袁商下手很谨慎, 一般挑好拿捏的人。
袁商的父母送他到銮悦，另一层意思就是，学校里大多数不是你可以肆意招惹的人，若是犯了事, 家里也不会再花费心思保他。
但袁商理智与冲动之间得不到平衡。
一方面原主是暴躁又骄纵的性子，在原著里不受同学欢迎, 也不受家人重视，另一方面受到施天月的暗中的引导蛊惑，袁商最后盯上了沐田田。
所以, 她要避开袁商选择猎物的特质。
要让他感觉自己不好拿捏。
原主虽然嚣张, 但是是虚张声势，跟纸老虎一般一戳就破。
沐田田思来想去，觉得学着施天月那样温柔白莲模样，似乎是不错的选择。
她嘴角扯出一丝笑意, 耐心地在草稿纸上列算相关步骤, 时不时停下问他有没有听懂。
袁商慢慢直起了身, 意味不明地看着沐田田，似乎在审视着什么, 但是那抹探寻的神色一闪而过，再仔细看不多是一个眼眸透彻的寻常高中生。
最多, 长得干净清秀一些。
无趣。他心底叹了一口气。
“谢谢沐同学, 我已经会了。”袁商点了点头，退回了社交安全距离，没有再做出越规矩的行为。
会议室内的另外两人并没有发觉他们之间的暗流。
在晚自习结束后, 祥哥单独叫住沐田田。
“你数学很有天赋，遇到问题思考的方向很开阔。可以看得出来基础也很深厚，周一可以不用来会议室上数学课了。”
他欣慰的目光落在沐田田身上。
沐田田顿了顿，迟疑片刻，还是问出了声：“老师，我想进今年暑假的数竞班。”
祥哥没料到她那么有想法，从补课跳到了竞赛，銮悦虽然给予了学生很大的自由和各方面的支持，但是是建立在一定的门槛上的，沐田田虽然今晚表现不错，但是并不能凭借着今晚就能随意将她调入数竞班——这是对其他学生的不负责。
“如果你现在才开始学竞赛的话，老师并不推荐你走这条路，还是好好高考来得更稳妥。”祥哥从自己的角度给出建议。
沐田田摇摇头：“我从初中就接触了，只是高一出了点意外，没有去参加全国高中数学联赛，所以没有相关的成绩，我很想在今年拿到省一。”
祥哥见她不是一时兴起，而是经过了缜密的思考，便也给了她一次机会：“这次期末考，如果数学上了140，可以找我做一套竞赛试卷。分数我满意了，就把推荐名额给你。”
沐田田没想到祥哥那么好说话，几句话间就将她苦恼的事情解决了。她不怕条件难，怕的是没有进入的途径。
会议室离宿舍楼有些距离，电瓶车的路线没有囊括这里，他们只得走到最近的教学楼。
苏嘉木虽然经常在奇怪的地方害羞，但是现在又转变成一副叽叽喳喳的模样：
“这周五我们就要春游了！”
……春游？
她以为高中生已经失去了春游的资格。
“通知还没有下来，但是小道消息有流传出来，听说是去一个古镇。”
沐田田思索，似乎原著中没怎么提到古镇这一个情节——那就是剧情外的地方。
她便没有那么抗拒。
很快通知下发，沐田田和甄余莉一同交了报名表。
G市在南方临海城市。
但是也少见建筑与建筑之间需要划船的古镇，来往的人并不多，可能是五月份非节日的时期并不是旅游高峰期。
銮悦大约有两千左右学生报名，几乎是最大的一批客源，分散在当地的小旅馆，老板们都很热情。
沐田田与甄余莉选择了离校车站点较近的旅馆。
住不住宿是看个人需求的，策划人为了满足同学的要求，安排了两个班次的校车，今天晚上九点和明天下午五点。
但无论是否过夜，大多数人会选择开房间放行李和作为休息的地方。
苏嘉木和甄余莉私交甚好，也跟着来了，还拖着袁商。
沐田田现在见到苏嘉木就像见到了瘟神，避之不及。
若是袁商一个人，她还能勉强接受，但是最糟糕的是，沐含阳和丁博守不知道从哪里得来的消息，也跟着住在了相同的旅馆。
沐田田拉着甄余莉，在他们没有反应过来时，溜了去逛古镇。
古镇的街边的小摊贩格外好说话，甚至会拉着她们侃大山。
“今晚八点有我们神女的朝圣祭祀，外乡人可不要错过啊。”
