个阴沉刁钻的女巫, 他带着耗子开始在顶楼四处转达,终于在一个回廊的转角看到了一间破落书房。

    这里很久没人来了,蛛网爬满角落, 灰尘落了一地。点亮蜡烛,橘色的火焰照亮周围,房内有两个高高的书架,摆满了厚重黑色封面的书,只是上面的文字都是特殊的巫咒, 根本看不懂。

    桌子和椅子都很大, 坐下后林镜嘀咕说“我们今晚就睡这吧。”

    耗子问道“明天真要帮她去找玻璃珠”

    林镜趴下准备睡觉, 翻个白眼“她连掉在哪里都没说,怎么可能找得到你真以为我开挂了啊。”

    耗子“那我们怎么办。”

    林镜叹口气“随便找颗玻璃珠敷衍一下吧。”

    等等。

    他一愣, 脑海中什么东西一掠而过, 广场、鸽子记得那只鸽子给他带来了一颗看起来就很昂贵的珠子

    林镜急忙把它从口袋里拿出来,放到烛光下,外表晶莹, 确实像个玻璃珠。

    耗子很激动“靠啊,天助我们。”

    林镜却只高兴了一秒, 马上不说话了,珠子握在手里给他一种很奇怪的感觉,他不是很舍得拿出去

    林镜低声说“先看看城堡有没有什么其他东西替代吧。”

    耗子“你干什么”

    林镜闭嘴没说理由。

    森林的晚上格外冷,尤其在顶楼,窗户外就是皎洁的月亮。

    风吹得藤蔓叶沙沙响,乌鸦的叫声时不时划破寂静长夜。

    第二天白天,林镜先在城堡里仔仔细细翻了一遍。

    他渐渐发现,这里并不像个城堡,反而像个高塔,而女巫自己把自己囚禁在高塔之顶。

    让他失望的,城堡里找到任何可以替代玻璃珠的东西,最后还是只能用当初广场捡的那颗石珠子凑数。

    林镜唉声叹气用水洗了半天,珠子上的一些脏东西扣掉。

    珠子晶莹剔透,中心不知道制作是加了什么东西,红如一滴水,迎着阳光折射出四散的瑰红光线。

    林镜神情更加郁闷了。

    耗子劝他“放轻松,钱财乃身外之物。”

    林镜说“这不是钱财,这是一段缘分。”

    耗子继续安慰“你和一只破鸽子能有什么缘分。”

    林镜反问“你现在不也只是只耗子”

    耗子“”无话可说。

    他们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终于重新走到了女巫那扇紧闭的大门前。

    咚咚咚。

    林镜敲了三下门。

    女巫熟悉的古怪冰冷的声音又响起“干什么”

    林镜说“您要的玻璃珠子我找到了。”

    门背后许久的沉默。

    女巫用沙哑的声音意味不明地嘀咕了一句,满是疑惑“找到了”

    林镜“嗯。”

    再一阵奇怪的沉默后,女巫终于开口“递进来吧。”

    鹿角下面的缝只能递纸。

    林镜只能蹲下身,把玻璃珠从门下方与地面的空隙里滚了进去。

    女巫捡起了那颗珠子。

    林镜无意间看到了她的手。

    苍白消瘦,青色血管藏在皮肤下。

    林镜屏住呼吸,心提起来。拿个假的东西糊弄,不知道女巫会不会生气。

    可是女巫拿到珠子半天,才语气极其奇怪地问了一句“你在哪里找到它的。”

    林镜一愣,小心翼翼“就沼泽旁边。”

    女巫紧接着发出一声短促的笑声,她喉咙破损、难听奇怪,似乎是笑又似乎是哭。

    林镜心都提起来了,真怕这个疯女人突然就把他秒了,认真询问“阁下,我这算是成功了。”

    女巫止住了怪异,冷淡说“成功了。”

    她语气低下来,继续冰冷陈述“但这只是向我表达了你的诚意,你还要帮我做一件事。”

    你破事怎么那么多

    林镜面上僵硬维持微笑“好的,需要我帮你做什么呢”

    女巫冷漠说“你把爱比伦城最美的东西给我带来。”

    林镜“”

    林镜“”我靠啊

    他耐心地和这个女巫周旋“最美的东西您觉得什么东西最美呢。”

    女巫冷笑“我觉得爱比伦这座城市都很丑陋。”

