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实验楼补课的日子十分规律, 不过眨眼的时间就到达尾声。
最后一天下午,教练大发慈悲,手一挥就示意他们可以离开了。
沐田田将堆了十厘米的卷子收拾平整,拉开书包拉链费力地将它们塞进去。
教练另外发了三本练习册, 每一本几乎都有一个硬币那么厚。
她挠了挠脸,先将书包背好, 才认命地将练习册捧在怀里。
双肩往后坠加上手臂上的重量,让她脸上一皱。
从实验楼走回宿舍需要半个小时,她背着这些书和卷子, 不出意料第二天手臂会酸疼。
辛景同直接将卷子扔到走廊的垃圾桶, 对于他而言,即便是留着,也不可能花费心思再看一遍。
他记忆力很好,做过的题不费吹灰之力就能将关键步骤记得七七八八。
当然, 前提是他做过并认真对着答案改过, 这十五天以来教练发的卷子, 他只在心情好的时候动笔做过几题。
不过,留在銮悦补课, 只是他打发时间的一种选择。
辛景同见沐田田背的格外吃力,手径直伸了过去, 一揽就将三本练习册单手抱在自己怀里。
沐田田感觉自己手里一空, 蜜糖色的眼眸愣愣地望向他。
辛景同从鼻腔里哼笑出声:“走吧。”
补课每天的时间安排紧凑,除了睡觉之外,一整天几乎都待在实验楼里, 十五天足以让他们产生革命友谊。
男女生宿舍园区虽然不同,但是相隔很近,辛景同可以顺路送沐田田到园区门口。
“补课完你准备回家么?”辛景同走路晃晃荡荡的,一会微向左斜着走,一会又向右斜着走,看上去乐在其中,他见沐田田走得慢,还停下了脚步等她追上来。
平日坐着还感受不到什么差距,但是站着的时候,沐田田头需要仰头才能对上他的眼眸。
没事长那么高干什么,作为矮子的沐田田撇了撇嘴。
“不回。”沐田田斩钉截铁地回道
“好巧。”辛景同背对着西斜的阳光,衣服边缘也染上了橙黄的色调,他懒懒地笑了,“暑假联机吗?”
沐田田唾弃了一秒辛景同,但是不可否认,这个提议让她内心痒痒的。
她犹豫了一下,食指和拇指比了一个小距离:“每个星期我只玩一小会儿。”
两人边走边说,爬着藤蔓的园区门口很快就近在眼前。
翌日,太阳高照。
他们定了包车,下午四点在銮悦门口集合,决定去城郊的江流,再坐着游艇去看市中心的夜景。
市中心的夜景他们看过无数次了,但是去的人不同,自然比往常多几分兴奋感。
沐田田终于换下了校服,她穿着宽松的短袖,脚踩着运动鞋,稍微收拾了过夜用的生活用品,就出门了。
包车内,他们止不住心里的兴奋劲,四处窜着,谈论怎么玩。
“你们有什么想法?”
“看鬼片吧,我记得上官网看到我们租的型号有影音室。”
“我才不要看一晚上的鬼片,我想玩狼人杀。”
“……”
沐田田手肘撑着窗台,支棱着头。大巴防震一般,她清晰得感受到胃里的食物在翻滚。
她晕车了。
沐田田觉得自己快抑制不住要抱着塑料袋吐的冲动。
幸而今天工作日,路上车流不多,她勉强忍耐着也就到了目的地。
燕瑶坐在沐田田的旁边,见沐田田脸色苍白,有些担心地询问:“你还好么?”
