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晟将洛瑶雪护的极好,某次偶然碰到苏绿漪后,未待她行礼,目中便闪过一丝淡淡的不悦。她抱着怎样的心思,洛瑶雪不知,却瞒不过他。当时顾忌洛瑶雪的颜面,他未多说什么,次日苏绿漪再去,就被宫人阻在了永巷外面。
“我们家小主与洛小主素来关系亲近,为何不让我们去探望?”秋月问道。
“这是陛下的旨意,婕妤莫要为难奴才。”
小太监态度虽恭谨,语气却强硬。苏绿漪抬头瞧了一眼僻静幽深的永巷,只见前方还有几名禁军守在素人斋外,与中官僵持一会儿,心中宛如透了风一般,空荡荡的。最后,她侧首对秋月道:“我们走吧。”
陛下的态度已经很明确了,她也确实没必要去惹他不悦。
“小主......”秋月狠狠瞪了那太监一眼,才随着苏绿漪离去。
她们走后,小太监才迈着细碎的步子,一路小跑进了素人斋。来到西配殿外,御前大总管王德正守在廊下。他上前打了个千儿,赔笑道:“总管大人,刚刚苏婕妤来过了。”
“说什么了?”
“也没说什么,站一会儿便走了。”
“嗯,记着,一个生人都不能放进来。”
“诺。”
小太监退了出去,王德回头隔着窗棱,隐隐看到里面的人影,嘿嘿一笑,便揣着手往边上站了站。
此时殿内,李晟正手把手在教洛瑶雪练字。
暖暖的秋日阳光越过窗纱,照到书桌,一页页宣纸或摞起,或被捏成团,散落在桌面、地上。洛瑶雪双腿裹着纱布,坐在椅子上,脊背挺直,神情严肃地捏着笔,一横一竖落下,七扭八歪。
李晟站在身后瞧着,直至她写完,轻挑眉头,面上忍笑。
洛瑶雪猛地抬头,他面上笑意一时没收住,惹来她恼羞的怒视:“想笑就笑好了,何苦要忍着!”
琴棋书画她确实不擅长,因为母亲自幼便跟她说“女子无才便是德”。所以开蒙也只是请夫子教她识了字,对其他略懂而已。前几日,闲来无事她想要练会儿字,结果却被他瞧见了,开始日□□着她练字,实在可恶。
“朕没笑啊。”轻咳一声,李晟拿起她新写满的纸张,貌似正经地点头:“不错,比着前两日,进步多了。”
“......”瞧着自己小狗乱爬一般的字迹,洛瑶雪丝毫没瞧出来哪里进步了。
她一声不吭地又抽出一张纸,继续练。但越浮躁字越写不好,抬腕蘸墨,刚刚提笔,一滴墨滴落下来,那漆黑的原点渐渐晕开,一张纸又废了。捏吧捏吧将宣纸再次捏成一个团扔到一旁,她又抽出一张纸来。
刚刚执起笔,手便被大掌裹住,李晟从背后贴了上来,轻笑道:“逆峰起笔,手腕高悬,下笔有力,莫要急躁。”耳畔话语传来,洛瑶雪随着他的手一点点划动,行笔如刀剑般锋利,一个“只”字跃然纸上。
“这样是否就好多了?”
洛瑶雪耳尖被热气染红,右手被他捏着又写了一个‘缘’字,心神开始乱晃。
她虽不知前朝如何,但如今重阳刚过,各国使臣未走,想来应是十分忙碌。他依旧日日抽出空闲来陪她,让洛瑶雪有些许触动,加之他性子霸道,总爱欺负打趣,洛瑶雪被惹恼的多了,有时便忍不住磨牙,少了几分拘谨和紧张。一来二去,两人的相处便自然许多,也不知是不是好事.....
“想什么呢?”李晟咬了一下她的耳尖:“不许走神。”
“!”洛瑶雪好似被电了一般,立即从耳尖红到了双颊,身子绷紧,羞得不敢乱再想:“哦。”
雪白的宣纸上,一行诗句缓缓书下‘只缘感卿一回顾,使我思卿朝与暮’,字字张扬,力透纸背。
李晟面贴面蹭了蹭她滚烫的脸颊,轻笑道:“这次,可写的好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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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个月的时间,说长不长,说短不短。尚宫局送来的菊花,由初绽到盛放,洛瑶雪的伤也渐渐痊愈。虽说没有全好,但已勉强能下床了。
八月八日,钦天监算好的良辰吉日,一顶帝赐鸾恩轿由八名中官抬着停在素人斋外,洛瑶雪依旧是素净衣饰,浅施粉黛,由雨晴与玲珑搀扶着,与芸女史告别,离开了这个生活两年的地方。长长的队伍簇拥着华丽的轿子,平稳前行。洛瑶雪坐在轿内,手指绞着腰间的龙纹玉佩。
此一去,祸福难料,吉凶不明。或有鲜花满路,或有荆棘铺地,不管怎样,她都再没有退路。
春禧宫这座宫殿,初入宫时虽住得不久,却让她印象深刻。落了轿,玲珑掀开帘子,洛瑶雪扬起一抹浅笑,搭着她的手臂弯腰走出。抬头瞧了瞧宫殿匾额上龙飞凤舞的“春禧宫”三个字,熟悉又陌生。门外跪着一群宫婢、太监,认识的不认识的都有,万又春、庆丰等人皆在,个个面含喜意,趴在地上口中念道:“给洛才人请安。”
门口处,一名浅黛色宫装的少女走了出来,笑得得体大方:“宝林元氏见过洛才人。”
这个时候,洛瑶雪心中反而平静了下来,膝盖虽隐隐作痛,却再没了初入宫时的紧张与忐忑。雨晴为她提着裙摆,越过众人往里走,她随口道:“都起来吧。”
前院内修竹与海棠依旧,确实明显翻修过,就连她之前想过的芭蕉,正殿外亦多了几株。
元凝儿提裙跟上,亲热地笑道:“两年不见,妹妹瞧着桃花堂,时常想念姐姐呢。现在好了,姐姐回来了,以后这春禧宫终于再不是妹妹一人了。”
洛瑶雪侧头望来,眉眼弯弯,软糯道:“当不得元宝林一声姐姐,唤我才人就好。”
她与元凝儿关系本就一般,以前是御女时,都不曾唤过姐姐,现在故作亲热就过于明显了。更何况,元宝林年纪还比她大。
“嗯嗯,听才人姐姐的。”元凝儿也是个极有眼色的,瞧她身子不便,也就不再打扰:“那才人好生休息,闲暇时我再来叨扰。”
“嗯。”洛瑶雪点点头。
进得殿内,只见从外殿正堂、次间到内殿休憩之所,无一不是精巧低奢、布置精巧,各处装饰摆件样样雅贵,洛瑶雪还瞧见内殿隔间竟还摆了一处书架,上面摆放着各种经史论策,还有几样皇帝的东西在。
她问:“这是?”
庆丰立即上前赔笑道:“这是王总管让摆的,说是陛下吩咐。”
将他的东西摆到她宫里做什么?!柳眉紧紧皱到一起。
未待她多想,外面便又人禀报说,外面几宫小主到了,前来恭贺洛才人乔迁之喜。
“......”
怕什么偏偏就来什么。
洛瑶雪来到妆匣前,拿出一支缠枝步摇到鬓间,方理了理衣襟,挂上得体的笑容:“请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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