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你怎么会在这里?”来自突然口吃的盖因。
“我为什么不能在这里?”周愉反问他。
“我以为……你留纸条的意思是……”盖因迷惑地眨了眨眼。
“我留纸条的意思就是字面意思。”周愉看向他怀里的小狗崽子, “我带潘宝去做了全身检查, 顺带打了疫苗。”
“所以你并不是打算和我撇清关系?”
周愉挑了挑眉, “不, 我暂时还没有打算和你撇清关系——即使你刚刚叫我滚蛋。”
“……那是个误会。”盖因语塞了一秒,企图强行翻篇,“我都没认出是你,你为什么穿成这样?”
周愉今天的打扮很不同,他披着一件oversize版的格纹衬衫,一条卷起裤脚的破洞牛仔裤和一双白色帆布鞋, 一头黑发扎到脑后, 出众的容貌被挡在棒球帽下, 怪不得盖因一开始没认出人来。
听到这个问题,周愉又露出了那个微妙的表情。
“老天, 你是不是眼瘸啊盖因。”坐在一旁的丹尼尔忍不住道。
“等下……”青年眯了眯眼, 终于发现了问题的关键,“这些都是我的吗?”
周愉靠在沙发上,没有回答,但盖因已经从他披着的衬衫下看到了那件T恤上约翰列侬的彩色头像。
“你是在向我们炫耀吗?”丹尼尔忍不住攻击他, “老实说你这一招装傻真的很Low。”
盖因忍不住傻笑起来,因为他脑海中浮现出了昨晚那香艳的“立体剪裁”的一幕。
如果外面没换的话,是不是能说明里面也没换。
“你有没有发现他和那只狗很像。”键盘手玻曼忽然对一旁的黑人鼓手说道。
丹尼尔看着那正在憨笑的一人一狗, “……我更想打他了。”
“这不公平!”一直站在盖因身后,似乎已经被所有人不约而同地忽略了的奈尔忽然出声。
“即便这位先生,和你们都是熟识, 也不能这样草率地定下主唱的人选。”男孩儿避重就轻地略过了盖因和周愉之间可疑的火花,在众人的瞩目中坚定道,“我千里迢迢来到这儿,至少要得到一个演唱的机会。”
“唔……乔伊,你怎么看?”老摩根转过头看向周愉。
“让他唱。”周愉回答地很坦然,“他唱完,你们可以在我和他之间选。”
“哦,这可不厚道,我们已经决定是你了。”丹尼尔耸了耸肩,“我看不出来这有什么必要。”
“别抹杀人家小孩的积极性。”玻曼肘了肘他。
“那依然不公平,你们已经有了先入为主的看法。”奈尔道。
“那你想要怎么样呢,孩子?”老摩根转过头来,问道。
“我觉得,应该让现场的观众来选。”奈尔这样道,“我们在舞台上各唱一首歌,交给大众来评判,每个人头算一票。”
现场所有人都沉默了。
这是乐队选适合自己风格的主唱,又不是歌唱比赛,不让成员自己选,让观众选?
什么玩意儿,反正丹尼尔心里已经把这个不懂事的小屁孩淘汰一百遍了。
“可以。”唯有周愉坐在沙发上泰然自若地答应了。
“既然乔伊觉得可以,那么就这么定吧。”老摩根点了点头,“孩子,你要唱什么?需要伴奏吗?”
“是一首原创的歌曲,我自己可以伴奏。”奈尔拍了拍背后的家伙,很是骄傲的样子。
“好的,舞台就在那里,当你准备好了,随时可以上去。”摩根道。
男孩自信满满地走了过去。
几个乐队成员看热闹似的来到场外,坐在最后排的散座上。
盖因理所当然地挤到了周愉旁边,抱着狗子没话找话似地搭讪道。
“你会唱歌,我怎么不知道?”
“你们刚刚从哪里来的?”周愉不答反问。
“我家啊。”盖因不假思索地回答。
然后他才后知后觉地感到有些不对劲。
“不,我是说……他来看房子,我只是顺路载了他一程……我们之间什么也没发生。”
“呵。”周愉回他一声冷笑,“你是真傻还是装傻?”
“……嗯?”
周愉懒得理他了。
盖因转到另一侧问丹尼尔,“他刚刚说的话是什么意思?”
黑人鼓手同样侧过身来,学着他的样子小小声道,“蠢货,看不出来台上那位N姓男孩对你眼神不一样吗?我敢打包票,他对你有意思。”
“你是说奈尔。”
“不然呢?这里还有谁姓N,除了“Nobody”?”丹尼尔说了个很冷的双关笑话。
盖因有些不解,不过奈尔的表演已经开始了。
男孩一开嗓,就吸引住了全场。
他的声音很清冽,带着一些鼻音,听起来很稚嫩很有青春感,就是人们常说的“初恋音”。
正适合他唱的这首歌。
“睡醒时,我想起,昨天夜里好像下雨了……”
“……花园里开了一朵不知名的小花,让我想起你……”
“……远方的你,看到那道彩虹了吗……”
“啊,冬天终将过去,我的春天已经来临……”
“收拾行囊,告别故乡,搭上最早一班的列车,载着梦想驶向远方……”
唱到副歌,奈尔开始频频朝这个方向看来。
“看到了吗?”丹尼尔拉住他,“这是明目张胆地在对你发-情呢,就像孔雀开屏一样,你懂我的意思吗?”
