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停在万圣院外边。
杨滛和张煜一起下了车，杨温然还要准备一些东西，就让他们先进教堂里等他。
兄弟俩一前一后走着，来到教堂门口。门口站了一个女人，一个金发碧眼气质优雅的外国女人。
她似乎在特意等他们，见到他们来了，远远就在微笑着招手。
杨滛看了一眼张煜。一见到那女人，张煜就阴沉了半张脸，所以他猜想这女人就是副线主角“玛雅”修女。
修女要比书中形容的漂亮。
脖子长长的，气质高雅又冰冷，嘴角刻板下压的时候亦正亦邪，有点像□□里坏女巫的样子。
张煜沉着脸躲在杨滛背后。
玛雅远远走来，也没看张煜，径直对上杨滛打量的目光。那深邃的蓝眼睛里掠过一丝友好的笑意。
玛雅高个子微微弯身，说：“我等你们来很久了。”说着向他伸出手。
杨滛没什么表情，也没把手给他，立在原地一动不动的：“看出来了。”
玛雅悬在空中的手有些尴尬，她自己倒是并不怎么在意，自然而然的收了回去，抱在怀里。
“孩子，你的目光看起来真是令人不舒服。”她说，对杨滛说的，也许是杨滛一直在打量她，弄得她不开心了。
书中玛雅是个自诩不凡的人，直接点说，她觉得自己是个小仙女，其他人都是行走的垃圾。
从那微妙的余光里就能看出，她在看垃圾，不只是杨滛，看其他来礼拜的人也是如一。或者说，她觉得该拜的是她，而不是十字架上的主。
杨滛依稀记得，孤儿院里的孩子们被她强行洗脑，每天晚上睡觉前都得去她床边跪拜，歌颂她、赞美她。
张煜当初就是不肯拜她，被她关在阁楼上饿了四天四夜，差点饿死在里边。
她在看张煜。
杨滛把张煜往身后揽了揽，说：“抱歉，是我没礼貌。”
玛雅意味深长地“嗯”了一声，嘴角噙着几分冷意，但那冷意在杨温然走过来的时候，消失得荡然无存。
杨温然手里拎着包，玛雅主动接过，说：“杨先生请跟我来，你和孩子们的房间已经备好了。”
杨温然笑了笑：“那麻烦你了。”
四个人一起步入庄严肃穆的老教堂里。
修女最前头，余光时不时扫过张煜，似乎在观察他什么，“杨先生，看来你对这孩子很好呢。”
“那是自然。”杨温然怜惜的摸着张煜的头，叹气说：“孩子从小没了妈妈，我不对他好，还有谁会对他好？”
这语气说得好像是自己生的孩子一样。杨滛特别想笑，因为杨温然每次提起张煜父母，总会把他爸爸忽略不计。
玛雅眯了眯眼，问了一句让杨温然笑脸一僵的话：“……先生，抱歉的问一句，你可有妻子？”
杨滛表情有点微妙，他没猜到修女居然会直戳杨温然心虚的一块，平常他都不敢戳的，因为一戳杨温然就会发脾气。
他看了修女一眼，对方神情高深莫测，也不知道是不是故意问的，总之，问得未免有点巧合了吧？
杨温然笑笑：“很早就离婚了。”
修女又问：“什么时候？”
追着问别人家的私事，这就很奇怪了。杨滛看向杨温然，杨温然低着头，脸色已经很不好了。
杨温然不回答，修女就问杨滛：“孩子，你的妈妈呢？”
杨滛也不想提起温玉阮，因为他想保护她。面对修女的问题，他就比较心直口快了：“关你什么事？”
修女嘴角缓缓下压，对于杨滛直接的态度，似乎有些不悦，但也没怎么表露出来。
她动作优雅的撩起修女衣摆上楼，说：“抱歉，是我多问了。先生你知道的，我管理教堂里的孩子很多年了。所以对孩子们的成长比较看重。”
杨温然抱起张煜跟着她上楼：“没事。关心小孩是应该的。”
三人先上教堂二楼了。
杨滛观察了一下教堂里，教堂里干净整洁，并没有什么特殊的地方，要说特殊就是那个十字架了。
特别的大，如一把剑悬在空中。
