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5章 第55章

    索菲亚察觉到达西的动作, 也跟着回头看了一眼。

    哎,让一个满身尘土的人骑在自己的马上,这对一个有洁癖的人来说应该很难受吧……

    她暗暗提醒自己, 待会回去要记得让人把他的马好好刷洗一番。

    不过那年轻人估计被达西的冷脸吓到了, 一声都不敢吭。

    索菲亚决定缓和下气氛:“利福特先生, 如果我没记错的话,刚刚你说自己是剑桥大学的学生?”

    “是的, 你没记错。”

    “那真是巧了, 你眼前这位达西先生也是剑桥大学毕业的, 还有他的好朋友宾利先生也是,我想你们应该会有共同话题。”

    “真的吗?那我在这打扰期间,正好可以向两位学长请教一番。”

    达西不太感兴趣的样子:“可惜我并不住在这,你恐怕没什么机会见到我。”

    “哦,这样啊……”利福特有些疑惑,又不敢多问。

    索菲亚解释道:“他们住在附近的内瑟菲尔德庄园, 过几天宾利先生会在那举办一场舞会。如果你的伤好得够快的话, 兴许能赶上。即便不能跳舞, 结识下年轻小姐们也是好的。”

    听到索菲亚的打趣, 利福特有些羞赧:“希望如此,不过到时候我恐怕得回学校了。”

    “那真是太遗憾了,舞会可是个酝酿爱情的好地方。你说是吧,达西?”索菲亚暗暗拿宾利的事打趣道。

    达西反问:“对你来说也是吗?”

    “我?我和你们不一样,”索菲亚咕哝道,“呃, 这么说似乎有孤高自傲的嫌疑……怎么说呢?哎,总之,能射中我的箭不在丘比特手上。”

    她在心里暗自嘀咕,我们东方人可不归丘比特管,那是月老的职权范围。

    所以她是不可能爱上洋人的。

    “不在丘比特手上?”达西思索片刻,“难道在厄洛斯手上?”

    索菲亚愣了一下,随即噗嗤一笑:“噢,达西,没想到你居然会开玩笑!”

    丘比特是罗马神话中的爱神,而在希腊神话中,对应的爱神叫厄洛斯。

    达西一脸认真:“我说错了吗?那是在谁手上?”

    大概是被对方的神情感染,索菲亚也认真地想了想。

    丘比特是罗马神话中的爱神,厄洛斯是希腊神话中的爱神,依此类推,月老也算是中国神话中的爱神吧,所以达西的思路是对的。

    她忍着笑答道:“嗯,算是吧,你没说错。”

    身后,利福特疑惑的声音传来:“丘比特的箭和厄洛斯的箭有什么不同吗?噢,难道说,因为丘比特是蒙着眼睛射箭的,而厄洛斯是睁着眼睛射箭的,所以前者带来的是盲目的爱情,而后者代表的是清醒理智的爱情?”

    索菲亚和达西不禁双双回头,用奇异的眼神看他。

    利福特先生不好意思道:“我也只是随口一说……”

    索菲亚心想,这年轻人倒是歪打正着,说中了她的想法,反正她是不会为了盲目的爱情忘记初心的。

    “有趣的言论。”达西朝年轻人点点头,若有所思。

    索菲亚不禁笑道:“看吧,我就说你们会有共同话题的。”

    又闲聊了几句,他们便来到阿什沃思庄园的宅子前。

    远远便看见管家亨利爵士带着几个仆人站在门外迎候。

    利福特心里暗自惊疑,看这几个仆人训练有素、衣着整齐光鲜的样子,这不像是个普通人家,莫非是贵族?可是刚才索菲亚小姐自我介绍时并没有提到贵族尊称。

    “这是?”亨利爵士看到马上那个陌生的年轻人,显然很是惊讶,怎么打猎还打到多出一个人来?

    索菲亚解释道:“这位是奥利弗·利福特先生,我的枪声惊到他的马,害他受伤了。亨利爵士,麻烦你让人尽快请个医生来。”

    “明白,我马上安排。”亨利爵士应道,转头朝一个男仆使了个眼色,那男仆便机灵地跑开了。

    利福特愣愣地坐在马背上,这位管家模样的绅士居然有爵士称号,那索菲亚小姐又是什么人?