    林镜想骂脏话。

    耗子在他肩膀上也是鼠毛炸开差点发飙。

    林镜眼疾手快捂住了它的嘴,讨好地朝着这扇门笑“好的,我会努力让您满意地。”

    回到书房,耗子终于有了说话的权利“啥玩意啊,我觉得她根本就是在刁难我们。”

    林镜拿书敲它的脑袋,试图让它清醒点“人家是大boss,刁难你你又能咋样现在我们连见她一面都做不到。”

    耗子半天憋出一句“靠”,不甘心“难道我们现在真要回爱比伦找那什么最美的东西”

    林镜语塞,扔掉书,往后一靠“不行,时间不够,而且关键是,最美的东西是什么我们都不知道。”

    耗子也在想这个问题,屁股坐在桌上,爪子挠半天后,眼睛一瞪试探道“玫瑰之心”

    林镜差点被口水呛着“你要我拿王冠去哄她开心”

    耗子“嗯。”

    林镜想也不想拒绝了“不能给。”

    王冠上的珠子,是唯一一个现在被指定为玫瑰之心的物品,最关键的通关线索,哪能那么轻易送出。不到关键时刻,他是不会给的。而且女巫搞死了王后又搞死了公主,深恶痛绝这一家人,怎么会觉得国王的东西美。

    这女人真是个难伺候的祖宗。

    城堡早上已经看了个遍,林镜选择出去找,这次他换了个方向,和来时的路截然相反。

    依旧是茂密的乔木森林,只是这边没有了沼泽、毒蛇和乌鸦,城堡的背后像是个仙境。

    千丝万缕的光落入林中,上空盘旋彩色长尾的灵鸟,指尖是翩翩起舞的蝴蝶。绿色的薄雾被金光冲淡,空气的微尘颗粒可见,犹如画中。

    耗子吐槽“这森林怎么千变万化的。”

    林镜往前走“女巫居住的地方不都这样。”和她人一样神神叨叨。

    耗子非常悲观“我们真的能从另一个方向走出森林吗,有荆棘围墙的。”

    林镜“万一呢,说不定我们运气好撞见一个捷径呢,赌一赌吧。”

    现在原路往返爱比伦,时间是肯定不够。

    而且拖延太久,会有别的玩家找到这里,对他和耗子非常不利。

    耗子坐在他肩上看四周的风景,郁闷“可我们就算抄近路出去了,又送她什么啊”

    林镜喃喃“你问我我问谁。”

    就在他和耗子双双思考人生时,前面忽然传来了流水声。

    溪流潺潺,悦耳动人。

    “水”他和耗子都愣住,对视一眼。出口

    顺着声音往前走,森林的树愈发茂盛密,路却愈发狭窄。光线由暗转明,溪流声清晰,压过了昆虫的叫声。

    林镜和耗子被眼前的景物惊呆了。

    视野瞬间开阔,溪水跳跃着金光,旁边静静生长着一棵年岁久远的月桂树,枝桠蓬勃生长。旷野都是绿色的草,黑色粗壮的荆棘潜伏在里面,一路蜿蜒到月桂树的根部。道路旁边还有好几丛低矮的灌木,紧挨着,上面盛开了一朵一朵红色的野玫瑰。

    从阴暗逼仄的地方突然到明亮旷野,不惊艳是不可能的。

    耗子“我靠”

    林镜急忙拿出羊皮纸,想看他们这是到了哪里,但地图没有做任何标志。

    他们还在森林里,而整座森林都在爱比伦镜内。

    耗子说“要是有相机就好了,拍下来做纪念。”

    林镜想到了上一把旧日图鉴里的死亡相机,扯了下嘴角“算了吧,求生者有相机也不会让你留下照片的。”

    耗子“嗷。”

    日薄西山,晚霞映落一片橘色。

    河流的对面依旧是森林,看不到出口,抄捷径出去没戏了。

    “算了,明天在想想其他办法吧。”

    林镜叹口气,打算无功而返。只是转身的时候,裙角却被什么东西钩住了,是野玫瑰的刺。

    他皱了下眉,弯身去把衣服扯出去,靠近那一朵灌木顶端绽放的玫瑰花时,人却愣住了。

    玫瑰是深红色的,馥郁的芬芳从枝桠蔓延,枝叶缝隙间落下的霞光在它周身渡上辉光。

    花蕊颤抖,娇瓣重叠。

    亭亭而立,在森林像是脆弱又美丽的珍宝。

    耗子“啊好烦,看来我们还是得原路返回一趟。”他在林镜肩膀上察觉到他的僵硬,探下头“你怎么了。”