给站在下边的人造成一种巨物压迫感，好似那十字架随时能掉下来把人劈成两半。
有两三个人在下边真挚的祷告。
他转着脑袋看了好一阵，也没发现其他特殊的身影，比如孩子。孤儿院里藏着的那些小恶魔。
“杨滛你干嘛呢？还不跟上来？”
杨温然在二楼不耐烦的喊他。
“噢，来了。”
杨滛应了一声，快步上楼梯。
“嘻嘻……”就在他上楼梯的时候，耳边忽然响起孩子清脆的笑声，离得很远，声音不大，但刚刚好让他的耳朵捕捉到了。
他下意识转头望去，就见教堂桌下蹲着一个小孩，歪着脖子在看他，眼睛瞪得大大，像脑子坏了一样，表情痴痴傻傻，又笑得格外兴奋。
不知道为什么，被那孩子盯着，杨滛莫名后背发凉，那感觉就好像见到一只对他龇牙咧嘴的恶狗一样。
他有些害怕的收回了视线，急匆匆上了二楼，但是二楼没了他们三个的影子。不过眼前只有一条铺着红色地毯的走廊，往里走应该能找到他们。
走廊边上的窗户没关，外面在刮大风，风一吹把血红的帘子吹了起来，给整条幽深的走廊蒙上一层诡异的氛围。
“哈哈哈……”
有三个小孩从一间房里跑出来。是三个小女孩，长相可爱，其中一个还挎着一个精致的水果篮子，里边放的不是水果，是满满的糖果。
她们似商量好了一样，笑嘻嘻的扑到了他跟前，把他团团围住。那个拿篮子的女孩抓了一把糖果递给他。
三人没说话。
杨滛指了指自己：“给我？”
小女孩笑着点头。
杨滛摇头拒绝：“对不起，我……不太爱吃糖。”
小女孩没收回手，依旧那么拦着他，一把糖抓在手里紧紧攥住，脸上虽在笑，但是笑里有些低落落的。
杨滛也发现了她们微妙的情绪。
不接她们这把糖，似乎会让她们很难过。
杨滛无奈一笑，说：“谢谢。”
小女孩低落落的眼眸一亮，把抓着糖果的手又凑近他一些，非常期待的等他接过这把糖。
杨滛收下了。
几个小女孩这才让开一条路，嘻嘻哈哈的追逐着跑远了。
他瞧了瞧手里的糖果，圆润润一颗，在五颜六色的糖纸里包裹着，好像也没有什么特殊的地方。
他剥开了一颗，下意识准备放进嘴里。这时，张煜阴沉沉的小奶音忽然从他背后响起：“哥哥收了别人的糖？”
“嗯？”杨滛吓一跳转身。
张煜双手抱臂，冷眼从他身边经过：“爸爸让我来找你。说你再不过去，他就要你罚你了。”
杨滛递给他一颗糖：“你要吃么？”
张煜盯着他指尖的糖，表情越来越沉，最后把他手里的糖全都抢了过来，不客气的扔出了窗外。
“你干什么！”杨滛微怒。
张煜：“你在车上答应过我的。”
杨滛早忘了：“我答应你什么了？”
他眼睛红红的，生气又委屈：“不可以拿别人给的东西。”
“关你屁事。”杨滛不爽的抛下他走了，“用得着你来管我。”
张煜默默跟上。
手心里还留着一颗糖，杨滛没看，下意识就把它扔进了嘴里，一股血腥味瞬间在嘴里蔓延开来。
“什么东西？”
他吐了出来，吐出一口血沫子，血沫子里还泡着一颗眼珠，似乎是什么动物的眼睛，不大，刚挖出来不久，恶心至极。
“擦……”杨滛没忍住扶墙干呕了起来。
张煜面无表情从身后跟上来，一脚踩烂了那颗眼珠子，说：“不听话的哥哥，就得这样好好教教。”
杨滛擦擦嘴角的口水，瞪着他：“你早知道了？”
张煜嘴角一勾：“我提醒过你了。”
杨滛想了想，张煜的确提醒过自己，在车上的时候，他说过不要轻易去接受孤儿院孩子们给的东西。
可是谁特么能想到糖果里包裹的居然是动物的眼睛？他差点没吓晕过去，“这是个什么鬼地方？”
张煜走上前，捏住了他的下巴，皱眉问：“难受么？”
杨滛把他手拍了开，捂住吐到绞痛的肚子，说：“有点儿……”