“朝圣祭祀？”
“神女每个月都会举行祭祀，你们刚好赶上了。我们小镇原本是贫镇的，大家只能勉强为生，但是五年前神女来了，我们生活慢慢变好，旅客也多了。”小摊主谈及神女，脸上是炽热又虔诚的，似乎将神女奉若神明。
甄余莉像一只长着长卷发的猫，满是好奇，她用漆黑的眼眸看着沐田田。
若是要去看朝圣祭祀，那么时间上肯定来不及当天回校了。
甄余莉显然在期盼着沐田田陪她留宿。
沐田田无奈答应。
古镇说大不大，说小也不小，一天时间定然是走不完的，她们捡着地图上看着名字新奇的地方走，其中便有一个朝圣祭坛。
朝圣祭坛在古镇的正中央，瞧这名字，她们便能肯定神女会在那里举行活动。
七点半，她们吃完小餐馆的拉面，就步行而去了。
朱红色大门敞开，踏入门槛，里面的空间极其宽阔，但是过来的人也很多，几乎占了空位的二分之一，大部分是穿着朴素、一看便知是镇子里的人，还有一小部分穿着銮悦的校服，三三两两走着。
“田田！”
沐田田转身。
“找了你一天了，都看不到你。”沐含阳微微抱怨着，灯火熏染下，面容阳光的少年眼神明亮。
那不是很好吗。沐田田心底回了一句。
“我们想着，晚上比较好玩的活动就是这个了，所以来碰碰运气。”丁博守懒洋洋地站在沐含阳旁边。
最后她们背后跟着两个小尾巴。
盛典随着诡谲又缥缈的敲击乐拉开帷幕，台上铺满了红纱，台上边缘亮起橘黄色的灯，一个穿着抹胸和长裙的女人头戴奇异的头冠，头冠像肆意生长的枝条向上延伸。
其实女人面容并不如她们想象中的好看，但是在红纱和饰品的堆砌下，她似是被放在宝盒里的珍珠，第一感觉便是美，脸倒是次要的了。
镇子里的人崇敬地单膝跪下，谦卑地以仰望的姿态看着台上的神女。
“这是为了我们排出来的节目么？”沐田田跟着甄余莉咬耳朵。
镇子里的人说跪就跪，除了旅客们是站着，其余人都是一副狂热的姿态。
她没有见过一群人如此一致的露出这样的神情。
甄余莉也有些疑惑。
如果不是排练出来的，那也太像邪教传销现场了。
可是古镇应当是正规的旅游区，毕竟春游等都是由学校学生会组织策划，对于地点更是慎重其事。
但是若是当做一个表演节目，无疑是美丽又带着明显风格的。
神女将手里的沉色木陶缓缓举过头顶，终于开口了，她的声音格外灵动清澈，似是潺潺流水：
“今晚，将选出八位感受神子的降临。”
跪下的人更是激动。
沐田田感到有些无聊了。
这个套路同选出八位送出礼品的营销活动一样，反正没一次选上过她的。
然而这个抽奖过程繁复又缓慢，若是站在这里观看，铁定要一个小时。
正当她开口提议回去时，神女描着金色羽毛的眼眸忽然转向了她们这个方向，神女周围的红纱少女们似乎领会了神女的意思，缓步向她们走来。
“两位大人，神女示意我等接引你们入后室。”她们面容青涩，用着奇异的音律咬着字，悦耳又好听。
沐田田一愣。
这是选中了她们？
沐含阳和丁博守便不乐意了。
“我们也一起去后室看看。”
红纱少女蹙了蹙眉，似乎有些为难，不敢擅自做决定，又将眼神放在神女身上。
甄余莉觉得没意思，向沐田田摇了摇头。
沐田田便出声道：“我们把这两个名额让给他们，让他们跟着你们去后室吧。”
红纱少女更是抗拒，甚至神色间有畏缩感。
“四位可以一起进入后室。”神女挥了挥手，又有几个红纱少女顺从地簇拥着他们四人，将他们离开的路径用身体挡住。
颇有些强送名额的意思。
少女们举足投手之间，有暗香萦绕盘旋，她们丝毫不见外地伸手轻拉着她们，引着她们往祭祀台后的巷子走。
红纱少女们握着雕花繁复的灯笼手柄，跳动的烛光映在石砖铺就的小路里，面容明明暗暗不甚明晰。
“神女为各位安排了住所，住宿并不收钱，等一下还会有临圣餐。”
“不用麻烦神女了。我们有住处可去，而且行李都放在旅馆里了，住在这里不方便。”沐田田直白地拒绝道。