    林镜保持着弯身的姿势,直直看着那朵玫瑰。

    突然,一段属于克里斯汀的记忆浮现脑海。

    发生在落雪的街道前。

    两个人的对话。

    银发的诗人微微偏头,笑着问“那么,最能代表爱比伦的东西是什么呢小姐”

    克里斯汀脸颊通红,却还是维持着礼仪“玫瑰,先生,是玫瑰。”

    他犹如灵魂出窍,猛地回神后,手指果断将这朵花从枝头折下。

    耗子惊了“你干什么”

    林镜拿着花起身,脑海中弦被接上般恍然大悟。

    想半天,自己先笑了起来,笑半天,几乎是感叹地道“耗子,其实没有那么麻烦。”

    “爱比伦城最美的东西就是玫瑰啊。”

    盛开在皇宫花园的每一处,爱比伦刻入徽章的国花,象征着高贵、精致、浪漫以及永恒的美丽。

    耗子瞪大眼,表情天崩地裂“真的假的”

    林镜笑“试试不就知道了吗。”

    在月亮出来前他们回了城堡,再次扣响了女巫的门。

    “那么快”

    屋内传出女巫疑惑的声音。

    林镜说“恩,您开一下门,我递给您。”

    女巫犹豫了一会儿,还是小心警惕地打开了一条缝。

    林镜把那朵玫瑰花传了进去。

    “玫瑰”女巫拔高嗓音,怪异地喊。

    林镜说“对,我想了很久,或许这就是你想要的。您不喜欢吗”

    苍白冰凉的手从他手里拿过花,立刻将门关上。

    女巫没有说话,似乎对着那朵玫瑰发呆。

    林镜放柔声音,说“您记忆中的爱比伦是什么样的呢,压抑、黑暗、冰冷”

    这其实也是林镜一开始的感受房屋拥挤,道路狭窄崎岖路边,到处都是流浪汉,就连皇宫也是被诅咒的存在。没有星星,只有月亮和下不完的雪。

    “或许您可以改善一下对它的印象。”

    林镜说“爱比伦很漂亮,拥有最华丽的教堂和最盛大的花园。您应该出去看一下的,广场经常有诗人在吹奏乐曲,运气好会有白鸽落在你的肩上,而且,这座城市的每一个角落都有玫瑰盛开。”

    女巫听完,用沙哑的声音问他“你喜欢爱比伦吗”

    林镜愣了愣“是的,我喜欢。”不喜欢也得喜欢,不然怎么忽悠你啊。

    隔着一扇门,两个人居然都陷入了沉默中。

    林镜发现自己越来越搞不懂这个女巫了,昨天只觉得这人孤僻阴冷,刁钻刻薄,现在却觉得她好像有点可怜

    女巫问他“你在哪里找到的这朵玫瑰”

    林镜“呃,就在城堡的后面。”

    女巫“带我去。”

    林镜嗯嗯嗯

    只是他还没来得及反应,这扇一直对他关闭的门突然打开。

    火光里出现一个瘦弱的身影,她比林镜矮一点,全身裹在黑色的袍子里,影子在地上拖得很长。

    林镜懵逼说不出话,跟做梦一样从来没想过女巫会这么出现在自己面前。

    女巫带着斗篷的帽子,整张脸隐藏在阴影里,声音怪异“带我出去,我就告诉你解除的办法。”

    林镜立刻收拾好神情,微笑“好的,您跟我来。”

    耗子这么一个爱逼叨的也尾巴一缩,闭嘴了。

    林镜下楼的时候心惊胆战,生怕女巫突然举起一把镰刀,露出一张苍老扭曲的脸把他了结。

    他不说话,性格孤僻的女巫当然也就不会说话。

    城堡爬满了藤蔓,门口的那条路长满荆棘。

    林镜发现到这里女巫就不走了,他有些疑惑地回头“您怎么了”

    女巫在发抖,她像是陷入魔怔、精神紧绷,呼吸微颤。

    耗子嘀咕“她是不是呆久了社恐啊。”

    耗子说话只有玩家能听到。

    林镜想了想,还是放下了警惕,朝她伸出手“您如果不建议的话,可以牵我的手,我带您出去。”