    索菲亚又道:“他的脚扭伤了不方便走路,找个人背他进去吧。”

    亨利爵士又招了一个男仆过来把利福特先生扶下马。

    动作间不免拉扯到伤口,利福特这才醒过神来,受宠若惊般连连摆手:“不用背,不用背,我自己慢慢走就可以了。”

    索菲亚不放心地说:“你可以吗?不要勉强。”

    “不勉强不勉强,就这几步路我可以的,”利福特想了想,又道,“如果能借给我一根手杖那就更好了。”

    索菲亚点头示意,亨利爵士便吩咐一个男仆进去拿手杖。

    等待的时候,索菲亚命人把马背上的麻袋卸下。

    亨利爵士感叹道:“看来您今天收获不错啊!”

    “十二只,还不错,”索菲亚笑笑,拿起怀表看了看时间,“托马斯和南希还没回来吗?已经3点了……”

    利福特正拿着手帕试图擦干净手掌,闻言愣了一下,随即微微摇头,又不在意地低头继续。

    这时,远处传来马蹄声,有人正骑着马靠近。

    亨利爵士寻声望去:“他们回来了!咦,怎么多了匹马?”

    他心中暗道有趣,两队人分头打猎,一队多了个人,一队多了匹马,这是什么怪事?

    须臾之间,人影近了,众人都看清了这古怪的一幕。

    托马斯身下骑着一匹马,手上还牵着一匹空马。南希则骑着马不远不近跟在他身后。

    索菲亚和达西交换了一个眼神,不会这么巧吧?

    利福特先生愣愣地盯着那匹棕色空马,欲言又止。

    一瞬间,托马斯便勒马停在了众人面前,哈哈笑道:“索菲亚,我认输!不过我可不是空手而归的,你看,我捡了匹马!不知道是哪个糊涂蛋没拴好让马跑了……”

    索菲亚忍着笑道:“真巧,我们也捡了个人,大概就是你口中的糊涂蛋了。”

    “啊?”托马斯有些茫然,随即注意到人群中那个陌生的年轻人。

    又见那捡来的马努力挣开缰绳的约束,迈动四蹄凑到年轻人面前,对方也一脸欣喜地搂住它。

    索菲亚问:“利福特先生,这是你的马吧?”

    利福特确定地点头:“没错,是我的马!你看,这马鞍边上写着我的姓名首字母——O.L.。”

    他抚摸着失而复得的马,朝托马斯感激道:“没想到还能找回来,真是太谢谢您了,先生!”

    “不用谢。”托马斯有些索然无趣。虽说他不缺这么一匹马,但好不容易带回来的,没想到还没捂热就没了……

    这时男仆取来了手杖,索菲亚便让利福特先生先进屋休息:“你的马我们会帮你照料的。”

    利福特点点头,垫着手帕用伤势较轻的右手握住手杖,在男仆的引路下,拄着手杖一瘸一拐地往屋里走。

    索菲亚看看托马斯的神情,打趣道:“南希,快跟我说说,你们不会连一只狐狸都没见到吧?”

    南希抿着嘴笑了笑:“还是让托马斯阁下亲自跟你说吧。”

    “嗨,”托马斯没好气道,“还不是为了那匹马……”

    身后的交谈引起利福特先生的注意,他回头看了一眼,随即愣住。

    男仆疑惑唤他:“利福特先生?”

    “啊,哦,那位被称为南希的女士,是什么人?”

    “南希小姐吗?她是我们家的女管家。”

    “女管家?”利福特眼中浮现出一丝迷茫。

    “怎么了?”

    利福特唏嘘地笑了笑:“哦,没什么,我曾经认识一位好心的小姐,她也叫南希。再次听到这个名字,让我想起了一些往事。”

    屋外,索菲亚打趣了几句便放过托马斯:“我们先进屋吧,大家都去洗漱一下换身衣服,晚餐时再聊。达西,你也留下一起用餐吧。”

    达西点头应了。

    这时托马斯看到屋里那年轻人的背影,大步一迈赶了上去,大概想跟对方聊几句。

    达西站着没动,想让女士们先进门。

    就听到索菲亚吩咐亨利爵士:“让马夫把达西先生的马刷干净。”

    达西微笑着朝她点了点头,以示感谢。

    索菲亚冲他眨眨眼,小声道:“这一路上你是不是忍得很难受?毕竟连别人弄脏手你都受不了,更何况是自己的马了。”

    一副十分理解并且会替对方保守秘密的样子。

    达西先是不解,随即醒悟过来,看着她进屋的背影不由有些气馁,原来她是这样看待自己之前的动作的。

    难道他表现得还不够明显吗?还是他献殷勤的方式不对?

