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惬被周睢的眼神吓了一跳,忙解释道:“我在外面呆着没什么用只是想来帮帮忙,没有被控制的。”
周睢收起防备:“曹柔呢?”
“她没能拦住李历和我分开找你们去了,另一个人被吓破了胆子,逃了。”许惬没见着林稔便问道:“林先生没和你在一起?”
“分开了。”周睢管不了那么多,绕过许惬:“如果你有时间的话,厨房那边的杂物间……”
周睢抿了抿唇,如果就这样冲动的让许惬去找林稔,说不定会搭上许惬的性命还会给林稔帮倒忙。
周睢最终摇了摇头:“还是算了。——你和林稔都在二楼调查了些什么,他有没有说过一些线索,比如说……谁的尸骨?”
许惬想了想,摇摇头:“没说过,林先生即使发现了什么也不会和我们说的,你如果想知道的话这块怀表你可以试一试。”
许惬从口袋中再次拿出那块怀表,递给周睢:“他是在拿到这块怀表之后变得有些不同,说不定你也可以。”
周睢权衡利弊之后,决定接受这块怀表。林稔提到过的共情需要拿到死者生前的重要之物,如果这块怀表是小女孩玛丽的东西,那么接下来只要他也与女孩玛丽开始共情一次,就可知晓这栋洋房曾经发生的事件全貌。
没事的,周睢安抚着自己。共情虽然有风险,但是外公曾经教过他方法。
周睢没有直接用手去拿,而是用衣袖隔着一层布料接过怀表,他现在谁也不敢信,共情的时候自然也不会让许惬在一旁观看。
“你和曹柔先回去吧,唐梓琪也要麻烦你照顾一下了。玛丽现在……一时半会儿也腾不出时间再杀人。”
许惬听得出对方话里之意是不希望自己留在这里,只是礼貌性的笑了笑,说:“确实,在这里我也起不到什么作用。”
许惬离开后,周睢看着手中锈迹斑斑的怀表,走进一间屋子里。
据他所知,共情是十分耗费精神的法术,林稔的状态应该就是外公所说的“被动接受”,结束后会出现浑身虚弱的症状。
可是正确的方法周睢已经不记得了,事情太过久远,自从五年前外公去世后,就再也没有人来和他说这些玄乎其神的东西。
周睢的印象里外公说过最多东西,除了那个阵法,便是自家一脉相承的血液,那是老祖宗给他们留下来的唯一遗产,牛神鬼怪都最为惧怕的东西。
他的血就是他的武器,鬼怪会因此而畏惧他,但这也势必会让他成为它们眼中的一颗钉子。
周睢拿着怀表,把它抵在额心,生锈的表面在他额间压出一点血印。
顿时天地开始旋转,周睢感受到身体不断下坠,犹如坠如寒潭,冰冷彻骨。
……“世代清誉的吉尔伯特家居然也会出这种丑事……”
……“你来说说现在该怎么办?现在全城的目光都在盯着吉尔伯特家,就因为你带回了一个野种!”
“那孩子已经出现在了大众的视野中,如果不把她接回来,这一城的人会怎样看待我吉尔伯特,等着他们来议论吉尔伯特一家的冷血无情吗,她好歹也流着我的血。”……
……“减少她的外出率,很快大家就会忘记这个家族的污点。”……
……“小姐,玛丽小姐,不要难过,夫人和公爵会有一天能了解到玛丽小姐是个乖巧懂事的女孩,他们一定会放下芥蒂,像拥抱布蕾小姐一样来拥抱你。”……
……“放开我的洋娃娃!”……
……“活该!”……
周睢的脑海中不断涌入不属于自己的记忆,飞快闪过的话语,就如一把生锈的钝刀捅入他的心中。
这不是属于他的情感,玛丽的感受席卷了他浑身上下每一个器官,眼前的图像也越来越清晰。
“玛丽,过来。”
书房里一个充满威严的男人背着手站在窗口,从玛丽的视角来看书桌上摆着一个红衣精致的洋娃娃。
“父亲?”