他主动扶起杨滛的胳膊，杨滛猝不及防。他说：“去爸爸那里喝杯热水，忍忍，明天我们就走了。”
“……”杨滛不敢说话。
甚至觉得有点受宠若惊。
平时怼他的狗崽子今天居然这么好了？
张煜扶着他走，走到一间房前，对他说：“爸爸在里边，你先进去。”
我先进去？杨滛问：“你要去哪？”
他没什么表情转身走了，看都没看他一眼，回了他一句刚刚他暴躁怼他的话——
关你屁事。“不关你事。”
杨滛：“……”
行吧，还挺记仇。
小少年双手插在背带裤里下了楼，慵懒的靠在教堂椅子上看别人祷告。没过一会，几个孩子围过来了，一人一边，把他堵在椅子中间。
“你回来了？”
一个小孩问。
张煜没回答，靠在椅子上，目不转睛的盯着十字架上的耶稣。
“回来给妈妈道歉么？”
小孩继续问。
“妈妈？”张煜冷笑一声：“你在说谁？”
那小孩不高兴了：“还能是谁，当然玛雅妈妈。你别忘了你走的时候把她最心爱的瓷器打碎了。”
张煜：“只有这些？”
“当然不止。你还把妈妈的衣服全都扔在了教堂里，还有很多妈妈的玩具，都扔在别人眼前。那么多人看着呢……妈妈快气死了。”
张煜笑了。
笑小孩帮他重复回忆起了玛雅那张气到发黑的脸。
修女藏得隐蔽的情趣内衣、用品、教堂里值钱的古玩，全都被他扔了。扔在下面虔诚祷告的人们眼前。
人们惊呆了眼。
修女差点没打死他，还好他杨温然来得及时，玛雅没半点办法，只能看着杨温然把他带走了。
他走后，玛雅咽不下这口气，一直打电话给杨温然对张煜嘘寒问暖，找着各种借口让他把张煜重新接回孤儿院一趟。
现在她目的达到了。
他来了。
来——
捣乱。
小孩抓住他的胳膊，拽着他往外拉：“跟我们走，玛雅妈妈找你。要我们现在带你过去。”
张煜脸一沉，反抓住他的胳膊，一个过肩摔把他狠狠摔倒在地。他跨坐在他腰上，一拳打在他鼻子上，把他打得动弹不得。
“啊呀……”几个小女孩被吓到了，掉头就想跑，被张煜一个个拽着头发拖了回来，丢在一起。
“哈哈哈……”
躲在桌下的痴傻小孩对着他们哈哈大笑。
张煜冷眼看了他一眼，没有对他做什么，只是拿起了地上装着糖果的篮子，靠近那些被他逼在角落里的小孩们。
欺软怕硬的小家伙们显然是没猜到张煜下手会这么狠，曾经那个谁都可以欺负哭的怪小孩怎么短短时间就变成了一个小疯子？
不过，他早就疯了。
精神上。
压抑得太久，反而让人更狂暴。
张煜蹲在领头的小孩面前，抓起一把糖果递给他，低声道：“全都吃了，一颗都不准剩下。”
小男孩要哭了：“我不吃！”
张煜暴戾一拳打在他的脸上：“不吃我就打你，打到你给我吃完为止。你以前不是最喜欢喂我吃这些么？现在你尝尝，这东西有多么美味。”
“唔……”小男孩捂着脸哭了。
张煜面无表情的剥开糖果纸，从后里头拿出不知道什么动物的内脏，撬开他的嘴喂了下去。
小男孩想吐出来，却被他紧紧捏住了下颚，无法动弹。张煜嘴角一勾，笑得阴邪，缓缓说：“吃下去，不准吞。给我细细嚼碎了，这玩意得慢慢嚼才尝得处美味。”
“呜呜呜……”
小男孩嚼了一嘴血。
“妈妈……妈妈……”
几个小女孩哇哇大哭，引起了教堂祷告的人们注意。故意得不能在明显，目的就是为了吸引他们注意。
“那边小孩在打架。”
有人过来了。
张煜又拨了一颗“糖果”，往小男孩嘴里直塞，低声说：“再让我看到你们对我的哥哥下手，我就把你们包在糖果纸里，分给你们最爱的妈妈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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