雕花手柄架在铜架上, 灯笼里的烛光逐渐微小。
房间内的灯源来自于蜡烛,除了灯笼还有婴儿臂粗细的白烛,烛泪滑落,渐渐燃烧到了底端。
愈发的昏暗。
袁商端正地坐在八仙桌上, 神情不辨。
除了他一个人是清醒的外,空间内其余人都不省人事地爬在八仙桌上。
这样的场景有些许诡异, 但是袁商没有害怕,反而莫名地噙着笑意。
门外有窸窸窣窣地动静,有钥匙插在锁处拧转的声响。
红纱少女推开了门, 带着冠饰的神女抬眸, 却被眼前的景象惊吓住了。
“去看看他是晕了坐着,还是清醒的。”神女催促旁边的人。
若是晕了还是这样挺直着脊背,显然是不太可能的,但是常人遇到这样的场景, 又怎么会姿态淡然无波地坐在原地。
她一时间拿不准。
红纱少女提着灯笼, 借着灯笼里影影绰绰的光, 走到了袁商的正面。
他的眼睛赫然是睁着的。
红纱少女手一抖,纸灯笼便摔倒在地, 很快被里面燃烧着的火焰吞噬,只剩下被熏得焦黑的手柄。
“他、他睁着眼睛。”她忍不住颤抖着说道。
神女这时候反而不怕了, 她冷哼一声, 吩咐道:“装神弄鬼,这么多人还怕对付不了他一个么,把他绑住。”
随着她一挥手, 有身形强壮的男人就踏入了房间,向袁商处走。
袁商低低一笑。
神女倒打一耙,说他装神弄鬼。
“你们知道即将得罪的是什么人么?”袁商终于转过头来,眼神沉寂无波。
似是阴冷的毒蛇在吐息。
不等她们有所反应,袁商便站起了身,明明身形是单薄又透着股苍白劲的,但是强壮的男人倒退了半步,觉得头皮发麻。
这穿着校服的男孩着实诡异。
袁商指了指桌上毫无形象趴着的众人,顺时针转着:
“沐含阳、丁博守、施天月、雷贝和苏嘉木。”
他顿了顿。
“你们是有多大的能耐,想一齐对付他们背后的家族?”
“我也很喜欢血顺着皮肤肌理蜿蜒而下的美丽,特别是看着他们眼里挣扎恐惧。当然,他们的弱小导致只能眼睁睁看着自己被刀子一道道划开,感受冰冷的刀刃贴在血管。”袁商原本清隽的容貌被他扬起的嘴角破坏,愈发显得狰狞。
神女惊疑不定。
袁商看着她们惊恐又恶心的眼神,突然觉得无趣极了。
他一瞬间恢复原先无辜又乖巧的模样,摊开双手,伸向之前意图绑住他的强壮男人。
强壮男人非但没有顺着袁商的意思绑住他,反而又后退了几步。背部几乎要抵住墙壁。
房间内的白烛彻底燃烧完,跳动的烛光熄灭后,陷入了黑暗。
提着灯笼的红纱少女们只是站在门口,没有进来的意思。
红纱少女们听到了那个诡异男孩不屑地嘁了一声。
神女似是才回了神,瞄着金线的眼眸一凌:“来头不小又怎么样,只要被我选中,没有人能逃离既定的宿命。毕竟……我们背后是沈家。”
“从来就没听过什么沐、丁、苏,恐怕是什么名不见经传的小家族吧。”
袁商叹了口气,失去了想要交谈的意愿。
这个所谓的神女,连什么叫硬骨头都没有摸清楚,就学着别人干坏事,还招惹到他们头上来。
沈家?在G市,他唯一听过的沈家,就是沈墨致。
若是銮悦的学生在这里出事,沈墨致第一个就逃不掉,他那样的完美主义者,怎么会容许自己负责的东西出现这样的纰漏。
不远处突然传来巨大的声响,似是小型炸弹在炸开硬物一般。
红纱少女们又是一惊,但是神女已经不耐烦了,她挥挥手:
“快把他绑了灌迷药,客人已经等不及了。”
不管发生什么事,总是不能耽误客人的。
周围人依旧没有动静,反而一脸惊恐地望着院子门口。
“神、神女……”
红纱少女们瞠目结舌。
神女心里唾弃了一番,这些不争气的,撑不起大局,只有她才能稳得住。
什么事情能够把她们吓成这样。
再说了,房间内那个看上去鬼里鬼气的男孩,只是打嘴炮罢了,也不见得有什么实际行动。
神女边转头,边想,这次肯定也不过是些微不足道的小事情。
直到她望向门口,嘴巴微张,眼眸突然瞪大,似是看到了什么不可思议的人一般。
穿着防弹衣,手里握着木仓,还拿着防爆盾,二十个全副武装的人正站在门口。
有人手一抬,一个拳头大小的黑物便砸向她们。
几乎一瞬间,它便冒出了白烟。
辛辣无比的烟雾熏得神女猛地闭眼,但是生理眼泪止不住地往下流,眼睛似是被针扎着刺痛无比。
她捂着口鼻和眼睛,难受地快要死一样。
完了。
这些人从哪里冒出来的。
她这生意靠得是新鲜猎奇,采用会员制,只有会员引荐,才能有新的客人加入。
这意味着口碑砸了,金钱来源也断了。
哪个来寻欢作乐的人,会想再遇到武装人员,用木仓对着他们。
带着防毒面罩的人动作极快地封锁住她们的逃跑路线,用手铐结实地束缚住她们,将她们放倒在地。
房间内的袁商也被呛得连连咳嗽,眼眶都红了。
直到烟雾散了。
从武装人员后走出几个人。
沈墨致看向袁商,怎么也不像被迷晕后才醒来的模样,于是将目光放在了沐田田身上。
沐田田也没想到他们那么猛,直接上□□,有些尴尬地笑了笑。
她之前去到天人客栈与沈墨致讲来龙去脉的时候,忽略了说明袁商是醒着的。
最后他们这一行人,将祭祀台里所有的巷子都翻了个便。
祭祀台像是冰山一角,后面的暗巷空间是祭祀台的五倍有余。
在一栋古色古香,扑鼻而来的都是香粉的建筑里,他们还抓到了十几个大肚便便、肥头猪脑的客人。
这些客人见到房间里突然闯进的不是美娇娥,反而是冷冰冰的武器,立马摊在地上连连求饶。
“我们只是被神女邀请来的,什么都不知道啊。”
在这四处布置着奢靡饰品的温柔窝里,沈墨致眼眸里映不出繁簇的雕花金扇,冷得似是南极里最坚硬的冰块。
“说清楚点。”
“神女这里,每个月都会有美貌的少年少女,要靠争抢才能得到来繁花楼的名额。送来的人都是被迷晕、不省人事的,第二天这些少年少女们……可能也不会意识到自己被做了什么。”额头被冰冷的铁质东西抵住,他颤栗又惊恐。
“五年了,也没有人揭发这里,听说这里的靠山是沈家。”
沈墨致慢慢地笑了,但是笑意不达眼底,情绪藏在里头,深的像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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