    他心里暗暗打算着,还得找机会跟托马斯取取经。

    索菲亚上楼洗漱完,换了条裙子,重新梳了头发,便跟南希说起打猎时遇到利福特先生的事。

    “您觉得他说的是实话吗?”南希问。

    “他看着挺单纯老实的,应该没说谎,不过最好还是确认一下。”索菲亚想了想便让女仆去请管家过来。

    “亨利爵士,利福特先生怎么样?医生请来了吗?”

    亨利爵士回道:“是的,请了附近一位有名的医生琼斯先生,他正在帮利福特先生涂药,身上伤痕有点多。不过琼斯先生说,没什么大问题,休养几天就好。”

    “那就好,你拨两个男仆过去,照顾好他。另外,问问他需不需要给家人送个信。”

    “是,我会安排好的。”

    索菲亚想了想,又道:“如果他不想让家人知道,你就派个机灵的去布尔斯顿村,悄悄打听一下是否真有这么一个人,对了,他说他的姨父是那里的牧师。”

    亨利爵士点头:“我明白,毕竟他要在家里住好几天,还是得知根知底的好。”

    “嗯,你做事我放心,”索菲亚换了个话题,“快到晚餐时间了,绅士们准备好了吗?没什么问题吧?”

    “托马斯阁下一切如常,早就准备好了。达西先生没带换洗衣物,我找了公爵大人的一身衣服给他,因为要熨烫耽搁了点时间,不过现在应该也差不多了。”

    “他愿意穿别人的衣服?”索菲亚有些惊讶,她还以为他会派人回内瑟菲尔德取。

    “达西先生很好说话,没什么不愿意的。”

    “这样啊……”索菲亚有些不解,这洁癖难道是间断性发作的吗?

    亨利爵士又道:“还有一件事,索菲亚小姐。中午你们刚离开,宾利先生和她的姐妹就上门来了。”

    “哦?怎么不等我们回来?”

    “我看宾利小姐倒是很乐意等,不过宾利先生不愿意傻坐着等两个小时,就说明天再过来拜访。”

    南希在一旁见亨利爵士脸上带笑,便问道:“还有什么趣事不成?”

    亨利爵士笑着说:“宾利小姐临走前直埋怨她哥哥,说应该第一个来邀请托马斯阁下和索菲亚小姐才对,那样也不至于扑空,现在这样实在太失礼之类的。”

    “那宾利先生怎么说?”索菲亚暗笑,宾利小姐也太不体谅她哥哥想见意中人的心情了。

    “宾利先生开玩笑说,原想这个时间来拜访正好可以蹭顿晚饭的,没想到失算了。”亨利爵士满脸笑容,显然很喜欢宾利先生。

    确实,与他那喜欢捧高踩低的势利眼姐妹不同,宾利先生性格直率、不拘小节,反倒更讨人喜欢。

    索菲亚和南希也是听得呵呵直笑。

    “那让厨房好好准备准备,明天一定要请宾利先生吃顿大餐。”索菲亚说笑着迈步下楼。

    来到客厅,看样子达西也刚刚落座,正在跟托马斯说什么。

    看到索菲亚进来,两位绅士都礼貌地站起身来。

    “凶悍的女猎人又变回纯洁的小淑女了。”托马斯打趣她身上穿的白色裙子。

    索菲亚笑睨他一眼,转而打量达西。

    公爵父亲的衣服穿在他身上挺合身的,毕竟他和公爵的身材一样高大,托马斯虽说也挺高的,不过还是差一点。

    只是公爵的穿衣风格要华丽得多,外套虽是黑色,但衣领袖口上都绣有金色花边,不像达西总是单纯的黑或者蓝。

    索菲亚怕他穿着不自在,决定夸夸他:“衣服很合身,看起来很帅气!”