周睢的视角中自己上前了几步,对上了男人的眼睛后又慌忙的低下了头。
“佣人们说你最近总是在和一个洋娃娃说话,是这样吗”男人眼神冷漠,不像在同自己的亲生骨肉说话:“我的女儿,你要时刻记着,你冠着的是吉尔伯特的姓,言行举止都要格外注意,和娃娃说话这种不正常的举动,以后不要再让我从佣人口中听见。”
玛丽踌躇着站在父亲面前,喏喏道:“好的,父亲……”
周睢的视角随着玛丽的行动而转变着,玛丽拿回洋娃娃后便迈着小碎步匆匆的跑出了书房。
回到自己房间后,玛丽关上房门,虚惊的拍拍自己,抬起洋娃娃道:“我还以为父亲这次一定会把你扔掉呢。”
话音刚落,周睢就看见洋娃娃的眼咕噜转了几圈,张口嘻嘻的发出尖尖的声音:“我不喜欢那个老家伙,他太烦了,就算把我扔掉我也会爬回来,你永远也不能和我分开。”
听到这句话,周睢忍不住浑身恶寒,任谁听见这种话都会起鸡皮疙瘩,但玛丽似乎非常高兴,紧紧的抱住洋娃娃:“没错,我们永远都不会分开,因为你就是我,我就是你,我们同为一体,对吧,玛丽。”
洋娃娃没回话,只是一个劲儿的咯咯笑着。
这诡异的场景……
一开始周睢只觉得这是个小姑娘喜新厌旧,抛弃洋娃娃导致激起怨恨而报复的故事。
现在看来,洋娃娃玛丽原来在这么早的时候就已经暴露了它与众不同的样子,并且小女孩玛丽对它并不介意反而十分喜欢。
只是在这之后又发生了什么样的事情,至少目前看来洋娃娃玛丽对吉尔伯特一家只是轻微的不喜欢,还不至于走到灭人全家的地步……
这时候,周睢眼前的场景开始变换,女孩儿玛丽坐在一棵树下,那是洋房外的那棵枯树,现在还是枝叶繁茂的模样,玛丽怀中始终不肯放下那只红色洋装的洋娃娃。
她已经开始穿和洋娃娃一模一样的洋装。
“玛丽小姐。”
闻声的玛丽被惊吓的迅速把洋娃娃藏进裙子底下,偷偷躲在枝干后露出半张怯懦的脸。
随着玛丽的视角,周睢看见了刚刚说话的女人,周睢认得她,虽然样貌有些许改变,单从身形声音上看周睢也能确定,这个女人就是那个被剥了脸皮被他和林稔杀死的无脸女鬼。
“薇缇姆,我……我没有和玛、和娃娃说话……”玛丽紧张的搓着衣角。
迎面走来的女仆薇缇姆脸上充满了无奈:“玛丽小姐,老爷会生气的。”
“可是薇缇姆,我不懂,这只是个娃娃。”玛丽还是忍不住问出了她一直弄不明白的问题:“布蕾也有很多娃娃,为什么父亲不生气?”
“因为布蕾小姐的娃娃永远只会是玩具,而您的娃娃,您把它当做了什么?”薇缇姆走到她的身边,用手摸了摸玛丽的发梢:“小姐,一旦将对人的情感放在一个死物上,它会生出邪性,洋娃娃是做不了朋友的,它不能陪您一辈子,你看,它和您越来越像了,总有一天它会代替了您。”
玛丽没说话,只是轻轻拽了拽自己的裙摆与衣袖。
“布蕾小姐和两位少爷又欺负您了吗?”薇缇姆看见她胳膊上青青紫紫的伤痕和被剪的参差不齐的头发,心疼道:“你母亲是个温婉的女人,和我同出贫民窟,我本该好好照顾你的……”
玛丽没有听完薇缇姆的话就跑开了那里。
场景再次变换了起来,周睢头痛欲裂,他对共情的运用并不熟练,每次的场景都很不稳定,加上玛丽还是个孩子情绪波动大,周睢的心脏疼的不行,但却分不出是物理上的疼痛还是精神上的疼痛。
这次的场景比之前更加模糊,周围一片漆黑,身上多了许多被锐器划伤的刺痛,周睢感受的到玛丽的悲鸣。
她拍打着一块可能是门的地方,用力嘶喊着:“布蕾你开门啊,我不要呆在这里,好黑啊,我什么也看不见,你让我出去,我以后不在父亲面前出现了我会躲的远远的,我不要父亲了,你让我出去吧,至少把玛丽还给我,我眼睛好痛,身上也好痛,我想要找医生,特兰哥哥格瑞斯哥哥!”
玛丽的声音因为害怕而变得颤抖,回应她的只有寂静的黑暗,冬天的城镇格外的寒冷,玛丽蜷缩在满是灰尘的角落,握着冰如寒铁的怀表,口中一遍遍喃喃着妈妈……
接下来的几天,周睢体验了前所未有过的饥饿和寒冷,玛丽的恐惧和抑郁压迫着他的神经。
终于,玛丽还是死了……
周睢睁开眼睛的时候,自己正躺在冰冷的地板上,他看了一眼时间,只是短短十几分钟,他草草过完了玛丽一生,心中未散去的恐惧和失望,本没有特别冷的环境可周睢却感受到了钻心的寒意。
“啪嗒。”
周睢被什么东西砸了一下,一只断掉的蜡笔掉落在他的脚边,和昨天一样的蜡笔,是玛丽吉尔伯特用过的东西。
周睢想要捡起它的时候,余光却拂到一抹艳丽的红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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