    月色静静流淌在他掌心,圣洁无暇,少女深棕色的眼眸悲悯都似乎带了神性。

    女巫苍白的手指抓紧了帽子下端,声音冷冰冰的“不用了。”

    林镜收回手“好的,您不用害怕,跟着我的步伐。”

    路上都是荆棘藤,交缠相错,毒蛇一样。

    林镜刻意放慢脚步。

    但女巫似乎已经把全部的注意力都用在控制自己不要再害怕,于是僵直往前走,荆棘刺入小腿,鲜血淋淋都没发现。

    林镜见状,轻轻喊了她一声,但是女巫恍若未闻。她依旧在发抖,似乎走的是刀山地狱。

    林镜叹口气,走上去牵起了小女孩的手。

    女巫愣怔之后,声音冰冷“放开”

    林镜笑说“我拉着您吧,早一点去或许还能看到萤火虫。”

    他算是明白了,这个臭名昭著的女巫,其实就是个孤僻的小屁孩。

    带她慢慢出了荆棘小道,林镜实在看不下去,她这一步比一步煎熬的样子,干脆带着她跑起来。

    “我带您走快点。”

    女巫整个人都是懵的,瞬间呼吸都提起,浑身绷直。

    林镜还以为她会愤怒地骂他。

    最后女巫只是动了下手指,乖乖跟在他后面,什么都没说。

    跑起来的时候,森林的气息就变得无比浓郁,黑暗的森林里真的有萤火虫,晚上星星点点绕在旁边。

    他跑的越来越快。

    女巫在后面,只能看到月光勾勒白色裙角。

    耳边是乌鸦和青蛙的叫声,慢慢才有水声。

    又是白天那条愈渐狭窄的路,一往无前只是黑暗。

    林镜几乎是用尽全力在跑,一路把树木诡谲的枝干甩在身后,黑暗的尽头才是铺天盖地的光。

    刺眼的白光落下时,他也重重踏上那片旷野。

    惊起了无数的萤火虫。

    靠,累死了。

    林镜松开手,开始站稳平稳气息。

    旷野有溪水,有玫瑰,有静立百年的月桂树,还有一声比一声嘹亮的蟋蟀叫声。

    耗子也被颠的晕头转向,吐出舌头“妈的,可算到了。”

    林镜缓过神,才开始回头看女巫。

    女巫抬头看着眼前的一切。

    斗篷的帽子太大了,哪怕是正脸,林镜也只能看到她消瘦的下巴,以及一丝金白色的卷发。

    “差点要了我命哎哟”耗子实在是太累,没抓稳,从林镜的肩膀上滚了下去,砸到了草地里,瞬间一个绿色的东西猛地跳起,直接跳到了女巫的手上。

    “”林镜魂都没被这死耗子吓出来,连忙弯身去抓蟋蟀,生怕惹这姑奶奶不高兴。

    谁知道那只蟋蟀被女巫轻轻抓在了手心。

    而林镜伸过去的手,刚好接住一滴液体。

    泪水顺着女巫尖尖的下巴留下。

    一瞬间旷野无声。

    林镜都懵了。

    女巫用手指把帽子摘下,皎洁的月光下,一个金白长发、冰蓝眼眸的少女站在他面前。

    她脸上全是泪,嗓子早就坏了,只能发出极轻的声音“谢谢你,irror。”

    耗子晕头转向爬起来,啥情况都没搞清楚,下意识问“啥她叫你啥”

    蟋蟀在低鸣,萤火虫下坠像是流星。

    女巫的长相比玫瑰更为动人,她握着那一只蟋蟀蹲下身,不知道想到了什么,瘦弱的肩膀颤抖,在这旷野泣不成声。

    林镜也是懵逼的,有一个奇怪的想法浮现在脑海,他一字一句问“你叫我什么”

    女巫抬起头,有些迟钝,发着那个对她而言很艰难的音“irrorjg”

    “这是什么”

    “这是我们那边的文字。”

    “jg”

    “就是镜子的意思,照人的镜子。你要是叫不习惯,可以叫我。”

    但是她最后,没有喊他,她记下了镜子,irror。

    林镜和耗子“”

    irror。

    。

    玻璃珠,玫瑰,蟋蟀。

    我靠啊

    那个阵法到底什么玩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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