    面对突如其来的赞美,达西先是一阵愕然,紧接着又是一阵窃喜一阵羞赧,定了定神才回道:“谢谢夸奖,这要归功于衣服。希望公爵不会介意,下次见到他我一定要当面感谢他的慷慨。”

    托马斯道:“我看大可不必,公爵未必记得他有多少件衣服,是吧,索菲亚?”

    “你说得对,”索菲亚又转头对达西道,“我父亲的衣服多得是,这件他好久没穿早就抛在脑后了,你不用在意。”

    这时南希过来禀报,晚餐准备好了,请大家移步到餐厅。

    因为两位绅士都是熟人了,索菲亚也没叫亨利爵士过来陪男客。

    三个人自在地落座,边吃边聊。

    索菲亚提起之前打的赌,托马斯愿赌服输,爽快地答应了在舞会上试探简·贝内特小姐。

    索菲亚开始筹划起细节来:“我还得放出风去,说托马斯·菲茨威廉先生的身家丰厚,不输占有半个德比郡土地的达西先生。”

    达西一脸不以为然,事实上这都是外界夸大其词了,他家的土地虽多,但也不至于占有半个德比郡。

    他冷冷道:“没见过世面的乡下人似乎很乐意通过这种夸大其词的方式来哗众取宠,于是小道消息总是越传越离谱。倘若我在这乡下再多住上几个月,也许整个德比郡的土地都得归我所有了。”

    索菲亚噗嗤一笑,明明对方说话时面无表情,但是听起来怎么就这么好笑呢?

    达西果然是个典型的英国绅士,总在不经意间流露出这种毒舌式幽默,挖苦起人来不遑多让。

    托马斯调侃道:“那在消息还没传得太过离谱之前,我得赶紧认领下德比郡的另一半土地,免得你到时还得聘请经纪人帮你管理凭空多出的大片土地。”

    索菲亚忍着笑,一副深以为然的样子:“嗯嗯,我会让方圆二十英里的人家都知道,德比郡的另一半土地是属于你菲茨威廉家族的。”

    “哈哈哈……”表兄妹俩被自己的一唱一和逗乐了,笑成一团。

    达西看着索菲亚迷人的笑靥,不禁被感染得满心欢喜,跟着笑了会才平静下来开口道:“虽说夸大了,但也不算太离谱,你父亲身为德比伯爵,在德比郡的各种资产也不少。”

    索菲亚暗暗点头,贵族的收入来源,除了土地之外,还有政府批准的各种特权,比如开矿、港口运输等等,其利益可不比传统的土地少。虽说这些目前还不属于托马斯,但他作为长子,等到继承爵位之后,家里的绝大多数财产都是属于他的。

    用完晚餐,索菲亚先行离开,把餐厅留给绅士们继续喝酒聊天。虽然对这种习俗不以为然,但她也无意在这种小事上挑战传统。

    达西不是喜欢喝酒的人,若是平时他定会跟着起身到客厅里。不过此时他心里有事,正好趁此机会与托马斯探讨。

    “你准备怎么做?”达西问。

    托马斯一时没反应过来:“什么?”

    “我是说你答应索菲亚的那件事,你打算怎么做?”

    “哦,你是说向简·贝内特小姐献殷勤的事,到时候你就知道了。”托马斯一脸神秘。

    达西抿了抿嘴,没再说什么。

    不过托马斯和他从小一起长大,自然看出他心里有点郁闷。

    “你怎么突然对这种事感兴趣了?”托马斯挑眉,“难道,你想学?”

    达西一口回绝:“不,我不想。”

    对方明显看出他的言不由衷,直接忽略他的回答,一脸好奇:“难道你和宾利一样,看上了某个乡绅家的小姐?”

    达西无语地瞥了对方一眼:“你觉得可能吗?”

    “为什么不可能?谁能担保自己不会在某一天突然被丘比特之箭射中呢?”托马斯摸了摸下巴,“不过,之前我说宾利被射中时,你很是不以为然,所以大概这样的事还没发生在你身上吧。”

    “如果我注定要被某支箭射中的话,那也只能是厄洛斯的箭。”达西仿佛想起什么,嘴角忍不住弯了弯。

    “厄洛斯的箭?多么新奇的说法!”托马斯不解道,“可是这是什么意思?”

    达西没有回答,起身道:“吃饱了就出来吧。”

    “喂,你到底是什么意思?”

    “到时候你就知道了。”达西用对方的话反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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