沐田田摇头,她深呼吸了几下,想把肺部里大巴的汽油味呼出去。
燕瑶是她在班里新认识的,班里女生较少,燕瑶主动跟着她,想跟她处好关系。
沐田田当然来者不拒。
沐田田脑海里突然闪过从未考虑过的问题——她会不会晕船。
这具身体自她穿书后,还从未试过坐船,若是晕船,那她待在上面完全就是煎熬了。
沐田田露出一丝绝望的神情。
燕瑶见沐田田神色恹恹,还有些生无可恋,更是担心。
燕瑶想了想,还是伸手扶着沐田田的手臂。
她新认识的朋友身形娇小,此时脸色青白,颇有些弱不禁风的感觉。
沐田田还没到需要人搀扶的程度,她摆摆手拒绝了。
辛景同平日虽然看上去不靠谱,但是此时跟工作人员交涉还是像模像样的,很快他们陆续走上了游艇。
沐田田进去后,走到游艇的外层围栏处,扶着铁栏望着起起伏伏的河,看着拍在游艇上溅起的水珠闪着碎光,生理性的晕车恶心感反而减少了许多。
游艇的配套服务齐全,有专门的厨师和服务人员。
沐田田站在外层,透过玻璃也能看到里层有人戴着耳机,他正在控制平台上按着按钮,富有节奏感的音乐便从游艇的音乐系统里倾泻而出。
燕瑶想陪着她,生怕她一个不注意就沉进了河流,但是被沐田田哭笑不得地推着她去人群聚集的地方了。
沐田田不舒服感褪去后,也进了里层。
同班的三十个人通过激烈的讨论后,最终分成了三个圈。
狼人杀、看鬼片和烧烤。
沐田田选了狼人杀。
辛景同和燕瑶也恰好在狼人杀这一圈。
他们总共十个人往另一个小厅里走。游艇内的服务人员闻言,自告奋勇地当上帝主持游戏。
在座都是随性的人,围着厅里的茶几,没有嫌弃直接坐在了地毯上。
“天黑请闭眼。”服务员早已将卡牌下发,此时坐在椅子上说道。
沐田田拿到的是预言家牌,她很少玩一群人在一起的益智类游戏,此时有些生疏的低着头捂着眼睛。
等到服务员说道:“预言家请睁眼。”
沐田田小心挪开了手,生怕自己的动静会让狼人察觉到她是预言家。
服务员是一个年轻的女人,她见状笑了笑。
来的客人都是在金字塔尖上的,更何况是他们这些年龄小的学生,定然是一出生就到达了常人难以企及的高度。
她早已见惯颐气指使的人,把他们这些服务员当做仆人一般。
但是面前这个女孩眼眸澄澈,注视着她时嘴角还上扬着,虽然容貌精致,但是亲和力十足,是让人看一眼就能软下心肠的女孩。
“预言家,今晚你要验谁的身份?”
沐田田环绕了四周,觉得验哪一个人都没什么差别,就随手指向了辛景同。
服务员大拇指向上比了手势,示意着辛景同是好人。
“天亮请睁眼。”
狼人杀的第一晚结束。
他们为了沉浸感,在桌子上摆了有数字的灯牌,沐田田是10号。
狼人把1号杀了。
1号在沐田田的左手边,正好是燕瑶。
燕瑶气得哇哇大叫,第一晚就被杀,可以说毫无游戏体验感,开局就彻底抹杀了她的乐趣。
她阴恻恻地诅咒道:“这局狼人必输。”
按照从1号到10号的发言顺序,沐田田排在最后一位。
前面有人跳了预言家,她犹豫了一下,不知道这时候要不要说自己才是真正的预言家。
她想了想,觉得预言家的位置很重要,不能让别人假冒她的身份,带歪全局。
于是顿了顿才开口道:“我是预言家,他是冒牌的。我昨晚验了辛景同,他是好人。”
但是就是因为她的犹豫,众人狐疑地盯着她,合情合理地开始反怀疑她是狼人。
因为这么迟疑的语气,非常像第一次以狼人的身份假冒预言家时,心虚的模样。
所以上警徽的时候,大部分人都投了假装预言家的3号。
沐田田:“……”
这还怎么玩,难道她长了一副让人看着就不能信任的脸吗。
不过因为预言家身份过于贵重,若是预言家信任错了,好人很难获得胜利。
大家一时间不敢妄下定论,所以一致决定将沐田田留到狼人杀的第二天。
沐田田觉得自己的生命岌岌可危,若是不能说服他们,恐怕第二天就是她的死期。
虽然沐田田不太会玩,但是方才她察言观色,看到5号疯狂夸3号,想要帮3号坐实预言家的身份,就有些怀疑5号是3号的同伙了。
第二天晚上她指了5号,充当上帝的服务员果然比了一个大拇指向下的手势。
5号是狼人。
沐田田心里哼哼几声,心想他们完了。
她一抓就是两个。
然而上帝宣布第二天天亮厚,宣布9号辛景同死了。
辛景同的身份牌是猎人,有特殊技能,死后可以带走一个人。
辛景同毫不犹豫地就指向了沐田田。
沐田田瞪大双眸,满脸都写着不可置信。
“第一天说我是好人,就是想拉我的票吧,但是聪明的我识破了你的阴谋诡计。”辛景同洋洋得意地晃着头。
沐田田跟随着燕瑶的脚步也失去了乐趣。
她想把辛景同的头按进江流里。
沐田田发誓她已经看到5号在憋着笑了。
不出意外,这一局好人完全崩盘。
甚至在最后一天,狼人露出了狼尾巴,明目张胆地爆出自己是狼人。
游戏结束后,好人阵营的都在愤懑不平。
“好人输了绝对要怪辛景同!”