盖因被他说得有点坐不住了,忍不住看向一旁的周愉。
对方面无表情地看着台上,说实话,盖因很难从他的表情看出他的情绪。
“你在生气吗?乔伊。”他小心翼翼地问。
“我为什么生气。”
“呃……因为我?”
“哦?”周愉扭过头来,“你做错什么了?”
问题来了,我也没觉得自己做错了什么。
盖因想了想,回答道,“你别吃奈尔的醋,我和他没什么。”
“……”
还是欠收拾。
周愉把头转过去。
“所以你真的打算把阁楼租给他?”
“呃……不出意外的话?”
丹尼尔在盖因背后露出了不忍卒听的表情。
“但是我……”盖因还想解释几句。
“快到我了。”周愉直接从椅子上走开。
盖因露出郁闷的表情。
“我那些话白说了,兄弟。”丹尼尔在一旁插刀,“你真的很不会察言观色。”
……
一曲毕,奈尔在台上鞠了个躬,然后像是个骄傲的小公鸡一般迈着小碎步来到盖因身旁,一脸期待地看着他,“我唱得怎么样,偶像?”
“别叫我偶像。”盖因挠了挠脸,不好意思说自己刚刚根本就没仔细听,“你唱的挺好的……”
“你的嗓子天赋很好,音域很宽,如果多练练,可以唱很多歌。”一旁唯一一个认真在听歌的玻曼中肯地评价道,顺道替盖因解了围。
“谢谢。”
因为周愉走了之后,盖因边上空了一个位置,所以奈尔自然而然地坐上了那个位置,开始自来熟地和他们聊天。
“你们听过那位小哥哥唱歌吗?他唱的怎么样?”
“我从来没听过。”这也是盖因想知道,于是他扭头看向一旁的两人。
只剩下两张空凳子。
键盘手玻曼和鼓手丹尼尔不知什么时候走到台上去了,一个站在键盘后面,一个坐在架子鼓后面,一副煞有其事的样子。
什么鬼?盖因愣了下。
“他们提前排练过吗?”奈尔有些慌了。
盖因天天和这两人厮混在一起,自然知道他们是没时间和乔伊排练的,这只能是临场配合。
但问题是——
他们什么时候这么默契了。
事实上并没有,在周愉开口之后,丹尼尔和玻曼都有一些惊讶,手中准备好的伴奏也没能落下去。
周愉没有唱刚刚试唱时的脍炙人口的流行歌曲,而是清唱起了从来没有人听过的旋律。
青年站在舞台中央,抓着麦架,黑色的鸭舌帽遮挡住了他的半张脸,让人只能看到那张菱形的嘴唇微微张开,露出洁白的齿列,和一点点柔软的舌尖。
“明明是你先点的火,你怎么忍心使之熄灭……”
如ASMR般的低哑声音透过麦克风清晰地传到每个人的耳中,就像是从老式电台中收到了熟悉的人发出的讯息,从记忆中的模糊慢慢变得清晰。
奈尔看到身旁原本坐姿懒散的人忽然坐直了身体,双眼一眨不眨地看着台上。
“你破门而去,剩我一人衣不蔽-体……”青年摘下了他头顶的帽子,盖在胸口,单手抱着麦,缓缓闭上了眼睛。
“你令我陷入低谷,又将我卷入高-潮。”
“你把唇贴在我的脸上,把气息填进我的胸膛。”
“我的灵魂随之飘荡,伴随臆想来到天堂,然后你离我而去,哦~你离我而去~”
婉转的长音如歌如泣,即便是尾音依旧非常有力量感,真的称得上余音绕梁。
如果说奈尔是清晨新生的青葱嫩芽,那乔伊就是午夜忧郁的猩红玫瑰,他从不掩饰歌声中浓郁的感情,也不伪造充满希望的假象,他甚至不稀罕别人的欣赏,只需要自己独自陶醉就行了。
但那感情充沛的歌声太有存在感了,没有人能把他当做背景音乐听,不知何时起,酒吧里所有人都停下了手中的动作,扭过头来看他。
也许这就是天生的主角。
“你说我不明白你心中所想,我只知道,下一次我会令你难忘。”
周愉唱完这句话,忽然松开了手,手中的帽子落在了台边上。
立马有人一哄而上,众人争抢着那一顶普通的鸭舌帽,也有人伸出手只为混水摸鱼偷偷蹭一下青年裸露的脚踝。
而周愉已经把麦从麦架上取下来,离开了那一片地方。
丹尼尔借机插进了鼓点。
“宝贝,你以为我会放手,你只是太过单纯。”
“你试图掩饰但我知道,你的心已经为我所属。”
“我让你醉生梦死,我让你宛若新生。”
“我会把脚踩在你的身上,不管你说的有多高尚。”
“忘了你心中所想,今晚的夜还很长。”
这里有一个节奏和旋律的重复,玻曼尝试着把电钢琴的音色加了进来。
厚重的鼓点和轻灵的钢琴让人声的部分一下子更有立体感了,但还少了点什么,每个停顿的后方,都少了一些铺垫和呼应,如果能将这一部分补足,这将是首完美的歌……
他知道应该怎么做,就像他在谱子里写的那样,再多加几个戛然而止的闷音……
那就是他们的第一夜。
坐在最后一排的盖因站了起来,开始旁若无人地往台上撒足狂奔。
作者有话要说:来啦,周周的处女表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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