沐含阳拧开了可乐的红色瓶盖, 仰头咕噜咕噜灌下了一小半,他抹了抹嘴,才拍了拍丁博守的肩膀。
博守懒散地伸手拂开,有些嫌弃。
沐含阳挑了挑眉, 手里这瓶可乐,不就是他给的么, 怎么前头还在献殷勤,后头就摆出这幅死模样。
不过……
“你信不信人可以重生的啊。”沐含阳半是开玩笑半是认真地说道,含着试探的意味。
丁博守乍然听到沐含阳口里的重生, 还愣了半晌。
他忽而扭过头来, 细碎的额发散在光洁的额头上,似是懒洋洋的狮子半睁开了眼:“怎么,你还想说你是重生的么?”
话语中带着些许笑,但是眼眸不见笑意。
沐含阳不是迟钝的人, 他定定看着丁博守, 心中的猜想像是破土的苗, 即将长出苍天大树。
真相呼之欲出。
“沐田田。”沐含阳答非所问,只是说出了一个刻在心底的名字。
丁博守笑了。
他伸手揽住沐含阳的肩, 不见先前的嫌弃,摆出亲亲热热地姿态:“小舅子, 你瞒得可真久。”
身上的没扣几个扣子的衬衫被他的动作扯得更开了。
沐含阳笑骂道:“滚, 八字没一撇的事,就厚着脸皮喊我小舅子,我可担待不起。”
两人算是互相通了气。
只是笑过之后, 沐含阳又染上了忧愁:“我怀疑田田也重生了。”
处人待事和煦很多,没有了以前小恶魔的性子,他甚至觉得沐田田越来越陌生。
如果沐田田也重生了,那一切都解释得通了,她对他们的好意敬谢不敏,似是脱离了线的风筝,恨不得离得远远的。
前世,他们无疑是罪人,不闻不问放任沐田田被欺凌,甚至成为施天月的狗,做了让沐田田走向自我消亡的推手之一。
她不想原谅他们,对他们心灰意冷也是理所当然的。
只是心里像是破了个口子,风从里面灌进去,冷得他一个哆嗦。
丁博守默然,他仰头看着余晖。
前方是人流不少的商场街道,有拿着章鱼小丸子盒子、捧着奶茶的女人,也有行色匆匆提着公文包的男人。
身处在城市中央,他却依旧能感到渗入骨子里的阴冷潮湿。
“那这一世就当赎罪吧。”丁博守沉默后一阵后,用着一贯懒懒的口吻说道。
沐家小花园里的三色堇开了,紫色的花在草坪边缘连成一片。
沐含阳看到,恍然间意识到,原来已经快到夏天了。
他推开厅里的门,惊奇地发现沐父沐母和沐启乘坐在沙发上。
沐启乘向来都是工作狂,尽管住在同一个屋檐下,沐含阳却很少每天都碰见他,更何况能温馨地坐在大厅里喝着茶。
沐含阳径直走去他常坐的位置,一走进便听到沐启乘在提着施天月。
“施天月有自己的亲戚,让她离开沐宅吧。”沐启乘气质沉稳,眼神带着锐气,气场十足。
沐启乘跟沐父沐母交谈,像是在进行商业谈判一般,慎重其事又据理力争。
沐母保养得当,看上去不过四十岁,处处透着雍容华贵。
她没有开口,移了移视线,望向自己的丈夫。
沐父神情隐约看得出挣扎,他闭了闭眼:“当初答应过施天月的父母,要将她抚养到十八岁。施天月的亲戚不是好相与的,各个贪婪想吞下留给施天月的遗产,施天月现在还没有能力对付狼豺虎豹。”
沐启乘提高了声线,不再平静无波:“您是在忧虑自己当初犯下的错事么?!”
沐含阳听到这里,也插了句:“施天月才是狼豺虎豹呢,您真当她是不知世事的小女孩呐。”
他知道沐父在纠结着什么。
三年前,沐父喝了酒还坐在主驾驶,沐母坐在副驾驶也没能劝住。一路车速极快,将在停在路边的一辆车给撞了。
那辆车恰好坐着施天月的父母,两人重伤,最后在icu里去世了。
沐父沐母出于愧疚的心态,将施天月接回了沐宅,却没有告诉她真相。
然而施天月早就发觉自己父母的死有蹊跷,她不相信自己的父母当天的车是因为自燃导致的爆炸。
沐父沐母把一头复仇的狼引进了沐宅。
如果站在施天月的立场上,沐含阳是佩服的,但是不意味着他能不恨她。
他回想起上一世,那个长相明艳的女人与丁博守结婚后,依旧借着他对她的爱慕,窃取到沐氏的商业机密。她转头便告诉了沐氏的竞争对手,沐氏这个偌大的家族企业,差点因为她而撑不下去。
自从他知道丁博守重生后,他开始怀疑家里人是否也重生了——沐父沐父大哥的态度转变十分突兀。
沐父沐父日日吩咐佣人对沐田田送吃送喝的,虽然吃食都是原封不动地被退回来,但是他们没有灰心,还是天天送着,期盼把沐田田这块顽石滴穿。
沐启乘则是打钱,现在还要将施天月赶出去。
“罪孽都是要还的。”沐父叹了口气,布满了岁月痕迹的脸沧桑许多,他向后靠了靠。
他对施天月情感十分复杂,既愧疚又愤恨。
上一世宠了十年的养女,感情都是真的,可是施天月都做了什么?逼死了他的亲女儿,还想逼垮沐氏。
他承认他老了,也软弱了很多。
“施天月从明天起住宿吧。”沐父一锤子定音。
施天月与朋友吃完晚饭才回的沐宅。
她一进门便扬起笑容,一个个打招呼过去。
但是厅里的人很沉默,似是没有听到她的声音。施天月暗自咬牙。
到底是怎么回事?!
怎么沐家人都变了样,原本好哄得很,现在反而将她视为无物。
“施天月,明天管家随着你搬行李。”沐母淡淡地说道,没有转头,只是用着后脑勺对着施天月,漫不经心地说出已经决定的事。
“搬行李?”施天月一愣,她紧接着笑了笑,“妈妈您在说什么,我听不太懂。”
她嘴甜又懂得放下面子,刚来沐家她就改口爸爸妈妈哥哥了。
“字面上意思,明天开始你住銮悦。”沐母不耐烦道。
施天月双手背在身后,攥紧了拳头,面上还是顺从地说好。
施天月,你要冷静。
时间过得极快,一个月转瞬即逝。
沐田田踩着小皮鞋,手里拎着透明的文具袋,琥珀色的眼眸一一滑过门牌号,终于找到了自己的考场。
銮悦对每场考试都很严肃,作弊就意味着退学。
门口的监考老师手里拿着检测仪,给每一个学生都认真了个遍。
她向来规矩,不可能抱着作弊的心态来考试,身上自然也没有携带点电子产品。
监考老师很快就放她进去了。
“沐同学,好巧啊。”袁商坐在她后面的考位,笑眯眯地同她打招呼。
沐田田撇了撇嘴,点头就当应了。
这一个月以来,袁商与施天月走得很近,她寻思着袁商估计这时候已经归为施天月的阵营。
白费了自己对他的救命之恩。她在脑海里嘀咕了几句。
考试课室是按照期中考试的排名分配的。在这课室的人成绩是最差的一批,沐田田和袁商作为转学生,没有期中成绩,也被分配到了这里。
最巧的是,沐田田右手边坐着雷贝。
古镇那一次,跟在施天月身边的女孩。
雷贝注意到沐田田的目光,转过头友好的笑了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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