\"对对对,还有没有点同桌爱了,在沐姐面前都敢那么嚣张,一下把我们的预言家带走了。\"
“再来再来。”
第二局,沐田田抽到了狼人,当晚就指着辛景同要把他杀了。
其余三个狼人心领神会,都纷纷点头指向辛景同。
——第二局的四个狼人,上一局恰好都是好人。
小厅里有门通向船板,游艇虽然有中央空调,但是他们还是选择开了一半的门。
游艇已经在缓慢地行驶,六点的城市霓虹灯初亮,天色将黑未黑,云被熏染成橙红色。
比起銮悦内的地广人稀,沐田田从游艇上望去岸边,岸边人流多了许多,可以让她更清晰地感受到这个城市的活力。
沐田田的鼻尖萦绕着水汽和游艇上高级昂贵的香水味,她靠在背后的沙发脚上,恍然觉得,自己已经完全和穿书前的世界隔离了。
她现在拥有的是以前想象中都没有的生活,但是这一切大多是依仗沐家。沐家上一世做了那么多错事,欠了原主许多——沐家欠的是原主,不是欠她的。
沐田田不会去替原主原谅沐家人,但是同时她也不应该借着原主的便利,去得到本不是她的资源。
她应该亲自回沐家,敲碎这黄粱一梦。
“在想什么?”辛景同拿了两杯橙汁,递了一杯给她。
沐田田这才回神,她接过玻璃杯,咕噜灌下了半杯,才舔了舔嘴唇回道:“想明白了一些事情。”
临近晚餐时间,狼人杀小分队暂时散开,各自寻着地方透气了。
沐田田没有动,刚刚一直坐在这里思考人生。
她扭过身体,正视着辛景同:“如果有一天我不在銮悦了,你也可以找我联机打游戏。”
辛景同以为她只是随口一说,但是看着她慎重其事的模样,挑了挑眉:“为什么会想着不留在銮悦?”
銮悦毋庸置疑拥有着本省最好的教育资源。
“因为穷。”沐田田半是开玩笑半是认真地说道。
銮悦的学费一年六位数,不是普通打工能够攒好的钱。若是略过沐家给的生活费,仅凭原主留下的小金库,根本支撑不了她在銮悦继续上两年的学。
辛景同预想中的答案是沐田田家里要搬家到外省,或者出国读高中,万万没想到她会吐出穷这个字。
他不紧不慢地又咽下一口饮料,毛茸茸的脑袋往沐田田的方向靠了靠,轻描淡写道:
“我养你啊。”
他什么都缺,就是不缺钱。
沐田田失笑,她推了推辛景同的头,将他的脸板正过来对着她:“不要随便对女孩子说这句话。”
她清楚地知道辛景同对她没有意思,只不是他对很多事情抱着无所谓的态度,口无遮拦就乱下承诺。
辛景同还是万事不经心的模样,但是视线勉强落在她的脸上了,他忽而笑了笑:
“我认真的。”
沐田田是他高中的第一个朋友。
高一他办了免听的手续,期末直接去学校考试,其余时刻都待在医院接受药物治疗和心理干预。
等到医生评估他的心理状况好了许多后,他才像普通学生一样正常上下学。
他不过是早沐田田一个月才进入数竞班,在学校里还没有相熟到可以称为朋友的人。
直到遇到沐田田。
作者有话要说:没想到写了半天只有四千。
如果两千算是一章,那今天也是双更合一了(忽然沉默)
明天我会努力不摸鱼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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