她觉得到处都透着一丝古怪，但是为了不在朝圣祭祀闹得太难堪，她才勉强顺着他们的意思走到了这里。
吃完所谓的临圣餐，也该回去旅馆了。
他们是今晚第一批被选中的人，还需要坐在八仙台前等待剩下的四人，侍者们陆陆续续端上吃食，都是些清淡又卖相好看的甜品。
不过一会儿，木门又被推开——这次进来的几乎都是熟人。
施天月、苏嘉木、袁商和一个跟在施天月身旁的陌生女孩。
他们相继一愣。
“好巧。”施天月率先打破了沉寂，笑语晏晏地说道，“今天你们走得急，我们晚一步上房间，出门就找不到你们了。没想到能在这里碰见。”
施天月的眼眸是望向沐含阳和丁博守的方向。
但是施天月说完后，空间内又安静了一瞬，没有人接着她的话题。
她也不尴尬，拉着身旁的女孩自顾自得说着：“雷贝，我们先坐下吧。”
最后八人都坐在八仙桌上，红纱少女们将灯笼放在了房间，便安静无声地离开了。
一时间没有人有动作。
沐田田挠了挠脸，想着吃完就走，免得待在这里空气都变得凝固了。
众人见沐田田动了，才像上了发条的机器人，拿起了餐盘上的勺子。
甜品是按八人份准备的，每一个人面前都摆着四个小甜品。
袁商垂眸，他左手捏着装着甜品的玻璃瓶，右手挖了一小块酸奶冻，正准备入口时，却停下了动作。
他似乎闻到了熟悉的味道。
他用舌尖舔了舔勺子边缘，再次证实了自己的感觉。
他彻底放下了甜品，清隽的面容浮现出一丝笑容。
有趣。
“里面放了迷药。”
他那么熟悉的原因，当然是他也做过这样的事。
没想到，相同的把戏，竟然有人要用到他身上。
八仙桌上的人动作一顿，都用询问的目光看着他，苏嘉木甚至还以为他在开玩笑。
“袁商，你怎么那么恶趣味。”
但是沐田田却知道，袁商很少开玩笑，他曾经用很多下乘的手段来迷晕别人。
因为他的体型不大，力气也较小，从来不正面与别人武力对刚，所以对这些阴险的小法子熟悉得很。
她立即放下手中吃了小半的甜品，先前她还觉得师傅的手艺不错，吃得很快。
现在她拿着纸巾不顾形象地在一旁呕吐，悔不当初。
她虽然觉得这里奇怪，但是没想到竟然干得出下迷药这等事。
他们见沐田田那么大反应，原本半信半疑也变得有开始相信袁商了。
甄余莉从来不吃宵夜，对自己的身体要求极高，所以对桌上的甜品视而不见。她这时看到沐田田狼狈的模样，高抬贵手地轻柔地拍着她的背。
“我有点头晕。”沐含阳撑着桌子，面色沉凝。
其他人也将手扶在八仙台上，有些昏沉。
沐田田觉得差不多后，才直起身子，转头一看，眼神清明的只剩下了袁商和甄余莉。
沐田田：“……”
真要从这里出去，她寻思着三个力气小的人也扛不动五个人走，况且下迷药的人定然不会轻易地放他们走。
她快步走到木门口，使劲推了推，却发现似乎从门外上了锁。
纹丝不动。
沐田田转过头来，看向清醒的两个人。
袁商安安稳稳地坐着，不见慌张感。
甄余莉长卷发被她自己扯了又扯，似乎有些焦虑，却也姿态平稳地坐着。
像两尊大爷。
只有她一个人像无头苍蝇四处乱转。
沐田田在心里呐喊，只有她一个人觉得事态很严重吗？！
万一被拐去大山，或者被人截肢做乞丐，亦或者更恐怖的捐器官，他们还得保持优雅的姿态像着待宰的羊，看着拿着屠刀的人逼近他们，从容地赴死吗。
“我相信沐同学能够解救我们。”袁商似乎看得出沐田田的崩溃一般，用信任无比的眼神看着她。
甄余莉则指了指八仙桌上的每一个。
似乎在说他们没胆子对这些人下手，否则他们不想知道后果。
沐田田感觉这里只有她是正常人，她双手捂着脑袋，更崩溃了。
作者有话要说：还有五千多字，等我醒来再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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